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手记》书斋小神仙

45、第四十五章 火海

　　身边的杨天心，开枪的速度已经明显放缓，我知道，她的子弹也不多了。

　　帕姆脸色苍白，她刚扔掉了最后一块猪肉脯，现在，饥饿的吸血蝙蝠已经开始重新围拢，越来越多的蝙蝠俯冲而下，疯狂撞击着我们藏身的岩石。

　　岩石终于不堪重负了，它剧烈抖动着，绽开一道又一道裂纹，终于轰隆一声，倒了下来，杨天心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我们一起扑出了石洞。重逾千斤的巨大岩石在身后砸落，恰好堵住了大半个石洞口，帕姆和阿爸暂时安全了。

　　然而，我和杨天心，却彻底暴露在了蝙蝠群的攻击范围内。

　　最后一刻子弹，终于用光了。蝙蝠们挥舞着翅膀，也许是看出了我们手中的枪已经变成了废铁，眼中红光大盛，瞬间扑杀上来。

　　帕姆从石洞缝隙中丢出了那把长长的柴刀，杨天心给了我，自己则拔出两把匕首，一把揪住了一只朝我们直冲过来的巨大蝙蝠，一刀插进了它的脑袋，狠狠一搅，就没了声息。她将死去的蝙蝠狠狠丢出去，又摸出一枚飞镖，手腕一甩，一只俯冲下来的蝙蝠就被钉死在了岩壁上。

　　我抡起柴刀，狠狠劈开了一只迎面而来的蝙蝠的肚子，温热的血喷上了我的脸，我抬手抹了一把，后背却突然一沉，一只蝙蝠不知何时绕到了我的身后，从高处猛扑下来，它骑在背上，张开利齿，一口咬中了我的肩膀，顿时一股钻心的疼！蝙蝠还欲再咬，被我一把扯下来，手起刀落断了头。

　　四五只蝙蝠同时扑下来，缠住了杨天心，她用匕首杀死一只，但其他蝙蝠瞬间覆盖了她的身体，她就地一滚甩开几只，我连忙过去帮她扯掉身上的蝙蝠，几刀劈死它们，她的脸上却已经带了血痕。

　　我们喘息着，背靠背站在一起，四面八方都是虎视眈眈的蝙蝠，它们在头顶盘旋着，翅膀扇起腥臭的风，就这样肉搏下去的话，我们支撑不了太久。

　　火，我们需要火来驱散蝙蝠群，可是，想要在全是冰冷岩石的洞穴中找到燃烧物，点起一把大火，又谈何容易呢？

　　这时，我看到帕姆从石洞的缝隙中伸出了手，费力地摇晃着，她的手中似乎攥着什么东西——竟然是一只打火机！格勒努尔平日就喜欢抽两口烟，掉下魔鬼洞的时候，随身还带着这只打火机，现在，它竟成了我们破局的希望。

　　杨天心接过打火机，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点燃了它，火苗顺势而上，外套呼啦一下燃烧起来，照亮了黑暗的洞穴，几只正要靠近的蝙蝠受到惊吓，猛地缩了回去！杨天心干脆直接抓着外套挥舞起来，火光所到之处，蝙蝠纷纷溃散，它们身上布满了绒毛，几乎是沾火就着，空气中顿时弥漫起焦肉的味道。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这些蝙蝠害我们吃尽了苦头，现在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我们又怎会手下留情，要玩，就玩一场大的！

　　杨天心看我一眼，只一个眼神，我们就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她忽然熄灭了打火机，用匕首在手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汩汩而出，刚才受到火光惊吓的蝙蝠群，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杨天心高举着流血的双手往前走去，我跟在她身边，用砍刀驱散那些试图攻击的蝙蝠，它们太馋血的味道了，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眼前的猎物，于是一只接着一只跟着我们，离开了帕姆和阿爸藏身的石洞，铺天盖地的蝙蝠群将我和杨天心围在中间，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们往前走，这无疑正中下怀，要想让打火机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我们需要最大程度地将这些蝙蝠聚拢起来。

　　我一边走，一边脱下外套，卷成一个小小的团。

　　杨天心走在我的身旁，她抬手将打火机塞进了衣服团的最内侧，嗤地一下，燎起了几点火星。她抽出手来，顺手将血擦在了这团外套上，然后看向我，微微一笑，淡不可查的火光下，她的侧脸带着几道伤痕，却美得惊心动魄。

　　我们就这样并肩走在铺天盖地的蝙蝠群中，带着一身伤，却油然有了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蝙蝠们越靠越近，我手中的衣服团也越来越热，我知道，火舌正一点一点蔓延开来，打火机燃烧着布料，也燃烧着自己，总有一个时刻，温度将会上升到一个足够高的数字，一个足以制造出一场小型爆炸的温度。

　　前方，又出现了一小块凸起的岩石，俨然一处天然的隐蔽物，与此同时，手中的衣团，也终于上升到了一个无法忍受的热度，就是现在！

　　杨天心突然一个扬手，将衣团丢向了身后的蝙蝠群，然后拉着我躲进了岩石底部，迅速卧倒！

　　散发着人血的衣团落进蝙蝠群，它们顿时骚动起来，将衣团也当做了猪肉脯之类的东西，一只接一只扑向了这个滚烫的炸弹包，等到第一只啃咬上衣团的蝙蝠意识到不对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它的同类一拥而上，淹没了它！

　　下一秒，耀眼的火光在山洞中腾空而起！爆炸席卷了方圆百米的所有蝙蝠，四处血肉横飞，它们的身体变成了最好的燃料，烧着了的蝙蝠疼得四处乱窜，一头扎进蝙蝠群中，将死亡的火焰带给了所有同伴，一时间，我们身后成了一片炽焰冲天的火海。

　　我和杨天心躲在凸起岩石的底部，面对面紧紧抱着彼此，高温把她的脸熏得红红的，眼睛却亮如一汪清潭。就在刚才，我们一起打了一场格外漂亮的反击，这些贪婪嗜血的畜生，不知尝过了多少人的血肉，终于得到了应有的下场！杨天心轻轻抬手，擦去我脸上的一道灰尘，然后用口型对我说，走吧。

　　走吧，蝙蝠群已经死去，帕姆还在等着我们。

　　我们从凸起的岩石底部爬出来，顺着来路往回走。

　　用光了所有子弹，报废了一只打火机和两件外套，但也给蝙蝠群造成了致命的伤害，它们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了。路上不时有几只奄奄一息的蝙蝠，侥幸没有在爆炸和火焰中死去，它们挣扎着，努力扑腾着翅膀想要站起来，还向我们狠狠露出牙齿，杨天心从它身边走过，一脚踩了上去。

　　我们一路走，一路清理，等回到岩石洞那里时，已经彻底看不到蝙蝠的身影了，地上堆满尸体，还活着的也都藏了起来，这一仗，我们赢得很漂亮。

　　帕姆正在用力推着堵住石洞的那块巨岩，看到我们回来，她顿时哇一声哭了，洞穴中虽然听不到声音，但她肯定也看到了刚才冲天的火光，担心我和杨天心出事，一时心急如焚，却怎么也出不来。这块被蝙蝠们撞碎掉落的巨岩，刚才救了帕姆和阿爸的命，现在却也成了阻隔他们的挡路石。

　　还能怎么办，推呗！

　　帕姆从里面使劲，我和杨天心在外面狠拉，用出了吃奶的劲，好歹让这块岩石挪动了一点，帕姆小心翼翼试了试，一脸惶恐地摇头，不行，还是太窄，而且格勒努尔还受了伤，要想让他也能正常出来，缝隙还需要再大一些。

　　我们只好继续努力，推啊推，推啊推，好歹把这个大家伙又挪开了一点，终于成功地让帕姆和阿爸离开了逼仄的岩石洞，劫后余生的父女俩顿时抱在一起，哭作一团，格勒努尔老泪纵横，趴在地上对着我和杨天心拜了又拜，帕姆红着眼睛，挨个和我们拥抱，眼泪都快淌成小河了。

　　刚才推石头太使劲，我整个胳膊到现在都在颤抖，再瞄一眼杨天心，好嘛，她小臂上的肌肉鼓起来老高，显得又结实又漂亮。再看看我自己，顿时相形见绌，外套没了，我只能默默把里面穿的短袖往下拉了拉，遮住自己没有肌肉鼓起来的手臂，然后发誓回去后一定要每天做两百个卧推。

　　无论如何，我们都还活着，帕姆也找到了自己的阿爸，一切都不算太糟。

　　无声的山洞不能久呆，我们只略微喘了口气，就决定马上离开了。帕姆说什么也要自己背着阿爸，杨天心拗不过她，只好作罢，打算走一段路再由我们换她。格勒努尔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们，估计是把我和杨天心当成了从天而降的大英雄，不仅杀死了蝙蝠，给他带来了女儿，还有那种一擦就不疼的神奇药水。他很想给我们一些东西，但掏遍了自己的口袋，也只摸出几支皱巴巴的土卷烟和一个凉掉的菜饼，脸上顿时了充满了难为情的神态，杨天心见状，主动拿走了他的柴刀，笑眯眯朝他晃了晃，格勒努尔这才开心起来，也咧着嘴笑了。

　　我们再次上路，却由来时的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多了一个人，就是多了一份希望。缺氧的泥潭，吸血的蝙蝠，我们都已经闯过了，我相信，我们可以一起走出这个暗无天日的魔鬼洞，重新看到外面世界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