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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升山之路(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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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怎么打人?还有你,你就呆呆让她打吗?”锦绣还在愣神,元夏已经看不过去地上前握住还打算行凶的小手掌。
行凶的是一个十一二岁衣着华丽、长相可爱却又意外带着一丝凌厉气息的小女孩,挨打的是一个包着头巾、身材高大、长相憨厚有着和白露一样温和眼神的老实男子。
“放手。”小女孩冷冷看着多管闲事的元夏,“我教训自己的仆人,请你别多管闲事。”
“你……”元夏气极,“你还有礼了!我以为供王陛下和供台甫管辖下的连樯民众一定个个温柔、有礼,想不到还有你这么个如此无礼的小女孩,就算他是你的仆人,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事,你用得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耳光吗?”
小女孩眼里闪过一丝趣味:“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就可以尽情打他?”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打他,你应该好好和他讲道理。”
小女孩冷哼一声:“可是他太笨了,不动手打他他完全明白不过来。”
“主上……”挨打的憨厚男子哀求地看着小女孩,——主上,请您别再戏弄别人了。小女孩无动于衷,憨厚男子只得恳求地看着元夏:“请你放开主上的手,主上打我是因为我惹她生气了,而且主上打我时下手很轻,一点都不痛。”完全一副心甘情愿挨打的样子。
元夏放开小女孩的手然后怒其不争地看着憨厚男子:“你这个人……我真是没法说你了。她是你的主人,但她还是个小女孩,你不能什么都惯着她、由着她,要告诉她打人是不对的,不然她将来会变成一个令人讨厌的人。”
“不会,主上做事很有分寸,没有人会讨厌她,大家都很喜欢、尊敬她。”憨厚男子一脸严肃地替小女孩辩解。
小女孩坐在椅子上,一手放在桌子边缘撑着脑袋,满脸不耐地对元夏和憨厚男子道:“你们都给我闭嘴。真是烦死了,明明是出来散散心的,结果走到哪儿都会遇到令我不高兴的人和事。”
憨厚男子歉然低头:“主上,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算了,你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肚子饿了,现在要吃东西,令我心情不好的你呢,就坐在这里好好反省你错在哪儿。”小女孩姿态闲散地品尝桌上一盘盘美食。虽然用“闲散”来形容一个小女孩会把小女孩显得世故、不纯真,但是锦绣也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她的姿态,那小女孩的样子分明就像她阿爹以前治疗病人回来后坐在里家晒太阳的样子,好似解决了什么大而难的问题,心满意足尽显在脸上。
憨厚男子一副知错的样子坐在一边反省。
“啊……你们两个!”上前打抱不平的元夏发现自己的气力好像都打在了棉花上,被他教训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里,各自吃饭的吃饭、反省的反省就是没有再看他一眼。
锦绣忍着笑把快要跳脚的元夏拉到小女孩的邻桌坐下,向上前问好的店家点了几道便宜的小菜后才对眼睛仍冒着火的元夏道:“元夏,我在旁边观察了那个小女孩半天,依我看,正如她所说她打那个男子估计是那个男子真做了惹她生气的事,你看那个男子不是心甘情愿受罚了吗?再则,一个小女孩的手劲能有多大,打不痛人的。”
元夏恨恨拿起店家送上的炸馒头咬了一口,“我知道以她的手劲打不痛人,可是仆人也是人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人家,那个男子还有尊严吗?”
元夏说话的声音很大,邻桌听见他话的小女孩头也没抬,倒是那个一脸憨厚的男子抬起头看着元夏欲言又止,被小女孩用筷子敲了一下碗止住了,“让你反省,你在东张西望什么?还想让我给你一巴掌么?”
“是,主上,我认真反省。”憨厚男子正襟危坐,一脸“我错在哪儿”的纠结。
“呵呵……”真是一对有趣的主仆。锦绣轻轻笑了起来。
“姐姐,你还笑。”元夏不满自家姐姐还在看笑话。
锦绣摆摆手:“是很好笑啊,你看,那对主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的打抱不平成了多余。”
元夏看了邻桌的两人一眼,回头对锦绣撅嘴:“下一次,我会看清情况再出手。”再不做热心成了多余这样的事。
锦绣盛了一碗白米饭放到元夏手里,“快吃,吃饱点。这一顿之后只能明天晚上再吃饭了。”
“嗯。”元夏把邻桌那对主仆带给他的挫折放到一边,专心致志解决碗里的白饭和桌上的小菜。
“啊,主上,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咳……”伴随着咳嗽声,又是“啪”的响亮一把掌。“笨蛋,没人告诉你别在我吃饭时突然出声吗?咳......咳......”吼得太大力又被呛住了。
锦绣端着碗满脸惊愕地向邻桌望去,怎么又打巴掌了?只见憨厚男子一脸焦急地走到小女孩身后,伸手在她背上轻抚,看小女孩被呛的满脸通红他也一副快哭的样子,“主上,对不起,我又做错了,您打我吧。”
“……”元夏一脸纠结地放下手里的碗,默默不语。
看小女孩还在咳嗽,锦绣连忙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端到小女孩面前,“先喝口水吧,喝口水会好些。”
小女孩接过水“咕咚”一口喝下,拍拍胸脯,抬起头一脸“得救了”的样子。待看到满眼笑意的锦绣,细微的审视从她眼里划过,或是锦绣站着她坐着所以锦绣给了她一些压迫感,她情不自禁地抬高了下巴:“多谢你的水,我是珠晶。”
“谢谢……”珠晶身后的憨厚男子也跟着呐呐向锦绣道谢。
锦绣不在意地一笑,“不必客气,我叫锦绣。”指着正戏谑看着珠晶的元夏,“那是我弟弟元夏。”
“你们好。”带着点让人感到压抑的威严,珠晶淡淡对锦绣和元夏点头。
锦绣也淡淡点头:“你们慢用。”便转身回到桌子边坐下继续用餐。
“呵呵,报应,”元夏幸灾乐祸道,“才欺负了人就马上被呛着了。”
“你呀,珠晶又没得罪你,怎么总看不惯她?”
“我看不惯她随便打人。还有,明明是个小女孩却一身高傲的让人不敢接近。”那种高傲连他之前见过的乡公大人也远远不及。
“小女孩?”锦绣轻笑。珠晶那一身经过隐藏却仍旧透着些威严的气势哪可能是小女孩拥有的?以她看,珠晶多半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仙。
不再讨论珠晶,锦绣和元夏各自沉默用餐,耳朵却不自觉听着邻桌两人的谈话。
“说说,你反省出什么了?”
“主上,我很认真反省了,我知道我不该阻止您关闭恭州国和芳极国来往的通道。”
“呵……看来你真的认真反省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长进。”
“是的,我知道错了。芳极国有三百多万民众,现在流落到恭州国的人超过二百万,如果不是奏南国和范西国帮我们分担一些,我们国家早就被拖垮了。但即使有他们分担,芳极国国内剩下的几十万民众还在不断涌向我国,而早在二十年前我国就没有多余的钱再给芳极国民众提供免费援助,如果剩下的几十万芳极国民众再涌向我国,那我国的财政……主上,对不起,今天早上我没有想到我国的情况就阻止主上关闭来往芳极国的通道。”
“你的榆木脑袋总算开窍了些。我和你一样,很同情没有王要四处逃难的芳极国民众,但是,不能因为同情他们就置我们自己的国家不顾,恭只有一百多年,比不上南方六百多年的奏南国,也比不上东方五百多年的雁州国,甚至连我们邻国的范西国都比不上。从芳极国冽王死的时候起,我们就提供芳极国各方面物资,衣、食、住、行都包括了,二十年的无偿援助,二十年的有偿援助,我们已经仁至义尽。如今,我们把来自鹰隼宫的求援声关在门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一切都是为了我恭州国活下去。希望,峯麒能在今年升山的人中选出新王。”
“峯麒是赤麒,和戴极国的黑麒一样少见,我相信他一定能选出芳的新王。”
“你永远只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峯麒今年二十八岁了吧,他的天命只有两年时间不到,如果他没有在今年和明年的升山中选出新王,那么芳极国至少还要动荡十年,那时可怜的不只芳极国,还有和芳极国相邻的恭州国。”
“我相信峯麒。主上,您要不要再写封信给月溪大人劝他去升山?二十八年了,听说鹰隼宫没有去升过山的人就只有他了,明明他就是最有可能成为新任峯王的人选。”
“我每年都写过信去催他,但是他说他永远也不会去升山询问天意……”
“啪!”元夏忽然把碗使劲往桌上一摔,碗碎裂的声音打断了邻桌两人的谈话。
“元夏……”元夏甩开锦绣拉住他手腕的手,走到珠晶身边怒气腾腾地看着她。锦绣紧跟在元夏身后生怕他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每次只要一说起月溪大人元夏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
“罪人月溪永远不可能是芳极国的王,芳极国民众不会有一个人承认他。”元夏对着珠晶说得斩钉截铁。
珠晶抬起头随意忘了元夏一眼,“月溪是不是王不是你说了算。哼,如果我是月溪,我早就把你们这些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的芳极国民众痛打一顿。”
“我们哪儿不知好歹、恩将仇报了?你给我说清楚。”元夏眼里的怒火似要把珠晶焚烧。
“你们没有自知之明吗?要不是月溪,你以为你们芳极国民众还有命逃到我恭州国来?早就被冽王用各种刑法杀死了。啊,我知道你要说月溪不应该杀峯麟,笑话!麒麟和王同身同命,王走错了路,麒麟就该以死进谏,那是她的责任更是她的义务。可是据我所知,你芳极国的上代峯麟选了两代王,两代王都施行暴政,而她,只有一开始会进谏之后就听之任之,完全成了王的应声虫,这样的麒麟还要来何用?”
看着坐在板凳上的小身躯爆发出来的威严和霸气,锦绣暗自心惊,珠晶,恭州国的王也叫珠晶,她会不会是……应该错不了,据说恭州国的王十二岁登基,而且她刚才分析恭州国、芳极国的情况分析的头头是道,除了供王,锦绣想不出一个平常的小女孩会有胆子年年写信催月溪大人去升山。
一国之王……锦绣在元夏背后轻拍了下,元夏立时张着嘴不能说话。锦绣从元夏身后站出,歉意地看着珠晶:“我们周围的亲人、朋友要么被妖魔吃掉,要么被各种疾病、瘟疫害死,而芳极国的麒麟卵果又好些年才长出来,所以悲痛的民众都把痛苦发泄到了月溪大人身上。没有一个支撑点,大家会痛苦地活不下去,虽然大多数人都明白自己找错了支撑点可是早就泥足深陷再也拔不出来只能将错就错。元夏也仅是一个沉浸于悲痛的孩子,请您饶恕他的无礼。”强行按下元夏的头,锦绣对着珠晶恭敬躬身。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珠晶稚嫩的声音响起:“算了,我理解你们的悲痛,我不会和他计较。”
锦绣展颜一笑:“真是万分感谢您的大人大量。我和元夏还有要事要办,请允许我们两人告辞。”锦绣拉着元夏再向珠晶行了一礼,把足够的饭钱放在桌上后就快步离开了。
珠晶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
“主上?”供麒询问望着不说话的珠晶。
珠晶回过头白了供麒一眼:“我们被那个女孩认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