《落日升空飞行》夙更生

22、他山

　　裴沼上飞机前，没忘记全副武装好自己。
　　录制萌乐这段时间，四舍五入就是与世隔绝，他差点就忘了现实世界是什么样了。
　　下了飞机，各种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裴沼以为自己会不耐烦，或者麻木了，但大概是注意力在其他的事情上，往日里让他烦躁的存在此时可以忽略。
　　他径直走向地下停车场，之前封笛给他发了消息说，楚一会来接他。
　　对于光明正大蹭吃蹭喝这种事，裴沼本人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毕竟，他是真挺想接触接触眠海的。
　　说起来，他应该是圈子里表面朋友和真实朋友都特别少的人。
　　他收到过诸如不通人情世故，情商太低，脾气太差，等等还算好听点的评价。要裴沼自己说，他只是想活的简单点。
　　和周禅聊天的时候，对方形容他的一个词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周禅说他，是浪漫的理想主义者。
　　听起来还挺像骂人的。
　　裴沼当时回复他，有时间，可以一起和方楉好好聊聊他有多浪漫这事。
　　不过他静下心来想了想，周禅老师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想活得简单，这个想法本质上就很理想。至于浪漫，大概是艺术气息比较浓郁吧。
　　裴沼在给封笛发微信的时候，想的也很简单。
　　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具体说不上是恶趣味使然，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看着直播里的封笛，表情由正经变得震惊，他就很开心。
　　对方下播得很迅速，裴沼猜测，她应该会给队友打电话求助。
　　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到封笛的回复。
　　封笛：是的，我们都在魔都。裴老师要来魔都玩吗？
　　他回复：嗯，一会的飞机，大概两个小时到。
　　封笛回复的很快：啊那这样的话，我们请您吃一顿便餐呀。
　　裴沼直接回复：好啊。
　　想了想，他补充道：不过我肠胃有点脆弱，可能要麻烦你们照顾一下。
　　对面回复的非常快：不麻烦不麻烦！我们三个都会做饭，如果裴老师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自己下厨。
　　一看这就是没怎么思考就说出来的话，可惜，裴沼是个喜欢顺着杆子爬的人。他闷笑着开始点菜：不介意。如果可以的话，我今天想吃……
　　裴沼和封笛你来我往的聊了一会儿，定下了他下飞机后的行程。楚一负责开车来接他，余生和封笛负责采购食材并下厨。
　　气氛非常和谐融洽。
　　裴沼刚到停车场，就看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向他招手。发型和眼熟都有点熟悉，应该是楚一了。
　　“下午好啊裴老师，”楚一拉开车门，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快上车。”
　　“你好，”擦身而过的时候，裴沼闻到一股混合了酒精和香水的味道，他坐到后排，随意地问道，“刚从酒吧出来吗？”
　　“啊，是，”楚一系好安全带，略带歉意地笑道，“出来的匆忙，有点狼狈。您放心，我一滴酒都没沾，保证安全驾驶。”
　　裴沼摘下帽子和口罩，放松地呼吸，闻言，微微勾唇：“我相信你，辛苦你来接我。”
　　楚一顿觉受宠若惊：“不辛苦不辛苦，裴老师坐我的车，可以说是蓬荜生辉了。”
　　“不用这么夸张，”他低头，分别给封笛和方楉发消息汇报行程，随口对楚一说着，“抛开舞台上的身份，我们都是普通人。”
　　楚一摇头：“您过于谦虚了，真的。您要是普通人的话，也是人群中最亮眼最帅气的普通人。对了裴老师，您在魔都待几天呢？”
　　顿了顿，裴沼回道：“三天吧，然后再去周边城市走一走，差不多赶在萌乐新一期录制前一天回去。”
　　“那您安排好住的地方了吗？”楚一问道。
　　“还没，”裴沼切换软件，“正好，你有推荐的酒店吗？环境好的，安静一些，离市中心有点距离的就可以。”
　　楚一就给他介绍了几家评价好的星级酒店，基本上都是他们三个住过的，酒店老板都和他比较熟悉的那种。
　　顺着这个话题，楚一又给裴沼介绍了一些魔都市区及附近比较好逛的景点。他多少知道点对方的性格，挑着说的都是那些人不多但是很值得一去的地方。
　　楚一能感觉到，裴沼确实是本着正常交朋友的姿态和他们相处的，但这事着实很魔幻。
　　裴沼这人，往大了说，那是新生代顶级的音乐人。外行才会说做音乐的不分高低，在他们眼里，对方就是才华横溢的具象化。
　　他们三个其实没有具体的哪个偶像，眠海就是他们所热爱的全部。但是包括他们在内的很多乐手，都很崇拜裴沼。
　　而现在，他们和大神有了私底下的接触，还挺融洽，这事实在是以前想都没敢想过啊。
　　总结起来，那就是，非常爽，非常开心。

　　“余生，咱们真不买现成的吗？”
　　楚一家的厨房里，封笛边洗菜边和余生叨叨：“万一咱俩做的菜太难吃了裴大神不喜欢怎么办？所以咱们还是联系一家顶级餐厅预定一下裴大神想吃的那些菜吧，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余生放下菜刀，扭头看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应该交代一下？”
　　封笛继续碎碎念：“也不知道楚一接到裴大神了没有，万一他把人家弄丢了呢。打个电话问问吧，可万一裴大神就在旁边呢，万一楚一还开了外放呢，你知道他开车的时候就是有这个毛病，这岂不是非常尴尬啊。”
　　“……”余生放弃了，任她去吧，他还是安生地切菜吧。
　　碎碎念倒是也没妨碍封笛干正事。她边小声嘚嘚，边利落地洗菜切菜下锅。作为常年在外飘着的人，她的厨艺还算可以。
　　余生就不必说了，居家好男人，厨艺一流。看着属于饭来张口那类人的楚一，其实厨艺也还凑合，而且还特别喜欢钻研烹饪，一点都不像个酒吧老板。
　　所以本次吃饭地点就选在了楚一家，这里厨具应有尽有。
　　余生和楚一一开始就pass掉了封笛家，主要是为了让她更自在一些。毕竟是和不那么熟悉的异性一起吃饭，选在自己家里的话，难免会有舒适圈被打扰的危机感。
　　别看平时他们三人在一起时没那么多顾忌，余生和楚一很多时候都是以封笛为先的。
　　“别说，”见封笛不怎么碎碎念了，余生放心地继续和她聊天，“裴大神的口味和咱们还挺合的。”
　　封笛正好炒完一道菜，装完盘，觉得不那么好看，没忍住从冰箱里翻出用作装饰的蔬菜切花。
　　结果放上去以后，又觉得不仅依然不好看，还很刻意。
　　她嫌弃地把切花扔到一边，回复余生：“确实，而且裴大神也不挑菜系，这点就更好了。”
　　“嘶，余生，你说我是不是有点畏惧权威啊，”菜做的差不多了，封笛也差不多恢复了正常，她一脸苦恼地看着余生，“面对裴大神的时候，我就觉得脑子都不敢转了。我居然能说出那种话，直接让人家来家里吃饭算怎么个意思。按理来说咱们找一家靠谱的酒店不就得了，我非得说咱们可以下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想和裴大神攀关系呢。”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这么焦躁的原因？”余生很惊奇，他点了一下对方的额头，“不得了啊，我们笛子也会有这么缩手缩脚的时候啊。”
　　封笛愁的直叹气：“可不是吗。也就是楚一这没有鼓，不然我指定得去放松一会儿。”
　　打鼓一向能缓解她的紧张情绪，此时她就十分紧张。
　　余生宽慰她：“多大点儿事啊，是，裴大神是大神，但是大神多亲民啊。退一步想，就算裴大神觉得你想和他攀关系，那他也同意了不是，说明他对咱们印象不差。”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努力把菜做的好吃点，”余生故意和她开玩笑，“留住裴大神的胃了，还怕留不住他对咱们的好印象吗。”
　　封笛精神一振，顿觉头脑清明。她撸起袖子，神采奕奕：“懂了！余生，你就放心大胆地炒菜吧，我给你打下手。”
　　靠自己的厨艺是不可能留住裴大神了，还是得指望余生。
　　万万没想到对方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领悟后直接撂挑子了。余生认命地开始使唤封笛：“行吧，把那捆油菜洗了。”

　　和裴大神同行这一路，气氛融洽得属实超出楚一的想象了。
　　不过说实话，他以前确实也没敢想象过这事。
　　好想和裴大神自拍一下发动态炫耀啊！
　　不知道楚一心里如何跑马，见他们开进了一个高档小区，裴沼好奇地问道：“你们三个都住在这吗？”
　　“没有，”楚一笑了笑，“不过我们三个住的不算太远，他们两个离市区近一些。”
　　他所在的小区安全性很高，有自己的智能信息系统。小区出入口都是刷脸系统，陌生人来访必须要户主本人证实身份并且登记信息。访客和业主的信息都是高度保密的，这点可以放心。
　　楚一就看着他们小区一直面无表情冷冰冰的门岗大叔，在看到裴沼的时候顿时喜笑颜开。
　　“哎呀，这不是裴歌神吗，”大叔丝毫不在乎形象地趴在楚一车窗上，热情地和裴沼打招呼，“我们全家都特别喜欢您呢，您真人看着可比荧幕上帅多了呀。”
　　冷不丁遇到热情的粉丝，裴沼还愣了一下。没等他回复，大叔短暂地表达了自己的激动之情后，立刻敬业地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递过来：“请您在这里登记一下您的姓名和联系电话。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泄露您的隐私。”
　　大叔暗搓搓地补充道：“您还可以找一页空白的纸多签几个名字。”
　　裴沼就给他多签了几个。
　　进了小区，楚一直咂嘴：“裴老师就是裴老师啊。您知道平常我回来出去的，明叔怎么和我打招呼吗。”
　　“信息核对无误，5栋A3户主，祝您愉快。”他模仿明叔一本正经的面瘫脸，可以说是非常到位了。
　　裴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楚一学完明叔，自己也笑了：“我觉得下一次他再见到我，可能会亲切一点了。”
　　他和裴沼聊着天的时候已经到了车库，单户单电梯的设计非常方便。
　　在看到楚一门上有三道电子防盗锁和一道暗锁时，裴沼挑眉，有些惊讶：“你的安全意识很强啊。”
　　他为什么能看出来呢，得益于有一个尽职尽责的经纪人。裴沼觉得方楉就够有忧患意识了，比起楚一还是稍差一点。
　　楚一耸肩，随意地解释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些锁看着是挺吓人的，其实还好，主要是为了完备防盗系统。”
　　密码锁是第一道，输对了就能开门。输错一次就会启动视网膜锁，错误一次后立刻启动指纹锁。指纹锁错误一次，就会即时报警。
　　三把电子锁，只要某一个遭到外力不当拆卸，或者锁启动的顺序不对，都会立刻报警。
　　暗锁比较复杂，安它的原因很明显，以防停电或者电子锁被什么影响。
　　这些楚一就不给裴沼解释了。他输完密码，拉开门，抬手做了一个欢迎的姿势：“欢迎裴老师光临寒舍。”
　　裴沼跟着他进门，楚一边给裴沼找新的拖鞋，边冲着屋内喊：“我和裴老师回来了啊。”
　　厨房探出个小脑袋，就听封笛喊道：“裴老师来啦，一路辛苦，快坐下休息休息。楚一，你给裴老师切点水果啊，我们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声音还挺中气十足的，裴沼想着，对方的身体应该也挺健康的。
　　他和楚一坐在客厅闲聊了一会儿，看向厨房的方向：“我们不用去帮个忙吗？”
　　“这哪成，”楚一果断拒绝，“您是客人，哪有客人去别人家做客还带下厨的。”
　　“我还是第一次来别人家做客，”手指轻轻敲打膝盖，裴沼很是诚恳地表示，“你们多担待吧。”
　　楚一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那什么，我们也是第一次迎来您这么，咳，优秀的普通客人的，您也多担待。”
　　趴着门缝偷听俩人说话的封笛很是无语，这唠啥呢，哪儿跟哪儿。
　　总感觉一会楚一就要开始吹裴大神的彩虹屁了。
　　“差不多了吧，”余生看了眼时间，“快到正饭点了，咱们上菜？”
　　封笛表情凝重，壮士扼腕一般挽起袖子：“上菜！”
　　余生无奈，吃个饭这阵仗真的吓人。封笛这么紧张，搞得他都开始怀疑自己对裴大神不够尊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