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星月慢》月亮打树

26、第 26 章

　　齐初只当风冠在与自己闲聊，不疑有他，挠挠头默然思忖片时，认真回想后开口，
　　“好像也不全是在度假，会里最德高望重的几位老大师还有会长是跟我们一起出发的，但我们吃饭喝酒的时候，却没见着人。”
　　他眉间微蹙，犹疑讲出自己的推断，“应该是这次遇见的事情保密程度比较高，所以普通会员接触不到，我这种平时跑腿的就当蹭着游山玩水了。”
　　“噢？”风冠恰到好处发出疑问的声音，却没打断他的话。
　　“嗯……当时我去停车场拿忘在车上的耳机，看见会长的车后备箱大开，几位大师都聚在那里说话，他们看见我就赶紧把后备箱关上，也停止了交流。
　　不过关上的瞬间，我恍眼瞥见里面放着个红布包裹的东西，大约是学会碰上什么邪门的物件了吧……”
　　风冠已然从他啰嗦的话里提取到关键，得到自己想要的有用讯息，他若无其事转开话题，顽劣心骤起，唯恐天下不乱，
　　语气带着嘲讽不怀好意道，“你们研究会德高望重的大师也给人算姻缘吗？”
　　这是在笑话玄学研究会，他们广而告之的主要方向是搜罗各地轶闻怪谈以供研究，标榜玄学数术正统，其实背地里四处以学会的名义敛财。
　　看风水测命数算姻缘合八字，样样明码标价收费极高，只做有权有势有钱人的生意；虽说这些所谓大师也有一定真本事，但却违背了易学道济天下的初衷。
　　齐初听出了他话里的奚落讥嘲，对此倒是不太在意，毕竟他作为学会普通会员，平日里也就跑跑腿拍拍照、整理整理文档资料，实在生不出太大的集体荣誉感。
　　为了不尴尬冷场，他笑着搭上风冠的肩膀，主动递上话头，“风哥，想算姻缘呐？我可以帮你搞个内部价，绝对划算。”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达到自己预想的效果，风冠顿感无趣，撇着嘴摆摆手没再说话，抬眼还瞅见了自家姐姐嘲笑的目光，更是觉得好气。

　　沈向卉倒是兴致盎然接上了话，意有所指，“齐初，我倒是想算算，看我的正缘是不是已经遇上了。”
　　先前两人一同去打印表格便是有说有笑的，从表情看来相谈胜欢，除了毫无察觉的小梁，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冲他们笑得暧昧，不经感叹这女追男果然只是隔层纱。
　　齐初笑嘻嘻地举起手中的申请表，挨个发给大家，巧妙避过众人的起哄，他走到林得安面前迟疑了下，
　　“安哥，你应该对我们研究会没什么兴趣吧，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有想法。”
　　谁料林得安理所当然伸出手要来一张表，“为什么我就不感兴趣了？”
　　“哥，你什么时候也会跟我一起凑这种热闹了？”梁光华早已拿起笔迫不及待填写着，听见他安哥的回答明显有些意外。
　　林得安打小无拘无束特立独行，行事有自己一套章法，鲜少与他们这些小年轻混在一起凑热闹。
　　王承恩用手肘撞了撞梁光华，这小子怎么不懂呢，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人家那是跟你一起凑热闹吗？你那安哥目的明显在前台懒散坐着的那位那儿啊。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梁氏企业家大业大，怎么会教出这么个既没眼色、脑子又迟钝，还脑洞巨大的天真烂漫小公子。
　　再观这头，沈向卉实在是很会，乖巧坐在齐初身边，填个表格都能找出问题询问，齐初倒是脾气极好，耐心给她讲解着该怎么填写。
　　梁光华刷刷几笔率先填好，积极主动地承担起收表的工作，
　　“诶，远姐，你字写得真好看啊，力透纸背风骨遒劲，不过这字体……我怎么觉得看着有些眼熟？”
　　头也没抬的姜念远盖上笔盖将纸张拍在他手上，语气傲娇极了，“大约是，丑的字体都丑得各有特色；而好看的字体，总是相似吧。”

　　齐初将大家填好的表装到文件袋里，说要递交到研究会去，一般七个工作日就会有回复，让他们静候通知。
　　他昨天找到拜星来时没有开车，沈向卉便要了小梁的车钥匙，自告奋勇送他去研究会，齐初笑着摆手拒绝，又怕她多心多虑，轻声解释着。
　　说玄学研究会的地址不方便非会员知晓，等她顺利入会了，一定亲自带她去参观游览。
　　姜念远随手点燃一支烟，弯弯的眉梢眼角透露出吃瓜的快乐，没想到齐初这个小朋友还挺绅士，处事机灵、举止言谈得体；再看自家小孩，还是太稚嫩又孩子气了些。
　　众人看着沈向卉眼巴巴将齐初送到门口，纷纷感叹智者不入爱河，再伶俐慧黠的人跟爱情沾边都会变得呆傻。
　　说来齐初并不是一瞥惊鸿那种惊艳的俊朗帅气，他属于学生时代清爽阳光，干净利落的开朗少年。
　　笑起来左边有个浅浅的酒窝，开怀时还会露出两枚小虎牙，带着少年特有的明亮张扬。大约正是这种少年气刚好合了沈向卉的眼缘。
　　沈向卉长得虽然比不了姜念远那般眉目如画顾盼生辉，也算得上出水芙蓉、碧玉清丽，她与齐初单从外貌看来，倒是般配。
　　从前谈过的男友都是无疾而终，沈向卉从未有过像见到齐初的时候，小鹿乱撞、满心满眼都心动的感觉，可见缘分际遇着实奇妙。

　　梁光华总算察觉出自家表妹的不对劲，他瞪大眼睛错愕问到沈向卉，“你…看上齐初了？”
　　小卉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承认，并且笑逐颜开地炫耀起自己的战利成果，“他主动问我加了微信，我们互留了电话，并且还约了下次看电影。”
　　这进展速度让在座众人惊讶，不愧是年轻人，连爱情都来得如此迅猛。
　　只有梁光华听来显得十分担心，皱着眉转头询问林得安，
　　“安哥，齐初这人怎么样啊？万一是个渣男怎么办，小卉这种天真少女最容易上当受骗了。”沈向卉闻言十分不乐意地踹了他一脚。
　　林得安见大家望着自己，每个人眼中都是熊熊燃烧的八卦火焰，他掀了掀眼皮子，不疾不徐缓缓道来。

　　据我所知，他谈过好几个女朋友，都是姑娘倒追的他，但也算不上渣，每次都是好聚好散，即使分手后前女友们也不会在背后抨击他。
　　他这人对朋友仗义，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什么都好，就是心思略深，过于宿命论，有些消极；
　　但能长成现在这样开朗活泼的好少年，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他那生长环境的确恶劣，不过这环境并不是指经济方面，是精神方面。

　　讲到这里林得安便停了下来，毕竟在背后随意讨论他人家庭背景不太好，可架不住沈向卉的软磨硬泡，看来爱情果然伟大，她连打小对这个林表哥的畏惧都能克服。
　　显然林得安并不吃她这套，皱眉冷脸不为所动，硬生生给小卉吓回到了梁光华身侧，最后还是姜念远发话，
　　“你赶紧说，别在那儿卖关子，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家庭情况也保不了密，省得我过后专门去调查还浪费时间，矫情得很……”
　　“既然掌事都发话，那我只能谨遵吩咐了。”林得安双标的太过明显，导致一直不甚清醒的小梁也发现了端倪，他惊诧错愕，再次瞪圆双眼震惊发问，
　　“哥，你……是不是……”话说到一半猛然停住，因为他看见安哥和远姐一起用和善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后半段话便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唯有坐在旁边吃瓜看戏的老王心知肚明，无声笑了起来，现在沉水古城的地点已经知晓，他看什么都顺眼，连鱼尾纹都透露着祥和。
　　林得安寥寥数语、提纲挈领便勾勒出他与齐初的相遇，又重点捡了几件事以小见大，让众人对他有个大概了解；气氛沉默半晌，大家都不住叹了口气感慨唏嘘。

　　两人是小时候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齐初的老爹是书法协会会长，在那个花钱就能买进协会的年代，林家这种世代书香门第自然对此看不上眼，可面子功夫还是得做足，这种聚会也不好一再推脱。
　　齐初他老爹好大喜功，拼命想要结交上流社会，聚会时齐初才五六岁模样，内向收敛不爱说话，坐在角落发呆，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当众展示书法，大约是没发挥好，他老爹当着所有人扇了他一巴掌。
　　当时很多人都带着小孩，独生子女家里都娇惯宠着，再怎么调皮捣蛋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挨骂，更不用说扇耳光了。
　　小孩子没见过这种场景，有的是被吓住了，避免与齐初接触，有调皮顽劣的就去嘲笑捉弄他。
　　林得安本就比同龄人早熟，也实际比这些小屁孩年长几岁，见别人都欺负他，便施以援手，两人就这样相识。
　　后来齐初加入玄学研究会的事情林得安也有耳闻，能揣测出大致原因，这个研究会接触的大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他那会长老爹约莫是想借此机会靠拢上流社会。
　　林得安高中那会儿随心所欲玩世不恭，看不惯学校旁那所职校的混混欺负骚扰本校的学生，之间常有摩擦矛盾。
　　那时候齐初还在读初二，有次两人下了晚自习到夜市吃宵夜，回去的路上被七八个职校的混混围住，说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虽然以少敌多没落下风，但对方沾染着地痞流氓的性子，下了狠手拿敲碎的啤酒瓶趁林得安顾不上身后，直往他后脖颈戳过去。
　　距离太近来不及躲闪，是齐初用手硬生生帮他挡了那一下，整个右手血肉模糊血流不止，大半夜到医院挂急诊，打电话通知他的会长老爹。
　　林得安那会虽然桀骜不驯，也知道这件事根源在自己，心里非常愧疚，见齐初他爸来了就赶紧上前道歉，谁料他老爹对自己和颜悦色，没有半分斥责，还让他回去向林老爷子问好。
　　走到齐初面前，第一句话不是关心他的伤势，而是冷着脸沉声问他，右手伤了期末考试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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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初家里没什么人情烟火味，压抑教条规矩森然，所以我说他没长歪属实难得。”林得安目光沉敛说起这些，语气隐隐带着对齐初的赞扬欣赏。
　　嫉恶如仇的小梁同理心极强，当下握紧拳头已经开始生气。
　　沈向卉听到齐初这些经历，表情明显心疼，女孩子大都感性，这会儿已经陷进了自己的脑补中，莫名有种想要关怀温暖他悲惨童年的情绪。
　　风冠挽着姜念远的胳膊，对此也喟叹，吐槽着齐初的父母，
　　“他真是家里亲生的吗？这也太冷血了，有这种家庭还不如被好心人捡回去……”
　　被他挽着胳膊的好心人，用食指点着他的额头数落道，“你看看人家，这种家庭都能出淤泥而不染；再看看自己，就是被惯坏了。”
　　风冠不满反驳，历数从小到大的优秀作为，想要证明自己。
　　林得安正想调侃风冠几句，突然觉得从太阳穴蔓延起眩晕，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距离他最近的王承恩反应迅速，伸手撑住避免他直接栽到地上，“小林怎么回事，好好的说晕就晕……”
　　姜念远迅速从吧台后几步走上前，探手去翻林得安紧闭的双眼，瞧见眼白上的青色纹路当即变了脸色看向风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