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今士心

4、嫁给思陀

　　第二天，阿那走出万香阁，遇到挑着扁担卖烧饼的思陀。
　　“怎么是你？”两人异口同声。
　　思陀抢先道：“阿那，你这身打扮，做了万香阁的舞姬？”
　　阿那的脸瞬间涨红，她的气势一下子消减了一半，阿那道：“迫于生计，我能怎么办呢？”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旋儿。
　　思陀说不上话来：“你、你别哭……”连忙放下扁担，从筐中取来一个烧饼给阿那。
　　思陀道：“烧饼给你，你不嫌弃，我卖烧饼养你！”
　　阿那，纯洁天真的神殿侍女，万香阁不是你的归处，给你金银的也不是你的真丈夫……给你烧饼的才是你的真丈夫。
　　毗伽摩神的话回响在耳边。
　　阿那道：“你这烧饼真的送我？”
　　思陀道：“那还有假？”
　　阿那心道：神啊，我的真丈夫就是思陀吗？
　　阿那盯着思陀看，思陀被看得不好意思。他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阿那额头，调笑道：“你盯着我看做什么啊？傻了呀？才发现我长得比波利也不差吗？”
　　“哼！”阿那跺脚，转身道，“提他做什么？你才傻了呢？你长什么样也不回去照照镜子！”
　　思陀不满道：“阿那，你说话得凭良心，你仔细看看我，真的长得不如波利吗？”
　　阿那用余光瞥了一眼思陀，暗道：以前我光注意看波利了，其实思陀也是位美男子呢！只是他举止不羁，又总是调笑打趣我，我才没发现他长得美。
　　思陀忧心道：“阿那，你在万香阁不是长远之计，接下来的日子你打算一直当舞姬吗？”
　　阿那被堵得说不出话，她当然不想当一辈子舞姬，但她能怎么办？难道真要嫁给思陀？如果是神的意旨，那我也只有遵从了！这样想着，阿那鼓足了勇气，好像赴死一般，郑重对思陀道：“思陀，你每天都来这里卖烧饼吗？如果是，三日后，你在这里等我，我会为我自己赎身，离开万香阁，来到这里找你，从此，天涯海角，甘苦与共，我跟定你了。你听明白了吗？”
　　幸福和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有些虚幻。思陀好像被一块巨石击中，久久不能说话，他惊呼，反应过来拉住阿那的手，道：“阿那，你跟定我了，是什么意思？”
　　阿那轻轻拍拍思陀的手，道：“就是我……我要嫁给你的意思！”
　　说完，阿那抽回手，快步跑回了万香阁。
　　已经过去了两天，明天我就要嫁给思陀了。阿那抓紧膝上的轻纱，暗道，罗伽城主还没有来，最后一眼我竟是见不得他了吗？
　　天渐渐亮了，阿那起身，看向香闺外升起的太阳，在朝霞中放射出第一缕光芒。
　　阿那笑了，她心道，我还在等待什么呢？神啊，原谅我的愚昧无知吧！祝福城主罗伽，也祝愿我们永不再见！
　　阿那决然走出香闺，走下楼梯，走出万香阁。
　　万香阁外的街市，思陀挑着两筐烧饼，露水湿润了他的肩膀，晨起的雾还没有消散，他看到阿那向他走来，他绽开了微笑，阿那也是。两人默默对视，像生命中的永恒。
　　雾气散净了，川流不息的集市上再没有阿那和思陀的身影。罗伽身着金色铠甲来到了万香阁，他一边脱铠甲，一边问阁里的掌事：“那个……那个叫阿那的舞姬呢？”
　　掌事接过罗伽的铠甲，毕恭毕敬道：“回城主的话，阿那，她已经为自己赎身，离开了万香阁。”
　　罗伽闭目，缓缓问道：“她哪来的钱为自己赎身？”
　　掌事笑道：“大人，您忘了您每次来都打赏给她一箱金子，还有您的兄弟罗摩大人，不也赏给她银子吗？”
　　罗伽很快面色恢复如常，他嘲弄道：“那样的摇钱树你们也舍得？”
　　掌事有几分尴尬：“大人若早些留意，小的一定送她到您的宫殿了。”
　　罗伽挥手，道：“此事不用再提，快去寻几个美人儿，给我解闷。”
　　掌事忙道：“是，大人。”
　　伽耶城外的伽耶山，在密林掩映下的半山腰，有一处木头搭的草房子。
　　阿那失笑道：“走了这么半天，这就是你卖烧饼大半年攒的钱买的宅子？”
　　思陀道：“怎么？比起神殿太过简陋了？”
　　阿那叹了一口气，疑惑道：“你确定这里能住人？”
　　思陀道：“能啊，我都住了好几个月呢！还有房子后的三亩地，也是咱的，从今往后，自力更生，大富大贵难求，衣食无忧不愁。”
　　阿那道：“我觉得有蟑螂……还有老鼠……”
　　思陀笑道：“那可不？还有蜘蛛、蚊子、钱串子！”
　　阿那恐惧疑惑道：“钱串子是什么？”
　　思陀有几分得意：“就是蚰蜒啊！还有蜈蚣，怕不怕？”
　　阿那将脚下的石头踢向思陀。
　　思陀闪身避开，怜惜道：“后悔了？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阿那咬咬牙，决心道：“毗伽摩神殿侍女阿那，答应嫁给卖烧饼者思陀，以神的名义起誓，此生此世，只有他一位丈夫，若违誓言，愿受天诛。”
　　思陀的眼神充满了光，他亦举起右手宣誓道：“卖烧饼者思陀，以毗伽摩神的名义起誓，此生此世，只有阿那一位妻子，若违誓言，愿受雷劈。”
　　阿那用木盆从屋后的水井里打来了水，用抹布开始擦拭草屋内的一切。思陀在院子里用斧头劈柴，准备烧火做饭。日子就这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