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讯号》稚雾

14、第 14 章

　　也许处在对峙间，彼此的体温会自然而然升高，加上保安亭遮挡，凉风拂过时两人都没怎么察觉。
　　池妄别出心裁问：“要不要吃冰淇淋？”

　　沈葭：“？”逃避话题就算了，逃得这么生硬？

　　见沈葭没放弃那份疑惑，池妄缓上几秒，再不露声色地解释：“她有个补习班在附近，结束补习会经过这里，约在这，是很正常的事。”
　　逻辑没明显缺陷，说话时，池妄的视线也没心虚偏转。

　　沈葭不再怀疑，只腹诽，看来池妄并非完全不上心，了解得还挺清楚。

　　像怕她多想，池妄又说：“她反复提过，我才会有印象，之前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沈葭看不出情绪：“第一回见你这么迟钝。”

　　池妄：“……”
　　他试探问：“来都来了，要四处逛逛吗？”

　　沈葭环视一圈周边，诚实也有些窘迫：“这附近没什么好逛。”

　　“你们小区挺多人不都在散步吗？”池妄话音落下，已经加入了四处溜达的行列中。
　　沈葭心说你没事吧，那些人都是中老年人，大部分的人更是领着退休金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睡觉都在散步的，现在晚九点多，他们再掺合进去真的好吗？

　　想归想，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出卖了她，沈葭不知不觉跟上池妄脚步，他特意将步伐放慢，等着沈葭跟上去。
　　“沈葭，老年人都比你走得快。”池妄不忘嫌弃。

　　“……”

　　沈葭不甘示弱地跟上去，走上几百米，池妄的视线投向小区里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看来他想吃冰淇淋的想法依旧没改变，走到招牌下，高瘦的身体被便利店暖黄色的光线笼罩住，站门口冰柜前认真地挑选起雪糕。

　　池妄拿了两只甜筒，结完帐，朝她走过来。
　　两只甜筒都是一样的味道，没什么好挑选，沈葭接过一只咬了口，运动过后的身体暖洋洋的，在持续发热。口中的冰淇淋没想象中那么冻牙齿，甜香的奶油味充斥整个口腔，先前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

　　“其实不太冷，”沈葭感慨说，“刚才那位女生也没穿外套。”
　　原本她的话很单纯，没任何歧义，可引得池妄偏头，端详起她来。

　　沈葭后知后觉发现听着不对，像在吃什么莫名其妙的醋。

　　池妄仿佛这时才发现她穿得和那位走掉的女生很相似，毫不掩饰的注视让沈葭有几分手足无措。

　　她和那位女生穿的裙子厚度差不多，连款式和颜色都很相近，池妄看在眼里，大概会觉得她是个东施效颦的丑小鸭。
　　他收回目光，听不出情绪好坏地夸：“你穿着好看些。”

　　睁眼说瞎话？

　　沈葭压根没被安慰道：“你不用因为我目前是你的假女朋友，就拼命恭维我。”
　　池妄笑了声，不置可否。

　　“你脸上…”过后，他又不经意般说。

　　沈葭咬甜筒的动作顿住，她以为池妄刚才只是单纯地观察裙子，没想到他还注意起其他地方。

　　她脸上有被苏岚扇过的痕迹，不深，她在家里薄薄涂了层底妆，现在又身处夜幕中，按理说池妄发现不了。

　　沈葭装作由于他的视线开始羞涩，局促问：“妆很浓吗？那我以后不化了。”
　　池妄移开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轻说：“不浓，挺好看的。”

　　-

　　电梯门开，宋梨梨从中走出，在家门口按下门铃，正打着电话的高挑女人给她开门。
　　她不复在外时的高冷，向女人告状：“妈妈，池妄把我喊出去，说会给我买好吃的，还要带我去玩，但根本没有，他只是……”

　　女人分不出心神来认真倾听，直到她的话音停下，女人方朝对面连声说着抱歉，中断了这场通话，问起：“怎么了？你哥哥欺负你？”
　　宋梨梨没了兴致：“没什么，我瞎编的。”

　　她原本想要向后妈告状，让后妈把池妄骂一顿，转而又想到，池妄有女朋友这件事握在她手中，成为一桩把柄更好，至少比现在胡乱发泄一气有用。

　　十点半左右，客厅里静谧无声，宋梨梨沐在昏暗里，将睡不睡间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
　　她揉了揉眼，见池妄在大开的鞋柜前换鞋，便从沙发上起身小跑过去，将手背在身后，高深莫测地问：“和你的小女朋友约完会了？”

　　池妄换好拖鞋，侧过身斜看了她一眼，右手顺势将鞋柜门关上，话没什么感情在：“她比你大。”
　　宋梨梨意味深长：“那就是比我年纪大的小女朋友，行了吧？你和她约完会，把她送回家了吗？你们有没有接吻，有没有做什么……”

　　“宋梨梨！”池妄忍无可忍道，“我喊你出去，只是为了让你透透气，不是让你这么晚不睡站这等我，盘问一些你不该关心的事。”
　　宋梨梨被吓到，哽咽道：“你凶什么凶？我又不是特意守在这里，只是出来喝水碰巧看见你回来，我现在就去睡，行了吗？”

　　池妄往自己房间走，没功夫搭理这个刚上初三的哭啼啼小鬼。
　　宋梨梨跟在他身后，满腹委屈说：“你有女朋友的事，我都没告诉妈妈，帮你藏着秘密，谁让你无缘无故就凶我？我明天就告诉她，你高一开始交女朋友，不对，我现在去喊醒她，全部都告诉她！”

　　“你去，”池妄转过身，处在阴暗里，冷得没任何温度，“随便你。”

　　宋梨梨调头，当真朝着最大的那间主卧跑过去。
　　池妄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下，暗色里的五官模糊不清。

　　微信里，沈葭给他发来一条信息——
　　[你到家了吗？如果到家，发条语音报个平安给我。]

　　他又不是小孩，这种程度的关心未免离谱。

　　池妄薄唇扬起，按下语音键。同时视线越过手机，远远望见主卧的门打开，被吵醒的女人站在门框内，显得不耐烦。
　　池妄没顾那边，向沈葭报备：“到家了，你早点睡觉，晚安。”

　　须臾，兴许宋梨梨将状告完了。
　　女人冷淡的视线瞥过来，一贯居高临下的脸上呈现出些许怒意：“池妄！”

　　池妄垂下握有手机的手，慵懒不羁问：“怎么，要像以前那样，一旦谁不符合你的心意，就把他丢弃吗？”

　　-

　　池妄第二天来到教室，刚在位置上坐下，看见桌肚里又被塞进去一盒鲜奶。
　　他朝旁看，有人故作正经地用书本遮挡住脸庞，一脸毫不知情。

　　“谢谢。”池妄拆下吸管，用尖锐的一端捅破银色铝箔纸喝起牛奶。
　　沈葭的眼睛从书本后露出一些，无语问：“你怎么现在就喝？”

　　“没吃早餐。”池妄简短说。

　　沈葭：“……”原来池妄比她还可怜。
　　尽管她昨晚和苏岚吵过一架，但今早起来还是会有丰盛的早餐，苏岚也没忘记准备她最讨厌的牛奶。

　　“那你慢慢喝。”沈葭想，如果她早知道这件事，会再带些吃的来。

　　池妄的个子高，光靠一盒牛奶肯定撑不过一整个上午。
　　但牛奶是她最不需要的东西，但凡她亲力亲为去小卖部买些吃食来，都会显得别有用心。

　　沈葭眼睁睁当了一上午的透明人，看着池妄光凭一盒牛奶生龙活虎地上课，没由于饿着肚子就摆烂。

　　午休铃响，池妄坐位置上没动，班上其余同学早鱼贯而出，争先恐后去抢食堂里的座位。
　　沈葭余光注视着池妄，小心翼翼问：“你不去吃饭吗？”

　　“吃啊。”
　　沈葭脸上呈现出迷茫，仿佛在问，那为什么还不行动？

　　“等你，”池妄将桌面上的物品整理好，游刃有余地问，“你不也没动吗？”
　　沈葭：“……”

　　“一起。”池妄坦然提议。

　　沈葭没拒绝，和他并排走出教室。
　　她稍微有些出神，一没注意，连池妄走到她前方都不曾发现。

　　再往前走一步，池妄杵在原地，沈葭撞上他的脊背，像撞到一堵结实的墙壁。

　　沈葭揉着鼻子，池妄低眸看她：“想什么，那么出神？我不停住脚步，你会直接从楼梯上摔下去。”
　　沈葭呐呐问：“你是昨晚回家太晚，导致没睡好起晚，才没来得及吃早餐？”

　　池妄哑然失笑：“不是，我惹我家长生气了，没有早餐。”
　　“怎么惹的她？”沈葭惊讶问。

　　“一件很小的事。”

　　“她可能只是表面上生气，实际是想看见你更听话一些。”沈葭劝。
　　池妄望见沈葭的脸，今天她的脸蛋依旧比往常白皙，也要厚重。在白日里，想要遮掩住鲜红的印记，难免更费些功夫。

　　“可能吧。”他敷衍说。
　　“就像我妈妈，”沈葭打着比方，“她的粗声粗气只是暂时的，你成绩那么好，期中考试好好表现，拿年级第一，她就没道理再生你的气。”

　　在那之前，如果池妄没有早餐吃，她也许可以接济他一段时间。

　　池妄自嘲笑道：“没用的。”

　　“怎么可能没用？”沈葭不太信。

　　“记得我微信头像上的那只小狗吗？”

　　沈葭意外问：“小狗？”
　　不就是池妄随便找的一张网图吗？

　　“在以前的学校，包括初中，我每回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但她心情不好时，我的狗，她想丢就丢。”
　　池妄没说的是，人也一样。

　　会被那个女人当成嫌恶的宠物那样丢弃掉。

　　沈葭消化这句话用了小片刻，随后，她让池妄先行一步。
　　看着他走过下一层楼的楼梯转角，沈葭偷偷掏出手机，凝重地盯住池妄的备注。

　　她又盯上那张很憨的狗脸，之后良心难安，将池妄的备注改成正常的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