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身前被重生将军掳走后》欲来迟

11、第 11 章

　　011

　　出乎萧望津的预料，这日早朝后，宣景帝并没有留下萧翼议事。

　　因为就在昨夜，孔玉昌的夫人被毒杀于孔府。八旗卫和刑部联手围护孔府，却让人死在了眼皮子底下。

　　宣景帝实在难以控制心中的愤怒，于龙椅上指着八旗卫指挥使雷有祥大骂道：“尔等何用？”

　　八旗卫雷有祥和刑部尚书狄宽惶恐不敢辩驳，跪地不起。

　　首辅冯台上前，意图解决眼下之重，“缉凶一事，臣等会再想办法。皇上，当务之急，得马上打开城门。”

　　城门紧闭几日，已经对百姓们的生活造成了严重的困扰，但是一直没捉到凶手，雷有祥拖着不让开。

　　宣景帝应允，语气和缓地问冯台：“都察院可有查出些什么？”

　　冯台摇头，但不给宣景帝发火的时间，紧接着道：“孔夫人死后，刑部在孔府搜出十万两白银……”

　　“老臣昨夜向吏部借阅百官录，孔玉昌生于宣武二十九年，是宣丰六年的进士，担任江州扬城主簿，管钱粮、户籍，后朝廷计划改稻为桑，由余通举荐，赴京阐述江南田户情况，改稻为桑实行后，孔玉昌于宣景七年升任户部度支司郎中，官从五品。”

　　宣景帝疑问：“从五品，一年有多少俸禄？”

　　“年俸禄米一百六十石，俸钞一百八十贯。”

　　宣景帝怒不可遏：“好好好！入京三年，白银竟以十万计，八旗卫，给朕掘开孔玉昌墓，鞭之八十！”

　　“冯台，那余通现出任什么官职？把他给朕叫来。”

　　冯台答道：“余通任渭州知府一职已有五年。”

　　渭州是二皇子宣弘齐的封地，宣弘齐年长太子五岁，已封献王。他小时候特别能吃，精力充沛，宣崈怕半大小子冲撞先帝，所以送了六岁的宣弘义去陪皇爷爷。

　　“渭州？”宣景帝皱眉，他自己是庶出，他很知道庶出的难处，所以庶出的儿子一成年，他就都给划了封地，让庶出的儿子们享福去了。

　　“他身在渭州，与此事可有干系？”

　　冯台道：“尚不明确。皇上，依臣之见，当务之急是江南赈灾之事，不若派太子殿下南下，体察民情，宽慰百姓。”

　　刑部尚书狄宽也抓紧时机，将功补过，说道：“皇上，臣以为，可以借太子南下一事，暗中追查写信之人。臣以为，杀害孔玉昌的人，和毒害孔夫人的非同一人所为，案情错综复杂，看来牵扯其中的朝廷官员不在少数。”

　　“非同一人？怎么说？”宣景帝示意狄宽继续。

　　狄宽接着道：“孔玉昌遇刺那夜，凶手大可以在他人赶到之前将孔夫人一并杀死，但是他却提前逃离，之后臣与雷大人加派人手保护，凶手却又行事大胆，只为毒杀孔夫人，如此矛盾，绝非同一伙人所为。”

　　狄宽：“臣一直疑惑此人行凶动机，方才听冯大人一言，臣茅塞顿开。”

　　“第一次行凶之人，只知道信，并不清楚更多隐情；第二次行凶之人，不知道信，但清楚隐情。朝廷追查孔玉昌的死，第二个凶手应该是怕暴露，所以行凶。这人一定是明里暗里与孔府往来密切之人，孔夫人认识他！”

　　“在我刑部和八旗卫的眼皮子底下杀死孔夫人，可见其猖狂。”狄宽为这个棘手的案子咬牙。

　　宣景帝冷哼一声，原本盯着说话的刑部尚书，闻言也威慑的瞪了八旗卫雷有祥一眼，无言斥责这俩办事不利。

　　八旗卫雷有祥颇不自在，感觉狄宽在含沙射影。

　　案子毫无头绪，宣景帝只能认可方案，不认可执行方案的人。

　　“太子思过，江南就不去了。冯台，可有其他人选？”

　　下江南之人要位高，但又不能是权重之人。要选一个官员不敢动的尊贵之人，以体察民情的名义下江南。

　　冯台目的之一是保太子，此思过之罚，终归是在太子身上添了一个污点，难保以后不会遭人诟病。但宣景帝肯定是不同意太子下江南的。

　　狄宽提议道：“六殿下身怀武艺，有踔绝之能，此番南下倒也是个难得的历练。”

　　是个中肯的意见，但是宣景帝也给否决了，他心中已经给小六安排好了将来的路——守北州，灭辽北，立不世功勋。

　　二者皆问：“那依皇上之意？”

　　“余通给朕举荐了一个贪官，就让老三带着他去收拾他弄出来的烂摊子。”

　　冯台第一个不允许，“皇上三思，余通与孔玉昌之间或有关联，万不可遣他下江南。”

　　刑部尚书没再发表意见了，他觉得哪个皇子去江南都行。

　　意见不统一，只能各自回去，改日商议。

　　出了尚书府，狄宽向冯台请教问题，二人先雷有祥一步出了宫门。雷有祥攥紧了身上的钢刀，三人面圣，独独他八旗卫挨了训斥，他心中有气。

　　咬着牙道：“真他娘的晦气，他们邀功领好差，老子去鞭尸。”

　　他身边的副使也跟控诉道：“属下将孔府围的是苍蝇都飞不进去，毒杀孔夫人必是内奸。”

　　雷有祥：“难怪那厮马上就有了对策，想踩着老子建功立业？给我仔细查那帮守孔府的人，尤其是刑部的。”

　　副使连连点头答应。

　　雷有祥还是来气，踹了副使一脚又道：“蠢货，怎叫刑部先搜出银子了？”

　　到底是慢人一步，副使低眉顺眼不敢言。

　　***

　　萧望津领着宋怀真出了丹心院，左拐右拐是看不到头的抄手游廊，宋怀真以为回到了江南宋家大院。不过国公府处处雕梁画栋，还是更气派一些。

　　二人穿堂而过，来到抱兰院。萧云沁招了赘婿，夫妻不曾搬离国公府，她住的抱兰院内绿植葱茏，花香鸟语，倒没有宋怀真想象中的奢靡，反而一派清新很是雅观。

　　一个三头身的小童从绿植跌了出来，趴在二人前面。

　　“哎哟，我的大将军！”

　　后方的石管家一声惊呼，引得宋怀真也紧了紧心神，他不由停下脚步用目光寻找‘大将军’萧翼……

　　公府之大，若非辅国公召见，否则几乎不可能碰到。

　　小童趴在地上，不哭不闹也不急着起身，撅着小屁股只抬起头来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寻找他的小缨枪。离小童十步远的距离有一群仆人正一路小跑的赶过来。

　　萧望津率先俯身将小外甥萧承柏从地上抱了起来。

　　小童缩在高大的萧望津怀里只有一小团，他不老实，攥着肉呼呼的小拳头挥来挥去，差点打到他舅舅萧望津。小嘴也连声‘嗯嗯’着索要躺在地面上木制的红缨枪，赶来的女仆忙去拾起放在了他的小肉巴掌里。

　　“叩叩！”小童攥着短短的红缨枪凶巴巴地喊着，他拧着浅浅的眉毛颇有气势，显然是忘了刚摔过一跤，踢着腿又要下地。

　　萧望津偏头躲开小外甥兴奋的枪法，“承柏，认认舅舅。”

　　石管家先问少将军好，然后心疼地哄着萧承柏道：“哎哟，我的大将军，那敌寇都叫您打跑咯。”

　　小童无视抱着自己的舅舅，萧望津出征，他还在萧云沁的肚子里，而且这会儿他的兴趣只在耍枪上，只和熟悉的石管家牙牙学语：“哒哒？”

　　宋怀真因为这奶呼呼的声音软了心窝，这时候谁家有了小娃娃都是严严实实养在屋里，他最后一次见这样小的娃娃还是宋家辉煌的时候。

　　小承柏下不了地，摇头晃脑想找靠山解救，见了漂亮的宋怀真，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嘟着小嘴安静下来把人盯着。

　　宋怀真伸两根手指捏了捏他暖乎乎的小肉拳头，眼睛一弯露出了出事后的第一个笑脸。

　　石管家适时开口道：“少将军，郡主正等着呢。”

　　小承柏听到熟悉的声音，扭头冲着石管家又闹道：“嘚大大！”

　　石管家伸手去将他从萧望津怀里抱了出来，嘴里哄道：“打打打，您可是威武大将军，有您在，咱这天下它乱不了！走，奴才抱您回去吃奶奶。”

　　二人到了郡主门口，萧望津被拦了下来，郡主的丫鬟小心翼翼道：“少将军，郡主有话只想和这位公子谈谈。”

　　萧望津睨了她一眼，无视阻拦领着宋怀真跨步踏进屋内。

　　萧云沁端于上座，身上穿着勾着金丝的枣红绣花裙，发髻上点翠步摇价值千金，她容貌艳丽，少了江南女子的小巧婉约，很是大气。

　　萧云沁给了弟弟一个白眼，开口保持着优雅道：“你现在不出去，就不要怪我在他面前下你的脸。”

　　怀真到底是借了姐夫那边的身份，萧望津只能退步，“姐，我可指着他让我夜夜睡个好觉，你别吓他。”

　　萧云沁也不拿正眼瞧她这个混不吝的弟弟，只端了茶盏优雅的撇茶沫。

　　萧望津转身出了门，背对着屋往门口一站，双手环在胸前，高大不羁的身影让门口守着的丫鬟忍不住悄悄抬眼。

　　萧云沁看在眼里，也没心情摆架子了，放下茶盏，开门见山道：“江南宋家除了你，也就剩南荒十来口人了……”

　　说到这里，她朝门口抬了抬下巴，“他让他姐夫将人都护送到萧勇军营里了，我也就直说了，人在我手里，他们怎么活就看你了。”

　　萧云沁凤眸锐利地看着宋怀真，警告道：“夜里若是有些风吹草动，给我吞了烂在肚子里。若是你敢阳奉阴违，我便叫你宋家再无一活口。”

　　宋怀真垂眼看着从门口映射进来萧望津的影子，真心实意道：“怀真感念少将军恩情，他日若少将军有……需要，怀真义不容辞。”

　　只是自二人共眠，只有宋怀真做噩梦惊醒的份儿，萧望津是再没有梦魇呓语过了。所以宋怀真根本没听懂萧云沁的警告，只当是萧云沁警告自己依了萧望津的意，乖乖任人摆布。

　　“只是郡主既知道宋家是我唯一的弱点，便该知道……若他日换了旁人以此要挟，怀真为了家人，也不得不拼死一搏了。”宋怀真不自知，短短几日，已经被萧望津护着，找回了他曾经江南小少爷的自尊，也有了想要保护家人的底气。

　　萧云沁和宋怀真对视片刻，才意外道：“那我倒是要好好替你保护宋家人，免得落在他人之手了？……你倒很是大胆。”

　　宋怀真诚诚恳恳地解释道：“怀真与郡主保护家人之心如出一辙，郡主该知道，你我这样的人，对上想保护的人，绝不受人威胁。”

　　萧云沁不悦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幸好他弟弟掳来的是个有骨气重情义的人，就怕是个以色事人的烂骨头。她还在闺阁之中便知一些世家子弟与陪读书童之间多有龌龊，要不是弟弟突然发疯，病中一直喊着宋怀真的名字，她绝不可能让小人接近她弟弟。

　　所以宋怀真进了丹心院，她根本不屑召见，眼不见心静，只吩咐下人端去聋哑药，听到丫鬟回来传话，她心里大骂弟弟混不吝，但她也知道，男人嘛，由得他玩腻就好了。尤其她弟弟这样相貌身材成就样样出挑的，京城多少俏丽的女子不想着嫁给她弟弟？就连皇上最最喜欢的康媜公主，借着各种由头设宴邀请她，明里暗里打听的不也是她弟弟？

　　她猜测，过不了多久，那些个家里有到议亲年龄女儿的人家，要纷纷送画像进她国公府了。到那时候，她再好好管管她弟弟，这时候只能依着他，不然绝对要跟她对着干。

　　但见了宋怀真，他那骨气和口才，还真是她没预料到的。这会儿心平气和的打量一番，不怪得云澜昨夜回来对着她一顿夸……

　　真真是顶好的皮相，满京城寻不出第二个了。

　　人好看，品性又不差，萧云沁都不禁卸了架子，“何谈威胁？既是他姐夫的外甥，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了。”

　　这意思就是愿意给宋怀真身份了。

　　宋怀真忐忑：“怀真多谢郡主。”

　　“进来吧。”萧云沁唤了萧望津进屋来，待两人坐下，一同交代道：“他对外便是叫我姨娘了。出门在外，脸面是你们自己给的。”

　　“萧望津，若叫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这龙阳之好，你再别想娶妻了。”

　　巧了，正合心意。

　　萧望津这才终于知道长姐一大早要见宋怀真是为的什么了，他那个管不住嘴的小妹，到底是帮他办了一件好事。

　　萧望津盯着宋怀真，“姐，你放心，我定娶得。还娶一个满腹经纶，高风峻节，相貌才情样样不输的。”

　　萧云沁又白了弟弟一眼，说起正事来。

　　“午后我去趟东宫，太子妃相邀。想来是为了冯大人提议太子殿下下江南一事，我估摸着她想是要请你一路护送，这厢邀我为的是探探口风。望津，太子被罚思过，到底和你脱不了干系，我替你答应了如何？”

　　萧望津沉吟片刻，让太子下江南不是他的计划。

　　“太子怎可外派？”

　　他拒绝道：“一旦皇上有个三长两短，宫里拿个不知真假的遗诏宣布另立太子，请新帝即刻即位。到时候，新帝召太子回京奔丧，若太子回京，便圈禁起来，若太子不回京，便以谋反罪论处，你说咱们是奉旨还是抗旨？”

　　萧云沁瞪眼，“皇上身子康健，有什么三长两短？”

　　萧望津挑眉道：“这江南，必须得六皇子去。”

　　不把六皇子弄去江南，宣景帝一定会让六皇子去镇守北州，北州一旦进入战斗，宣景帝还是会把爷爷送过去辅佐。

　　绝不能让爷爷和六皇子一起征战。

　　萧云沁虽然不懂其中深意，但是也知道，这皇位必须得是太子宣弘义的，京城里唯一有可能夺位的就只有六皇子，而且六皇子也有这个实力。若真如萧望津所言，六皇子登基，和宣景帝没什么区别。

　　“可……”萧云沁为难道：“这是冯大人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若真让太子落个品行不端，让皇上厌弃的名声，只怕冯大人也要动摇了。”

　　随着六皇子成年，宣景帝是越来越对其赞不绝口了，太子一旦被皇上厌弃，百官必定会偏向六皇子。

　　若民心所向，首辅大人和朝廷百官不是非太子不可。

　　萧望津也在思考，要如何才能让冯台冒着得罪皇帝的风险，也要保住太子呢？

　　他目光落在身边认认真真听他们讲话的宋怀真身上。

　　不求明君，但为制度。
　　内阁那些治世之才们建立和维护制度，他们要的也不非得是一个明君。

　　萧望津心下有了解决之法，颇有些骄傲地、炫耀地开口道：“姐，你这小外甥这般可怜，你怎舍得丢下他，独自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