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讯号》稚雾

9、第 9 章

　　两道视线在空气里无言地对撞。

　　沈葭手里捧着的那杯气泡水从凉爽变成烫手，烙在她手心里提醒此刻的尴尬。
　　“你们怎么也出来了？”沈葭唯有故作镇定地问。

　　“校内那堵墙边放了两个方便踩踏的木箱，就是有心人弄来的，为了轻松逃课啊，”陈清笑得有点坏，“别说我们了，你可算被我给逮到了吧？”

　　不止校园内的那两个木箱，沈葭想到校外也有，也是，哪能那么巧池妄脚下就生出木箱给他踢？
　　都是有逃课经验的学生提前准备好在那的。

　　手里握着的气泡水愈发滚烫，里面的气泡如同是煮沸冒出的水泡，影响得奶茶店内的温度骤升，连空调都降不了温。

　　“我…”沈葭狡辩，“店里没座位，我才会和他一起。”
　　陈清环视四周，说：“这里的座位很多啊，不遍地都是吗？”

　　“我喜欢坐角落里。”沈葭强行解释。
　　陈清没再拆穿她，挽着那个女生的手臂挤到沈葭的那张长椅上，笑容始终没停过。

　　沈葭和池妄坐的位置原本是四人座，两人相对而坐，现在沈葭这边多了两位女生，显得池妄那边很空旷。

　　幸而之后进来的几人是其他班的，对别人班级里的事不感兴趣。沈葭估摸着时间，大概是体育课解散过后，能自由活动的学生中有些想到这里放松，吹吹空调喝杯奶茶，趁集合之前跑回去，对他们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没人会对此大惊小怪。
　　另外几人找到位置坐下，原本就不大的奶茶店顿时被占据了一半的空间。

　　“其实我和池妄不是一起的，你们也知道，”沈葭还是想抢救一下，“池妄下午第一节课就已经不见了，我是刚刚才出来的。”
　　“噢？”陈清单手撑着下巴，意味深长问，“你出来是做什么呢？”

　　沈葭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口渴了，出来买水。”
　　陈清盯向那杯青绿色的气泡水，看起来很解渴，她大声朝收银台内的员工说：“那么，也请给我来一份她的同款。”

　　另外一位女生拿起餐单，点了其他饮品。
　　等她们点完，沈葭站起来，局促说：“我回去了，现在不渴了，没必要继续在这里。”

　　陈清等到沈葭走了几步，才坏笑着说：“沈葭，别忘了，你的气泡水。”
　　沈葭硬着头皮回去拿它。

　　其实拿在手里，和烫手山芋那样，她原本不想带走它。
　　不管坐在原地的池妄什么表情，沈葭挺直腰杆，竭力装作不心虚，和陈清还有另一位同班女生道别，再是走出奶茶店。

　　店门口的那扇玻璃门关上前，她听见陈清在问池妄：“我知道小沈葭都是骗人的，你来说吧，你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约会吧？”

　　没能等到池妄回答，玻璃门顺滑得彻底关上，沈葭不可能再刻意拉开去偷听。
　　池妄的回答，成了她心中的谜题。

　　-

　　第二次逃课，遇见池妄，再次以沈葭的落荒而逃告终。
　　回到校内，操场上散落着自由活动的学生们，沈葭混入其中，除了手里的那杯气泡水不太和谐，和其他学生没什么差别。

　　好在沈葭平常不太和人打交道，这会没人来发现她，进而拆穿。

　　沈葭就在松林的边缘，望着远方塑胶跑道，小口喝着气泡水。
　　没过多久，她前方的地面投出一大片阴影。

　　沈葭转过眼，看见那道身影从她的后方走到她侧面。
　　“你回来了？”沈葭看清是池妄，联想到奶茶店里陈清的那个问题，便有些惊慌。

　　“当然，我只请了一节课的假。”池妄说。
　　沈葭还是没生出勇气，问出那个你外出究竟是去做什么的问题。

　　她摸向自己的校服口袋，从中掏出粉色小猪钱包，再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十块的纸币。
　　“给你。”她递过去的神情认真。

　　在奶茶店里时她就想过给池妄，只是池妄先掏出手机付款，她再当着店员的面给他不合适，担心驳了他面子。
　　之后陈清她们又进来，变得更不方便，现在则是最好的结清款项时间。

　　池妄有些意外，沈葭的眼神过于坚定，他只有将纸币收下。

　　“你没和她们说什么很夸张的话吧？”
　　“能说什么？”池妄回问她，“你很好奇我说了什么？”

　　“倒也没有。”

　　池妄似笑非笑，没再说话。
　　随着那轮烈阳偏移，稀疏的树荫很快将两人的身影给遮盖住，池妄依旧站立，神情松散，身躯却不需要刻意仿佛生来就是那样挺直。

　　须臾过后，他才轻声说：“我和她们说，无可奉告。”

　　沈葭脸砰的涨红：“怎么能这么说？你这么说，不是会让她们遐想吗？陈清肯定会想入非非。”
　　池妄笑问：“那你希望我怎么说？”

　　池妄该怎么说，沈葭想得一时语塞，大概她也想象不到最适合的说法。
　　“那无可奉告，还挺好的，”沈葭改口，“幸亏你机智。”

　　-

　　那一天的体育课在两人说些有的没的中结束，尽管都是沈葭在扯那些无聊的废话，但那天晚上，沈葭坐在卧室的书桌前，觉得尽管她还不太了解自己的那位同桌，至少他不再是躲在云雾中那样看不清全貌，不是原本想象中那样神秘、不可接近。
　　之后的几天里，池妄照样时不时有事不在，很难有完全呆在学校的一天。

　　沈葭没再管池妄如何，她没像之前那样任性，轻易生出逃课的念头。

　　周末过后，周一升完旗的早上，这种相安无事的氛围被打破。
　　缘由是学校论坛里传出来的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明显是在学校里的操场边缘拍摄的，拍摄人距离照片主体不远。
　　照片上，穿着校服绑低马尾的女生坐在地面，另一个男生站在她边上，两人侧目对视，女生的嘴角浅浅扬起，他们笑着在交谈。

　　如果不是因为这张照片的来源尴尬，沈葭真想将它单独.裁下来，好好保留起来。
　　照片的角度和光线都不错，显得在其中的她很好看，好看到连自己第一眼看见都会惊讶的程度。

　　沈葭没忍住锁定那张由于眸子粲然晶亮、嘴唇浅弯而显得神采飞扬的脸庞。
　　这是她自己都不太熟悉的她。

　　另一旁的池妄倒是“平平无奇”，毕竟沈葭天天见到真人，照片对于她而言，已构不成任何冲击力。

　　这样一张误导人的照片在论坛中出现过后，论坛里关于他们两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
　　除了发布照片的那个帖子，又有其他几个相关帖冒出来，并且在原照片帖，回复堆积到几百层的高楼过后，有位声称自己是知情人的人爆料，在此之前，看见他们两逃课坐在奶茶店里约会，两人还共用一根吸管，举止亲密。

　　沈葭想，知情人应该不是陈清和那位同班女生，大概是当时同样走进店里的那几个外班学生。

　　直到身边传来拉开椅子的响动，沈葭才注意到自己的同桌来了，她匆忙将手机收好。
　　转过脸，池妄同样微微侧身，带着点倦懒的视线在打量她的手上。

　　沈葭抿唇，极力微笑。
　　她手机的画面会不会被池妄看光了？

　　她平常很少拿手机出来，如果明目张胆在教室里看手机屏幕，这样的事情少见，会引得池妄驻足静静看上一阵也说不定。

　　“你也知道高中生，除了学习之外无事可做，都很无聊，过上一阵，乱传谣言的风气就能完全过去。”沈葭见池妄没偏移视线的打算，知道迟早瞒不下去，干脆先紧张地解释。
　　“我无所谓。”少年懒声回答。

　　沈葭悬着的心放下。
　　但池妄显然不想结束话题，他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懒洋洋放课桌上，翻开书页时的动作平稳，轻淡的声音听进沈葭耳朵里，却完全扰乱了她的思绪。

　　“你遇见过两次我被告白的场景，而且我这个人的脸呢，也不算差，成绩也还可以。”

　　沈葭脑子混乱，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这就说明，”池妄不冷不热，仿佛是陈述，“我以后可能还会经常遇见这样的事。”
　　沈葭：“？”

　　“所以呢？”沈葭等着他给出最后结论。

　　“所以，”少年眼角眉梢吊起笑意，拖着点儿尾音，又带些调侃意味，“干脆应了这谣言？”
　　沈葭用力抿紧唇角，盯住池妄优越的侧脸，辨认他这番话的真实度。

　　没完全过去的暑气在他挨近那一刻，愈发不可控制。沈葭的脸不知何时蔓延出无限热度，竭力睁大自己的眼睛，想要后退，由于坐在椅子上，一时间又无路可逃。
　　她的瞳孔里倒映出池妄的整张脸。

　　他的唇角略薄，轻微提起就能勾勒出很好看的弧度。修长的手指点点书页，在其他同学眼里，俨然是钻研书本遇到难题去询问同桌的认真模样。

　　池妄微微启唇，说完自己想表达的后话：“沈葭，帮个忙，挡挡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