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平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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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沼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合适。直播毕竟是自己的业务，牵扯到其他人营业是怎么回事。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考虑眠海这边，他的话什么涨粉掉粉都无所谓，对方可没这方面的准备，万一被乱七八糟的人抓到某个点黑，这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如果方楉知道他的这番想法，一定会震惊脸表示活久见啊！裴沼居然能这么为人着想了？
此时的余生显然松了口气，不过他也有点担心对方：“裴沼老师，这样没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裴沼已经能想到，此时他的微博下一定出现了相当多的文明发言，但这真的问题不大，他看着维持着呆滞状态的两位：“不过，我可以进来吗？”
余生回头，眼前发黑的同时庆幸对方善解人意没有让他们的家丑外扬。他沉痛抹了把脸：“没事，您进来吧。”
对方都为他们关直播了，还有啥不能给看的。
楚一和封笛勉强可以称之为自然地跟裴沼打了招呼，后者还挺知趣的：“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就行，我和余生聊聊。”
封笛整个人都木了，她现在看见裴沼仿佛看见阎罗王现世要取她狗命一样。她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尴尬的场景了，毁灭吧，赶紧的，累了真的。
楚一则默默调整心情，努力不受裴沼在场的影响，硬着头皮继续自己的工作。救命，他刚有点苗头的想法现在已经消失了！
裴沼和余生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闲聊。环视着室内的设备，裴沼微讶：“你们准备了很多乐器和设备。”
“嗯，”余生笑了笑，“我们三个遇到瓶颈的时候，就会去练一练平时不太熟的乐器，发散一下思维。”
很多音乐人都有这样的习惯，不足为奇。裴沼表示明了，他走到电钢琴前，抬头看余生：“介意我弹弹吗？”
余生赶紧摆手：“不介意，您随意就好。”
看出他的紧张，裴沼无奈笑道：“你也随意，我就是个路过的闲杂人等，不要像接待领导参观一样严阵以待的。”
裴沼自己能这么说，余生哪敢真把对方当闲杂人等啊。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了，他确实能放松一点。
另一边，封笛脸都僵了：“你觉不觉得咱俩像两个脑残？”
楚一正和她头发作斗争呢，抽空回她：“你头发要是短点咱俩早脱身了。别哔哔了，我马上。”
“问题不是你马上不马上啊，”封笛抓狂，“你应该就别继续，拆开得了。”正常情况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裴沼相处，更别说顶着一头不知道什么德行的辫子了。
真的，谁来鲨了她吧。
她抓狂的当下，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音乐。裴沼坐在电钢琴前，垂头认真弹奏着，她波动的心境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是肖邦。和裴沼本人完全相反的感觉。
感谢裴沼的音乐，楚一终于静下心来完成最后一步。他拍拍封笛的肩膀：“兄弟，我们终于完事儿了。”
封笛真的大大地松了口气，楚一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让她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别说，我这技术还不错哎。”
出乎封笛的意料，和她想象中的不堪入目完全不一样，不能说多精致吧，最起码很整齐。她移动着脑袋，看着楚一的成果：“可以，兄弟，我们逃过一劫。”
楚一默默点头，心有戚戚然。
还好今天没给眠海丢脸。
裴沼一曲弹完，就见之前一直忙碌的楚一和封笛已经站在余生身边了。封笛的长发被楚一编成了两股自头顶向脸侧交汇成一股的辫子，为她增添了不少温婉的气质。
回归状态的楚一是天然的社交好手，他已经可以自如地和裴沼交谈了：“裴老师喜欢肖邦吗？”
“谈不上喜欢，只是之前练习过很多谱子。”裴沼答道。他当初学钢琴的时候，几乎弹遍了大师们的作品。但他更喜欢那些小众的曲子，往往技巧繁杂中不失丰富情感，很有挑战。
楚一一直都很好奇一个问题，他直白地问道：“我们都知道裴老师几乎什么都会，那裴老师有特别喜欢的乐器吗？”
裴沼诚恳地摇头：“没有特别喜欢的。”特别喜欢自己的话算吗？
显然楚一不知道对方有这种相当自恋的想法，他跃跃欲试，想问问对方觉得吉他和贝斯哪个更强，不过还是忍住没问。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裴沼自觉不能打扰眠海太久，主动提出告别。不过走之前，难得为他人考虑，裴沼和三人商量了一下，录了一段小视频发到了微博上。
裴沼zzz：感谢@眠海收留大龄留守青年，和音乐一起的happy time[星星][月亮]晚安世界
视频内容以他为主角，眠海三人伴奏。裴沼边弹电钢琴边唱了一段自己专辑里的歌，还稍加改编了一点。
四个人配合默契，气氛和谐友好。
即使评论区关注点有点跑偏到封笛的新发型上，也有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整体来看裴沼的打算还是成功的。
快要离开眠海练习室之前，他才后知后觉，直播断在他和眠海在一起，下场还有比赛，免不了要被一些黑子抓着不放说些有的没的。
裴沼对于比赛没有决策权，所以他很放心自己和谁接触。但是反之就不一样了，在有心人眼里，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也会认为节目组会参考他的意见。
这个其实真没有，最起码萌乐这档综艺真的不搞这个，最多会制造一些话题罢了，不会因为某个嘉宾的想法而内定名次。
只是黑子们一向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罢了。
他是真心欣赏眠海这支乐队，也相信他们有实力走下去。
眠海乐队的微博转发了裴沼的微博，这也是他们商量好的。
眠海：不敢当不敢当，下次约饭走起~//裴沼zzz：感谢@眠海收留大龄留守成年人，和音乐一起的happy time[星星][月亮]晚安世界
眠海微博底下的画风依然有趣：
啥也不吃了：出息了啊！竟然搭上了裴大神！
二黑崽：出息了真的！感动！
一眼惊人：别的不说了，帅一管好自己啊！不要影响眠海在刀哥心里的形象啊！
“裴大神真的很亲民啊，”楚一感叹，“距离近了感觉真的完全不一样。”
余生附议：“真的，我觉得裴大神很好相处啊。说起来，下次真的要一起约饭吗？”
“约啊，”楚一很兴奋，他很喜欢裴沼，当然不会放弃和对方交朋友的机会，“这好事还能放过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封笛默默收拾好自己的鼓槌：“时间不早了，今天要不就到这吧。明天咱们早点过来。”
“成。”楚一和余生没别的意见，今天确实没什么灵感，有没有裴沼这事都一样。毕竟要挑战新的主题，他们还是需要更充分的准备。
一时半会儿的，楚一和余生两人都没注意到封笛的异常。
封笛回到房间后，先把小猫咪的监控连上，然后就坐在床上开始跑神。没跑多久，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酒店干洗好的衣服上，明显不属于她的那件衣服，让她无法忽视。
妈的，不能怂，不就是还一件衣服吗！封笛蹭地站起来，一两步走过去。这衣服真不是一般的烫手啊，她找出一个新的纸袋子装好，一脸壮士赴死般打开了房门。
当然，走之前她带上了房卡。不说别的，现在出门她是绝对不会忘记房卡了，真的。
从猫眼里看到拎着袋子的封笛，裴沼就知道对方的来意了。他打开门，故作意外：“你们已经回来了？”
“啊，是的，”封笛愣了一下，顺着对方的问题回答道，“今天没什么进展，就想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裴沼认同他们的做法，点头道：“很明智，这种情况下硬想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想法。不过我相信你们，加油。”
这声“加油”，让封笛突然意识到，对方不管是在综艺上还是在私底下的接触中，对他们的态度都是欣赏的。而在他们没有什么保留地表示瓶颈的情况下，对方一直没有说提出帮助之类的话，哪怕是一点暗示或者引导。
裴沼是很认真的认为，他们会克服这样那样的困难。
这是一种很难得的尊重，也是他们需要的。
封笛真诚地致谢：“谢谢您，我们会努力的。”
“要有压力，也不要太有压力。”裴沼这样说道。他不太希望自己对眠海的期望反而会成为他们的一大压力。
封笛乖乖点头，她和裴沼无言对视了几秒，终于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连忙把手里的袋子递给裴沼：“还有，谢谢您的外套，我已经让酒店人员干洗过了。”
“好。”裴沼接过来，顿了顿，说道，“你等一下。”
现在听到等一下这种字眼，封笛下意识的就想赶紧跑。眼下看着裴沼的背影她真的控制不住头皮发麻，今天自己可是穿了外套带着房卡的啊！
结果对方拿出来了更恐怖的东西。
一大盒小饼干。
真诚发问，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裴沼递给封笛一盒饼干：“正好你过来了，这是我经纪人下午送过来的。他办事一贯不靠谱，买了太多吃的。这些都是现做的，保质期比较短，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解决一下？可以分给余生他们俩。”
等封笛抱着饼干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低头看着怀里的饼干，她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迅速后退到房间门口，后背靠到门上才有点安全感。
她盯着这个盒子，仿佛后者是个不定时|炸|弹。
救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盒饼干会在这里？！
啊！为什么这是她最爱吃的奶酪小饼干？
为什么这是裴沼给的？！
裴沼为什么要给她饼干啊？！
她为什么今天要还衣服撞枪口啊！
裴沼为什么要借给她衣服啊！
封笛狠狠地吸了一口冷气，无名火上心头，都怪Mq！
她眼含热泪，啊不是，怒气冲冲，直接就奔向了废墟的练习室。灯亮着，她规律地敲了几声门，等了一会儿也没人开门。她加重了敲门的力度，门才终于打开。
Mq很惊讶：“封笛？有事吗？”
“你一个人吗？”封笛不答反问。
Mq点头：“嗯，就我，roro他们先回去了。”
封笛的忐忑都用到面对裴沼的时候了，此时很镇定。她严肃道：“我可以进去和你聊聊吗？”
“啊？”Mq呆呆的，想不出来对方能跟他聊啥，不过看对方的样子，好像是很正经的事情，他侧身，“进来吧。”
等进了练习室，封笛就拖着两把椅子到墙边，招呼他过来。
Mq被封笛的操作整懵了，老实地坐到她对面。
此时的他还想象不到，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将要接受怎样的一番精神上的洗礼。
封笛一开口，就长篇大论了半个小时。什么鸡汤啊哲学啊，她把知道的都跟Mq分享了一遍。
末了，还一本正经地强调：“虽然咱俩不熟，但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乐手，也是我要学习的前辈。”
“啊，谢谢。”Mq满头问号，咋回事，眠海这是派封笛过来干扰他们来了？
一看Mq这样，封笛就知道他没听进去。她反思自己，不能怪Mq不明白她的意思，是她表达的方式不对。
怕被当成洗脑的神经病，封笛重新谨慎措辞：“最近我觉得压力挺大的。同为鼓手，你是非常优秀的前辈，我就想找你聊一聊，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Mq摆摆手，状态放松了很多，最起码他能明白对方的来意了，“就是有点突然，你也说了，咱俩不怎么熟。”
“这不就开始熟了吗，”封笛摊手，“你也知道，我们队里有一个你们的脑残粉，其实我们可以多在一起玩的。”
Mq笑了：“当然可以，不过我很意外，你会觉得压力大。”
封笛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也很意外：“为什么我不会觉得压力大呢？赛程这么紧凑，每支乐队都会有压力吧。”
“是啊，”Mq叹气，“我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就扎在这里练鼓。你可是封笛啊，你说我是你要学习的前辈，可是你现在的高度，已经是包括我在内绝大多数鼓手都还没有到的层面了。”
这样的人也会有那么大的压力吗？这种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意外的让他焦躁的心理缓和了一些。
他这段时间真的压力骤增。队友从来没有压迫过他，但他就是很忧虑。节目开播以来，废墟的票数总是领先的，话题度也是最高的。在这么耀眼的光环之下，并不优秀的他，恐惧自己会成为一个灰点，让废墟的光芒黯淡。
更别提同台的还有非常优秀的鼓手，也就是他面前这位。圈外人或许没什么概念，但是圈内人对封笛的赞誉一直很高。
来了，封笛精神一振，卖惨的机会来了。
她神情落寞下来：“我有什么高度？现在的我，可以说是我的过去所造就的。我经历过的那些，你们未必想要经历。曾经，我因为一场比赛，疯狂地耗尽我的精力，埋在架子鼓前，一周连二十四小时都睡不够。如果那时候没有余生和冯衫姐，别说现在的我了，当时的我都活不到现在。”
“那个时候，我是学校乐团里最新的成员，也是最薄弱的一环。”封笛开始追忆往事，并隐去一些细节，“我就想，我不拼怎么行呢，我拖后腿了怎么办。其他成员都那么努力认真发挥着，因为我导致结果失利的话，我怎么对得起大家呢。”
Mq认真聆听着，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有这样的经历。
封笛苦笑着说道：“现在大家看到的，发挥稳定、名校出身、履历漂亮、获得国际上知名音乐家称赞的鼓手封笛，曾经也是在小黑屋里崩溃过一次又一次的小孩子。”
突然知道这么大的事，Mq属实手足无措了。他不太擅长安慰人，一时间言语不能。
“不好意思啊，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故意握着手腕，封笛的表情变得阳光了点，“要说那些年我学会了什么，那一定是敢于向身边关心你的人倾诉。后来乐团的成员都过来开导我，他们从来没有看轻过我，也没有担心过我会拖后腿。一个乐手是否努力，是否确实勤奋刻苦，是很容易被看出来的。当你用心地全力以赴着，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认真而责难你。除非那人是个瞎子，真的。”
哦，Mq知道对方的用意是什么了。
他有点被封笛的措辞逗笑：“所以绕了这么一大圈，你其实是来开解我的？”
封笛神情正经：“我也是真的压力很大。”各方面的压力啊，真心的。
“事情也是真事，”她活动起手腕，“道理也是真的悟出来了。你当我多管闲事也好，小题大做也好，这方面我太敏感了。如果说你想像大师们那样也可以，大师们是为艺术献身，而不是要当被稻草压死的骆驼。”
Mq揉了把脸，有点丧气：“没办法，挫败感真的控制不住。不是说怪队友太强了，总是觉得自己太弱，配不上乐队现在的成就。”
“这不也是在你的参与下得来的吗？”封笛皱起眉，“废墟的演奏中，你从来没出错过，发挥的一直很棒。这你都自己否定自己？那我们岂不是得让我们的吉他手跪榴莲了？”
Mq无奈：“这怎么比。”
“怎么不能比？你不应该一个人扛着，可以和roro他们聊的。”封笛真的开始纠结要不要让某人跪榴莲什么的了，同时，她认真建议着，“负面情绪千万别压抑自己，这样的情绪不是可以通过音乐释放出来的，你得说出来。”
“谢谢你，封笛。”Mq很感谢对方今晚的谈话，他们说到底不过是点头之交，对方却愿意费心思来开解他，这让他备受触动。他会好好调整自己的，没道理封笛能挺过来，而他不行。
封笛认真地说道：“你真的是很优秀的鼓手，真的。你们是一支很厉害的乐队，每个成员都很厉害。废墟的传奇已经开始了，不是吗。”
“嗯，借你吉言了。”Mq笑着说道。能被同时期同样优秀的乐队乐手称赞，他觉得很受鼓舞。
看着对方的气色明显轻松很多，封笛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压抑了。不过，她话音一转，压低声音：“那个什么，咳，千万别和别人，尤其是我们队那俩，说我这么夸你们啊。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
她确实觉得废墟很强啦，但是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把对方夸得天花乱坠的，眼下只是权宜之计罢辽。要让队友知道她说人家传奇什么的，非得埋汰死她不可。
唉，做个好人真难。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平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