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零叙

43、你是我的一切

　　马群耀打开门，只觉室内干净明亮，一尘不染。

　　林祎凯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向他，“吃饭了吗？”

　　马群耀脱鞋进门，“吃过了，你打扫过了吗？怎么这么干净？”

　　“嗯。”林祎凯站起来，走到马群耀面前，张开手臂，“你能抱抱我吗？”

　　马群耀拽着林祎凯的手臂把他拉进怀里紧紧拥抱着。

　　“你什么时候抱我还需要问了？”

　　林祎凯脸颊埋在马群耀脖颈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让我多抱一会。”

　　“你想抱多久都可以。”马群耀手掌扣着林祎凯后脑，手指梳理着他柔软茂密的头发。

　　“我想你了。”林祎凯说。

　　马群耀闭上眼，丝丝缕缕奇异的感动由心底涌出。

　　他无法描述自己为何会出现这种感觉，面对这个人时他不再心跳狂乱面红耳赤，视线不再时时追随他的身影。激情与渴望褪去过后，虽然林祎凯于他而言并非不可或缺，但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存在，林祎凯早就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没有他，生活也会继续下去，而有他，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完整。

　　他们分明是那般的不同，却又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对方更了解自己。

　　他们身边人来人往，玩伴再多却也只不过是人生中的过客，谁都不会为谁而驻留。

　　两个人的羁绊始于悸动终于承诺，而一切悸动都终将平息。

　　林祎凯打从一开始就明白每一段爱情不过是重复的戏剧，就算他未来还会遭遇其他人带给他的下一次心动，也不过是再度上演同样的戏码。

　　他与马群耀能够走到现在，早已延伸至他脑海中所预演的结局之外，超出了太远太远。

　　他爱马群耀，他从没想过爱竟会给他带来如此强大的力量。

　　马群耀给予他鼓励与勇气，他与所有人界限分明，让林祎凯获得足够的安全感对他敞开心扉；他不断地推动他向前，使他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平淡稳定的关系麻痹了林祎凯的头脑，使他变得松懈而放肆，因为他从未想过马群耀会离开他。

　　直到他意识到马群耀真的会离开他时，林祎凯失去了一贯的洒脱无畏。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挽留一个人。他太了解马群耀了，看似主动实则是个十足的被动者。如果他坐以待毙，那他就会成为下一个赵思。

　　“我还没有吃，陪我吃一点好吗？”林祎凯问。

　　其实马群耀在家也没吃几口，于是他点了点头。

　　“好。”

　　林祎凯松开手，走去厨房，“我会做的不多，牛排可以吗？”

　　马群耀站在那里看着他，“你会做怎么从来没给我做过？”

　　“我怕你觉得我做的不好吃。”

　　“你都没做给我吃，你怎么知道我会觉得不好吃？”

　　“我现在不是做给你吃了嘛。”

　　马群耀挑眉，“你还给谁做过？”

　　“我没给任何人做过，你是第一个。”

　　马群耀抱着手臂看着林祎凯，“胡说，你肯定给你爸爸妈妈做过。”

　　林祎凯抬眼看向马群耀，笑着说：“只有妈妈啦。”

　　马群耀看着他笑，也不自觉地跟着抬起嘴角，又后知后觉地敛去笑容，目光追随着林祎凯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

　　林祎凯一直都没有变，他始终是那个令他心动的人。

　　林祎凯与他之间的差异曾令他心动不已，却又成为了二人之间矛盾的根源令他逐步厌倦，发生改变的是他的感觉，而不是林祎凯。

　　厌倦的根源在他自己。

　　他自信到认为林祎凯绝对不会主动离开他，正因为拥有，才会感到厌倦。

　　他似乎遗忘了当初几乎错失林祎凯时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一旦想起，马群耀记忆中的感受是那般的清晰深刻，与林祎凯一同走过的时光镌刻在马群耀脑海中，不断地提醒他当下来之不易。

　　汹涌的悲伤在胸腔中翻搅，马群耀的眉心越锁越紧。

　　“对不起。”

　　马群耀的声线干涩，林祎凯的动作定格，宛如时间静止。

　　油星发出噼噼啪啪的爆破声响。

　　林祎凯伸手关火，抬起眼眸，望见一张泪痕满布的脸孔。

　　每一次看到马群耀哭泣，都会让林祎凯心生疼惜。

　　马群耀吸了吸鼻子，别开脸，抬手抹去眼泪，喉咙里干笑了两声，又转过头来，在看到林祎凯的那一刻，马群耀瞬间怔在那里。

　　一道水线顺着林祎凯的面颊滑落。

　　“不，我才该说对不起。”林祎凯说。

　　林祎凯眼眶腥红，他低下头逃避着马群耀的目光，眼泪接连无声滴落，撑在台面上的手指收紧，骨节泛出青白。

　　马群耀眼神中染上一层难以掩盖的痛苦，看到林祎凯流泪，他竟会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马群耀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林祎凯的痛苦因他而生，无论他说什么都没办法缓解林祎凯的痛苦。

　　林祎凯抬起手重新打开燃气，先开口打破沉默。

　　“先吃饭吧。”

　　鲜嫩多汁的牛排被端上桌，马群耀低着头，喉头不住哽咽，食不知味。

　　“好吃。”马群耀哑声说。

　　林祎凯垂着头“嗯。”了一声。

　　他们面对面坐着，都不忍看向彼此，因为只要看到对方，泪水就会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要看电影吗？”林祎凯说着站起来，伸手拿起空盘，“陪我看电影吧。”

　　马群耀夺过林祎凯手里的盘子，“我来收拾，你去找电影吧。”

　　碗碟碰撞的脆响停熄，林祎凯坐在沙发上，马群耀走到他身边坐下。

　　二人之间隔了一拳的距离，An other Day of Sun轻快灵动的旋律响起。

　　《爱乐之城》是他们一起看的第一部电影，而后他们又一起看了它无数遍，熟悉到能够将每一帧的画面都牢记于心，因熟悉而早已丧失了新鲜感。

　　他们的注意力都没放在电影上。

　　马群耀肩膀一沉，林祎凯的身体向他靠了过来，头枕在他肩上。

　　“我只是想跟你多待一会。”林祎凯说：“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我有时也会对你产生同样的感觉，你也能感觉得到，我不是时时都能对你保持耐心。”

　　马群耀侧过头看着林祎凯，林祎凯的眼睛盯着闪动的屏幕，继续说：“我给了你时间去调整你的情绪，冷静下来，我知道你今天过来之前应该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但在你告诉我你的决定之前，先听我把我想说的话说完可以吗？”

　　林祎凯抬起靠在马群耀肩膀上的头，侧身坐在沙发上，直面马群耀的目光。

　　马群耀点点头，沉默着等待他开口。

　　林祎凯深吸了一口气，徐徐说道：“我给你选择的权力，如果你真的决定离开，我也尊重你的选择，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们不会继续做朋友，因为我无法像面对他们一样面对你。”林祎凯手指点着自己胸口，“我只要看到你，这里就会很难受，非常难受，难受到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因为我爱你，我已经给了你一切我所能给予的爱。我无法容忍你不做任何努力就这样离开我，如果你在我还爱着你的时候因为这样的理由离开我，以后你爱上其他人时我也没办法无动于衷，我更不会祝福你和其他人拥有幸福。我就是这样自私，我自私的希望你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一直都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如果你已经受够了我，现在还有机会趁早离开。如果你不离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你就是我的全部，我会一直爱你，一直这样倾尽全部地爱下去。”

　　四目相对，马群耀牙关合紧，心口滚烫。

　　林祎凯从未对他如此赤诚热切地袒露过心迹。

　　林祎凯的手抚上马群耀的脸颊，“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是要离开我，还是和我继续走下去。”

　　在那一瞬间，马群耀突然有种预感。

　　就是他了。

　　马群耀抓住林祎凯的手，“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放开你的手，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忘了我们一言为定了吗？”

　　马群耀向他笑了起来，“你真是什么都记不住，连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

　　林祎凯扁扁嘴，强压的情绪溃然决堤。

　　胸腔中情绪化为温热的眼泪倾泻而出，打湿的睫毛垂在眼睑，林祎凯周身都散发着惹人怜爱的脆弱。马群耀把林祎凯拉进怀里，拍抚着他抽动的脊背。

　　马群耀肩头潮湿，衣料被眼泪浸透，他眉心紧拧，难以自控的眼泪在面颊上蔓延开来。

　　林祎凯哭了许久，直到将体内最后一丝忧虑挤压殆尽。

　　林祎凯抬起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圆眼睛，不禁笑了出来。

　　林祎凯抬起手拭去马群耀的眼泪。

　　“别哭了。”

　　马群耀抓住林祎凯的手，嘴唇贴在他手背上，眼睛专注地看着林祎凯。

　　“从一开始我就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你，你知道我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未来我也会继续陪在你身边，我们就这样一直一起走下去吧。”

　　经典的旋律奏响，屏幕中的男女主角坐在钢琴前，屏幕外的恋人久久凝视着彼此的双眼，不自觉地跟着牢记于心的旋律演唱。

　　City of stars
　　繁星之城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你是否只为我一人闪耀
　　City of stars
　　繁星之城
　　There\'s so much that I can\'t see
　　这满世繁华我应接不暇
　　Who knows?
　　谁又知道
　　I felt it from the first embrace I shared with you
　　从我与你第一次相拥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到了

　　That now our dreams
　　我们的梦想
　　They\'ve finally come true
　　终于成真了
　　City of stars
　　繁星之城
　　Just one thing everybody wants
　　不过每个人都垂涎而已
　　There in the bars
　　在一个酒吧里
　　And through the smokescreen of the crowded restaurants
　　透过那带着烟囱的拥挤餐馆便发现
　　It\'s love
　　那就是爱
　　Yes, all we\'re looking for is love from someone else
　　是的，我们所有人都在寻找别人的爱

　　A rush
　　匆匆忙忙
　　A glance
　　惊鸿一瞥
　　A touch
　　触不可及
　　A dance
　　翩翩起舞

　　To look in somebody\'s eyes
　　凝视你的双眼
　　To light up the skies
　　足以照亮整个夜空
　　To open the world and send them reeling
　　迎接这美好世界送给他们真挚梦想
　　A voice that says, I\'ll be here
　　告诉他们我就在这里
　　And you\'ll be alright
　　你会一切安好
　　I don\'t care if I know
　　我不在乎我是否了解
　　Just where I will go
　　就在我要追逐的梦想
　　\'Cause all that I need\'s this crazy feeling
　　因为我需要这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A rat-tat-tat on my heart
　　这是我心中要的声音

　　笑意爬上林祎凯的眼角，他聆听着马群耀在他耳边低唱——
　　Think I want it to stay
　　我想要留下来
　　City of stars
　　繁星之城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你是否只为我一人闪耀
　　City of stars
　　繁星之城
　　You never shined so brightly
　　你从来没有如此闪耀过

　　林祎凯看着马群耀，微笑逐渐从面孔上褪去，他的眼中笼着一层深沉的忧伤。

　　“我不想和你留下任何遗憾。”林祎凯说：“无论你的梦想是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实现。”

　　马群耀说：“那你的梦想呢？”

　　林祎凯勾了勾嘴角，“你知道我没有什么梦想，我的梦想可能就是帮你实现你的梦想。”

　　“你会有的。”马群耀说：“无论你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梦想，我也都会陪你一起实现。”

　　“你以后还会因为厌倦我而离开我吗？”林祎凯问。

　　马群耀摇摇头，“如果你不触及我的底限，我想不到有什么能让我离开你的理由。”

　　“那你的底限是什么？”

　　“我无法容忍背叛。”

　　“我也是，还有其他的吗？”林祎凯问。

　　马群耀拧起眉，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了，其他我应该都能够接受，就算我现在接受不了，我以后也会接受，因为你就是你。我爱上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我不该试图把你变成我期望中的那个人，期望是我的期望，而你要怎么样始终是你的自由。”

　　“要是我不爱你了呢？”林祎凯笑着说。

　　马群耀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反问道：“你说呢？”

　　林祎凯抿起嘴唇看着马群耀微笑，他们通过彼此第一次触摸到爱的感受，他们都尚未窥见爱完整的模样。

　　马群耀开始理解林祎凯曾对他说过的那句最让他伤心的话——其实我并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样子，但我觉得我应该是爱你的。

　　林祎凯没有骗他，马群耀直到现在才对他的感觉感同身受。

　　当爱的感觉消失时，真正的爱才会浮现。

　　他们都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样子，但他们都知道自己应该是爱着对方的。

　　马群耀一直在追赶着林祎凯的脚步，直到现在马群耀才抓住了林祎凯的手，真切地触摸到了林祎凯内心深处那个孤独许久的灵魂。

　　他们终于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前，牵着彼此的手一同跨越到人生的下一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