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麦芒》悟飞凇

38、第 38 章

　　樟树叶伴着微风飘来，停于鞋边，叶零看着那片叶子，出神。白衍一离开，叶零就这般静坐。
　　她甚至怀疑听错，事情的转变实在令人措手不及。

　　当初，叶零以为自己与白衍两情相悦，却看到白衍向其他女生告白；当她接受这个事实，正视内心的单恋时，白衍却说，他喜欢她。
　　他居然说喜欢她？
　　叶零霎时想起，上次吃饭，白衍的确照顾她。可是，他明明选择了学姐。

　　此刻，叶零心中一团乱麻。
　　“在想什么？”
　　温柔的嗓音响在耳际，叶零听出是谁，诧异地扭过头。
　　段卿徐笑着放下相机，坐到叶零身旁，解释，“来的路上，我看到白衍，可他完全没看我就快速走远，脸色从未有过的冰冷。你们吵架了？”
　　“不算，但并不愉快。”叶零缓缓陈述。

　　“叶零，你喜欢白衍吗？”
　　“嗯？”
　　段卿徐沉思一会，落寞的说：“实际上，我早就知道。”他眼神认真，笃定的接着道，“别欺骗自己，你喜欢白衍。”

　　叶零歪着头，并未因他这句话产生情绪波动，她自己都已认清，何需旁人点醒。只是，叶零有点奇怪。
　　前不久，段卿徐还在问她有没有喜欢之人，这会，为何改变口风，直接定论她喜欢白衍？
　　“为什么这么说？”
　　“我牵你时，你看着他；他被人告白时，你看的还是他。”段卿徐不再看叶零，弯下肩背，望着交握在身前的双手，柔声说，“你能说任何不喜欢白衍的话，但你的心，能吗？”

　　“有吗？”叶零有点尴尬，她表现得这样明显？她问，“你觉得，我不肯面对内心？”
　　段卿徐放下双手，看向叶零，点头。
　　“谢谢你，段卿徐，我明白你的好意。”叶零诚恳的说，默了两秒，补充，“还有一句我欠你的，对不起。”
　　“都不需要，你别忘记，是我向你告白的。”段卿徐平静的摇头，回答，“话先说到这里，我还得拍照，下次再聊。”他站起身，理了理外套，抬脚向前。
　　“再见。”叶零喊了声。
　　段卿徐回眸，笑了笑，挥手离去。

　　仰起头，叶零静默地看着头顶树枝，枝条交错，相互依存。一片树叶落在脸上，她轻轻捏住叶尖，看着。
　　叶的形状并不规整，但叶零怎么看怎么觉得它特别，拿过椅上的书本，夹进书页，把书放进背包，她摸出手机，点开通讯录，输入名字。
　　“嘟——”
　　一次不通，拨第二次。十二秒后，接通。

　　“喂？”
　　“是我。”
　　“嗯，有事？”
　　对面的声音并不耐烦，显然怒气并未消失。
　　叶零也不恼，说：“好久没到小坡拉琴，今晚，你去吗？”
　　白衍不回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叶零安静等待，不催他。

　　“做什么？”他把皮球踢回。
　　叶零道：“切磋。”
　　“你不有个训练室吗？天冷，跑小坡感受寒意么。”
　　“就说，去不去。”
　　“叶零，我们不是才吵过架？我不想听到不爱听的话，你可以找‘而已’的人切磋。”

　　眼看着，白衍将要挂断电话。叶零轻笑，一本正经道：“是谁刚才说喜欢我，我都没回答。”
　　电话另一边不出声了。
　　挪开手机至眼前，叶零数着页面上的通话时间，一秒秒增加，隐隐听到声音，她急忙把手机放到耳边。
　　“什么？”
　　“我说，几点钟。”
　　“哦，就七点半吧。”
　　“嗯。”
　　以为白衍这就挂断，没曾想他还补一句“不见不散”，并且，口吻已经平淡许多。叶零同他一样，道了句“不见不散”。

　　回到宿舍，叶零专心完成功课，与刘宜晚到食堂吃晚饭，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变化。到七点钟，她已经吹干头发，简单化了妆。
　　当她背着琴包出门，刘宜晚还以为叶零要去“而已”，夸她工作努力，叶零理所当然点头。

　　走过杉树林，叶零看到前方的人影。她定了定心神，加快步伐走过去。
　　转身，白衍就见到叶零款步而来。女孩身穿呢子大衣，高挑纤瘦；她长发飘飘，肩背琴包，知性帅气。

　　“这样早？”叶零问。
　　将琴盒换左手提着，右手插兜里，白衍说：“刚来。”
　　叶零一步一步走到白衍面前，站近了，借着微弱光亮，可以看见他眼底的专注，她弯了弯唇，眼角眉梢间，俱是摄人心魄的美丽。
　　白衍随她一笑，沉声说：“笑什么？”
　　“梅花很美。”指向半米外的梅树，叶零轻轻开口，“你不觉得？”
　　“嗯，美。”白衍目不转睛看着叶零。

　　脸微微发热，叶零说：“我先谈一曲，你听完点评，可以吗？”
　　才到小坡，自然不可能就讨论感情之事。白衍没有意见，伸出手，做个请的手势。
　　从肩上拿下琴包，叶零拉开拉链，取出小提琴，她把包扔给白衍。白衍立即接到手里，在叶零开始之前，因双手不方便，他酷酷的道了句“给你鼓掌”。
　　这话把叶零逗笑，她紧张的心情一下没了。

　　轻快流畅的旋律响在小坡，原本寂静的夜色因这活泼的曲子显得热闹几分，林木的沙沙声都恍若伴奏。
　　弹奏的时间短，约一分钟，来源一首关于告白的流行歌曲。
　　曲子一开始，白衍就听出曲意，面上闪过意外之色，又立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嘴角的笑意。

　　放下小提琴，叶零看向白衍，眼睛明亮，面无表情的说：“怎样？”
　　静静地望着女孩，白衍赞道：“绝妙。”
　　叶零说：“懂我的意思吗？”
　　白衍回：“当然，这是叶零给白衍的答案。”而后，他弯腰，轻柔的将琴盒放在草地上，再放下琴包，走向叶零。

　　速度不快不慢，每一步，都像走进叶零心里。叶零瞥了眼手中的小提琴，考虑着，双手背到身后。
　　此时，白衍距离叶零一步之遥，他低下头，直视叶零的眼睛，缓缓靠近她耳边，低声道：“切磋？”
　　原以为他会拥抱自己的叶零刹那间冷起脸，她哼声，“好，谁怕谁！”
　　侧过头，白衍望到叶零鼓起的脸颊，缓缓笑了，他伸出双手，环抱住叶零肩膀，享受这份相依。

　　月光似乎亮了，夜色仿佛淡了。梅花瓣更白，他们的脸颊愈红。
　　叶零不能回抱，只柔顺的依偎白衍，两人安安静静，感受对方怀抱的暖意，以及这份得来不易的甜蜜。

　　手臂有点麻，叶零只好说：“白衍，我得把琴放回包里。”
　　闻言，白衍放开她，却道：“我们合奏吧。”
　　叶零眼睛一亮，“好！”

　　八点半，两人的弹奏方才结束。
　　叶零与白衍心满意足，把小提琴收好后，牵着手走到河边，凉意袭来，他们默契地后退几步。

　　白衍看眼叶零，说：“我没想过，你会这样回应。本来我并没准备今天告诉你，过程难免草率。”
　　以他的个性，告白会事先准备，说不定是在很多同学面前，大张旗鼓表明心迹。不过，叶零不介意，她也不想与白衍的事被多人围观。
　　“心意到就成。”
　　“你当初在操场，是真话？”
　　怔了怔，叶零思索一会，承认，“嗯，但我是故意的。”
　　白衍垂眸，心里忽然难受，轻声说：“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

　　“的确，我有个疑问，你得解答。”
　　“嗯，什么？”
　　“你何时喜欢我的？”
　　“不知道，在操场的事以后，我坚定对你的感觉。”
　　“哦？”叶零听了，反而不高兴，板着脸道，“你别为了让我高兴故意撒谎，不需要。”

　　“我是这样的人？”白衍反问，跨步靠近叶零，拂过她额头碎发，“你出现时，我以为你奚落，真的感到生气。”
　　“你好意思生气？都是自己脑补。说起来，我更气。”叶零别过头，躲开白衍的手。
　　白衍自觉理亏，“说吧，我该怎么做让你消气。”
　　“先记着，以后想到再告诉你。”
　　“嗯，接受。”

　　“那么，我再问你。白衍，你确定喜欢的是我，不会再和其他人牵扯不清，能保证？”
　　这一段话将叶零内心隐藏的真实想法悉数道尽，她的脸色更是郑重，希望今天将一切坦白。

　　信任对于一段关系确然重要，白衍开始反思，当初是否做错，以至于叶零不敢相信他的心意。
　　感情与乐器不同。白衍知道，那时的自己亦与叶零怄气，他在意叶零的评价。
　　“你说过‘及时止损’，还记得吗？”
　　叶零吃了一惊，许久之前的事，她都快忘记。她有点心虚，道：“那时候，我们有矛盾，认识时间不长，你还计较这个？”
　　白衍摇了摇头。事已过去，只是，他想看看叶零改变想法后如何表现。
　　“现在呢？”
　　抬起两人十指相扣的双手，叶零调皮的眨眼，“我都搭上自己，看不懂？”
　　“唔，没法反驳。”白衍扬起眉梢，满脸得意，转而认真道，“白衍保证，此心只属叶零。”

　　情话直白，叶零的嘴角压制不住笑意，噗地笑出声。从未见过她如此喜笑颜开的表情，白衍说：“被我喜欢，就这么开心？”
　　“我是觉得面瘫白衍说出这种话，真让人起鸡皮疙瘩。”
　　“该说当然说。”不觉这有何问题，白衍抬起倨傲的脸，看了眼圆圆的月亮，他望向叶零，牵起她另一只手，“我的心意无惧，正如当空明月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