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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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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千屿没有让池炆显得太特殊,她对着耿牧说完,“耿牧,你胖了”之后,冲着耿牧也张开了手,耿牧姿态和语气十分松弛,在众目睽睽下还不忘“报仇。”
“不是说我胖了,不给抱。”
池炆今天第二次又踢了耿牧的椅子,“别拿着。”(释义:意思别端着。)
还给你脸了!
这次力道不轻,耿牧连人带椅子都被池炆踢得往后退了一点,众人一通笑。
穆千屿不明所以这笑从何而来,为了很快融入,她也跟着笑,耿牧磨磨唧唧站起来,他拥抱穆千屿的力度和时常都比穆千屿抱池炆的,要重,要多,相比几个旁观者第一时间觉得池炆穆千屿有事,现下,耿牧和穆千屿更像有事的。
曾远一个人接4个人的乐器,就他一个离这个明显有事的“见面中心”远,他音量没调,随意扫了一把吉他,声音大又有电流声和杂音,黄葫难得非常有眼力劲,骂骂咧咧朝台上去,“曾远你活怎么干得,先调音量,老子耳朵都要聋了。”
毛韬先赶自己的工作人员,“干活干活,时间不多了。”
于策也想着溜,可原地转了两圈,没找到方向,不知道该去哪里,跟谁走,耿牧一把揽过于策,“学过鼓吗?”
于策忙说:“没有。”
耿牧:“来,正好,哥教你。”
这处,原地,只剩下池炆和穆千屿。
池炆思量半天,没想出要先说什么,抬手就想挠挠脖子抓抓脸,抬到一半想起来自己左手不能乱动。都抬到脖子处了,他又忙不迭放下,换了右手挠。
穆千屿穿着件修身的薄针织裙,套着长外套,腿上有丝袜,脚下鞋跟挺高,本身她身高就不低,这么穿着打扮人称得更修长了,头发长度也过肩,没染颜色,挺健康,发色黑亮,这个姑娘如今倒是成了十分温婉的模样。池炆还是习惯性弓着背,身高高于平均值的人,在人群或者存在于明显低于他高度的群体里,总有些想把自己藏起来的肢体语言。
池炆被她盯得越发不自然,挺直了身体,不自信地问,“我变化很大?”
穆千屿微微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仔细看我,池炆又想挠自己,“你别这么看我,等下他们要逼供我的。”
穆千屿拿起一边的小提琴,架上肩,搭上琴弓。
池炆把椅子往后拉了一点坐下,想给穆千屿多一些空隙,坐下后发觉离她又有些过分远了,小夜曲的旋律出来时,池炆放松了些,穆千屿按弦的手指有些僵硬,低把位的指法她此刻都不能流畅。
原来见到自己她也紧张。
离着有些距离的舞台上,曾远和黄葫屁事没有就围着耿牧,耿牧被他俩左右夹击,抱臂坐在地上,“干嘛?”
曾远“嘘”他,“小点声,别打扰到他们!”
耿牧说:“离着这么远呢,打扰什么。”
黄葫贴了一下耿牧,声音都小到气声了,“什么情况?他俩。”
曾远看热闹不嫌事大,“什么他俩,明明是仨,耿啊,这里还有你什么事啊?”
于策毕竟跟他们不熟,他此刻坐在架子鼓边的凳子上,曾远抬头看于策,“嗨,帅哥,你跟那谁什么关系?”
那谁,指穆千屿。
于策实话实说,“千屿姐···”
说这个,黄葫问:“光说叫穆千屿,她名字怎么写?”
于策说:“穆,穆念慈那个穆,千是千万的千,岛屿的屿。”
说完曾远还盯着他看,于策又把话题倒回去,“毛韬哥这儿的设备比较贵,他之前手里没钱但设备磨损比较厉害,千屿姐给投了点钱,通过我们乐队给的,所以换了点机会给我们,我们能来这儿演出,实话说,我们水平目前还不太能····”
黄葫悟性高,“懂了,穆千屿跟老毛没什么交情,主要是小于这乐队,穆千屿为什么这么照顾你们啊?你们乐队几个人,是不是都长得你这么帅啊?”
越扯越下路,“别瞎咧咧。”耿牧打断他,“穆千屿没那么肤浅。”
曾远祸水东引,“哦,所以,你是觉得我们池炆不帅?”
耿牧还真有脸认可这个,“对,老子当年明明比他人气高···”
“还三角恋呢?”黄葫这狗嘴。
耿牧连忙撇清关系,“没我事,就他俩,没别人。”
“真是老情人?”曾远问:“什么时候的事,够严实的啊,我跟老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黄葫掰着指头,“按我俩认识池炆,满打满算得有十多年了,啧啧,不是初恋吧?敢情这美女是我们小炆的青葱岁月?”
池炆转头看到台上那几个不干正事窝在一起咕咕唧唧的,他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们在呱呱什么,真事儿,他用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眼睛,又指了指他们仨,不,还有个不相干的,四个,意思我盯着你们呢,黄葫才不怕他威胁,伸长舌头歪着脸翻着白眼,还挑衅回来了,有本事你过来啊。
穆千屿跟面对老师考试似的,从低把位曲子开始展示,到高把位,再降回来···池炆就这么看着她,穆千屿的眼神不太有着落。
池炆曾经有很多的兴趣爱好,音乐、戏剧、表演···他涉猎面很广,穆千屿跟着沾过不少光,她记着表演课很多内容,因为她觉得自己需要,她需要掌控情绪,掌控自己,想要什么样的自己,想避免什么难堪的场景,她无从应对的,她企图、也实际用过表演课的内容,去演,去遮盖自己。
老师讲不同环境时演员的情绪控制,为什么有的人眼泪说来就来,有的人则不断引导和配合也很难情绪出来,作为演员要敏感且善于观察和记录,这些都要成为特质,有些角色身份和事情对于一个演员可能是完全陌生的,比如没有当过父母的人如何在表演时成为一个父亲或者一个母亲,你没有孩子,但是你有父母,你的父母,朋友的父母,亲戚的父母,很多年纪,不同家庭背景和环境,你要去观察,为什么要敏感,因为敏感的人都很细腻,你本性不具备,你是个大大咧咧不在意细节的人,也不影响,那你有眼睛,你要观察,把不同时刻的样子和情绪记录下来,最好你建立一个庞大的记忆宫殿,这里应有尽有,等到你有需要的时候,进去找,找你需要的情绪,需要眼泪时找痛苦的,需要喜悦时找欢乐的。
对于一个太久没有见到的人,也是因为人生的彻底分割,完全没有对方的消息,穆千屿也不去关注他,但是有的人,他出现会第一时间牵动你的情绪,穆千屿对着池炆的笑容里有些许悲伤,所以即使嘴角上扬,眼眶里的水光却止不回去,她拼命在脑袋里搜刮好的事情,开心的事情,她迫切要转移自己此刻的情绪,可一直等到手里放下琴,憋着好一会儿的泪珠还是滚了下来,她低下头,“你松香呢?声音稍微有点硬。”
一路到下巴的泪痕太明显了,“松香在车里,车在停车场。”池炆站起来领路,对那恨不得伸长脖子要跟着的几位交代一声,“我们去车里拿松香。”
池炆和穆千屿前后脚出去。
耿牧听他那借口低头笑了一下,装。
池炆对乐器的保养是精细到苛刻的,在有演出前,或者存箱前,都是校过音,擦过琴,养过弦的,绝对不会要到演出当天还在瞎修整。即使刚于策用了一下小提琴,此刻到穆千屿手上的也绝对是个状态绝佳的,找什么松香,是要找点独处时间吧。
到旁边地下停车场有些距离,穆千屿早抹干净自己的眼泪了,到车跟前时,她已经恢复如常了。
熙城是个地级市,面积不小,有湖有山,风景秀丽,四季分明,这座城市有23所大学,有理工、财经、师范,也有综合院校,可谓是应有尽有,但这些院校里没有音乐专业的,池炆跟这座城市没有任何关系,他的户籍地址距离这座城市有千里,他也没有亲戚在这里,细究或者延伸一下,兴许会有些熟人或者同学朋友的关系,但这个城市跟他绝不会有太深的渊源。
今天演出结束后要去个300公里外的县级市,很巧,城市叫文和,是个小地方,高铁刚运行,为庆祝高铁通车,办了个音乐节,特地请了文与乐队,凑个巧合,讨个吉利,文与有个专辑,叫《去远方的列车》曲风和歌词都十分积极向上,很适合这种场合,出场费用也不低,当地政府很有诚意。
熙城的巡演是早在清单里的,没得改没得延期,熙城过去文和不太方便,没有直达车,加上带了乐器和行李,池炆他们到熙城落地就租了辆商务车,这边结束后直接车走,图个方便。
拉上车门,这处空间对比刚呆的地方局促了些,也更近了。池炆给穆千屿找了张湿巾,穆千屿接过后擦了脸和手,池炆问她:“哭什么?见到我不开心吗?”
穆千屿点头,“开心。”
她第一反应就是笑得,结果笑着笑着眼泪就聚起来了。
“生活不顺心?”池炆尽量问得不那么正式,“谁欺负你了,我挪点空帮你揍他。”
“没有,没人欺负我,我挺好的。”
“在这儿定居?”
穆千屿多用肢体语言,点着头,“嗯。”
“挺好的。”
两个人的重遇,池炆把掌控权都是交到穆千屿手上的,他没有第一时间就站起来迎穆千屿,他也没有第一时间表露出他跟穆千屿认识,他说:“你好。”留给穆千屿选择,她想跟他问“你好”还是“好久不见”都行,她说了算,她出现在这里,轻装简行,于策忽略不计,毛韬都认识她,有她电话,说明她在熙城不是短呆的,池炆不想打扰她,他只是短暂路过这个城市,遇到她,而他不想给她添任何麻烦,即使是旧识,即使他们在一起过、相爱过。
池炆没主动问别的,穆千屿情绪也没有到失控的地步,基本静默无言,过了一会儿,见她没事,池炆去推车门,“那回去吧。”
还像出来时一样,穆千屿跟在池炆身后,跟了几步后她主动问:“你怎么样?”
池炆停住等她跟上来并肩,“看你是问什么方面?”
穆千屿说:“那看你想说什么?”
穆千屿头发有点自来卷,如今这种长度的头发,只有贴近发根的地方,像额角才能看出点微卷的样子,以前她都是一头小短毛,每天起床时乱糟糟,出门时乱糟糟,晚上迎着风四处蹦跶时还是乱糟糟的,以前还很酷,T裇吊带短裤,人字拖能从春末踩到入秋,大部分时候更像个活泼好动的男孩,以前话也很多,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对着池炆,她绝不会客气到现在这种,“那看你想说什么?”
池炆跟她“交代。”
“生活挺好,手里也有钱,身体···”本来他想说身体也不错,但这左手还带着夹板,“身体马马虎虎吧,医生说我有点缺钙。”
“手是缺钙?”
“嗯,摔的,骨裂,可不就是缺钙,不然摔一下能骨裂。”
“多晒晒太阳,补钙。”
“成。”
穆千屿多走他两步,转身回看他,“我结婚了,我老公前几年调到这边,所以我也呆在这里。”
池炆也学她点头,“挺好。”
“我目前单身,一是没什么合适的,再者我还是很享受一个人。耿牧也单着,不着调。不过挺好的,省事轻松没压力。”
交代着“断联”如此久的时间里比较重要的事,彼此像多年的老朋友,熟稔又平淡,再到FAN门口,池炆终于忍不住摸了摸穆千屿的头顶心,触感肯定跟以前不同,他动作很轻柔,穆千屿头发都没乱,“谢谢你来帮忙,也欢迎你短暂归队,阿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