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奶油面包3号

10、第 10 章

　　人生成长路途中，尤其是青少年时期都有个通病，注意力不太能固定集中。即使你告诉自己要专注于学习，也实际明明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可就是控制不住。邱琪大部分的时候非常容易被欧景在吸引，欧景在一天都在上蹿下跳，不知道在忙什么，课间和休息时间总不在位置上。

　　*
　　穆千屿没来上班，一整天都没来，欧景在知道她在学校是个闲人，可这动不动的人就不在，也太放肆了吧。
　　本来想着，随便说赔罪还是什么别的吧，是他先拿了穆千屿的戒指玩不假，但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等他来还时人走了，欧景在一晚上都在胡思乱想，唉，这女人手上一直戴着的戒指突然不见了，她会跟家里那位怎么解释，万一那什么一言不合再怀疑她有什么问题，这可就出大矛盾了。
　　他早上来学校时从家里给穆千屿装了早饭，加料十足的三明治，光肉都放了两层，芝士片都是厚的，蛋还是鹅蛋，奶是羊奶，是欧景在他妈妈自己在马场养的羊，可谓是绝对的放心奶，他时间早，就把从外观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的纸袋子挂在穆千屿办公室的门把上了。可等他课间再去，那袋子还在门上，欧景在跟这自己精心准备的但无人认领的早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天气晴朗，日头老高，一部分阳光落在走廊里，欧景在把袋子拿下来，装在保鲜袋里的早餐早没了温度，但解开袋子还能闻到食物的香气，欧景在蹲在门边，把这早餐塞进嘴里，细嚼慢咽，边吃他边说：“不能浪费粮食，浪费可耻。”
　　不管她了。

　　说是这么说，午休时他又来了一趟，再到傍晚，家里来人接欧景在，他收拾书包就撤了，估计又是他爸搞什么幺蛾子，无非是给他介绍同学认识，一起出国的，谁家谁家的孩子，都不在一所大学，在一个城市的他爸都要介绍给他认识，美名曰有同伴一起，能相互照顾。欧景在总顶嘴，说：“那些洋鬼子的地盘，大到没边，人又少，交通没有那么方便，即使在一个城市也隔着那么远照顾啥。万一对方比我还不行呢，你不知道那些在国外什么吸毒泡妞飙车出事的都是国内过去的富二代嘛，我现在是没这些毛病，你给我介绍的这些人，但凡有个影响颇深的，我也被带歪了怎么办？”
　　他爸是下手一点不含糊，一巴掌拍他背上，“那老子亲自去弄死你。”
　　欧景在张嘴就要喊妈，亲爹要杀人了。

　　这些都是父子间的玩闹，欧景在知道自己不会成为那样的，他爸也清楚。他其实也不是一定得出国，成绩在国内不上不下，但大学总归能考上，他爸觉得与其在国内读个一般的大学，不如出去一趟，就当镀金，毕竟出去读得也不是什么野鸡大学，国际上也能排上号的金融学专业名校，最终成什么样，那也得等毕业时再看，就算到时砸了也不怕，回来扔到家里公司的基层开始练，总归能练出来点。

　　*
　　池炆的手腕，源于他的十分不在意和不上心，在午间起床后，彻底抬不起来了。那个说电话联系、报备的人毫无音讯，手机上没有她发的信息，没有新的好友添加，也没有电话，果然，都是客套话，骗人用的。
　　耿牧又陪池炆来了趟文和市这边的医院，这边医院的医生可没那么和蔼可亲，拍了片后对着池炆一通数落，最后扎了针又吊了胳膊，还挤兑了熙城那边给他处理胳膊的医生。耿牧憋了老半天的笑，私心想不知道那个叫陶白的女医生这个时候会不会狂打喷嚏。

　　*
　　晚些时间欧景在跟着他爸屁股后头结束了客套的饭局回到了家，电脑上挂着的班里的□□群此起彼伏，欧景在躺在地板上滚了两圈，感叹道：“小年轻的精力真是旺盛啊。”
　　就大1岁的人如此喜欢装老成，感叹完他再一个翻身，被拧来拧去口袋里装着的小戒圈从口袋滑出来，在地板上滚了两圈后静止住，欧景在歪头寻找到了那戒指最后的位置。

　　他爬起来坐到电脑边，从Q.Q群里寻找成员，找到刘昊，发了个表情包，那边秒回。欧景在问你知道穆老师家住哪里吗？
　　刘昊发了个问号。
　　欧景在确认，“不知道？”
　　刘昊：嗯。你找穆老师家干嘛？
　　欧景在：随便问问。
　　刘昊：哦。

　　欧景在又躺回地板上，拾起戒指放在桌边，这时Q.Q又响起提示音。
　　还是刘昊，“你有什么急事吗？我有穆老师的电话号码。”
　　欧景在翻了个白眼，那你不早说。

　　拿到号码，按照欧景在的思维，他不好直接给穆千屿打电话，他又开始作妖，先拿号码搜索了一下微信号，什么备注都没有，直接添加，然后等啊等，等啊等，一直没人理，他琢磨了一下，写了个备注，你好，你的车挡住我的了。
　　发完他觉得自己老聪明了，毕竟现在车主基本都留号码在挡风玻璃处，再一个他的思维，穆千屿的车肯定停得不怎么样。半响后，有回复了，不存在这种情况。
　　怎么就存在这种情况了?

　　耗了一会儿，穆千屿没再理他。
　　欧景在拨出电话，听着嘟嘟的声音，他还清了清嗓子。
　　穆千屿接了电话，却什么都不说，欧景在再看手机，通着的啊，这女人，怕不是知道他是谁了吧。
　　“穆千屿？”
　　“没大没小。”

　　穆千屿不在家，欧景在搜了一下她电话里给的位置后，不太远，他揣好戒指，咚咚咚跑下楼，从车库里捞起自己的山地车，“妈，我出个门，一会儿就回来。”
　　自行车非常粗暴撵过家里的草坪，没走车道，他车头一提，冲上路牙石，从小区里人行步道抄近路一路冲出去飙上大路，风驰电掣跟有狗追似的，过了两个路口，恰逢红灯，他捏了刹车安分停在路边，心里此刻后知后觉犯了嘀咕，我又不赶时间，这么着急干嘛。
　　因为骑车，他又担心戒指在兜里滑掉，上衣单薄又没有口袋，想了想，他把手腕上的红绳解下来，把戒指穿进去，又把红绳系回腕上，这样就在视线里了，也牢固。
　　终极地址是个夜生活非常丰富的商圈，他推着自行车一路进去，找到了，是个居酒屋，名字写得龙飞凤舞，十分不符合小日本严谨的风格，欧景在不认识，他把山地车靠在一边路灯处，虽然世道十分不差，他也还把钢缆锁绕过路灯跟他的车车锁在了一起。
　　撩开门帘，店里空间不大，欧景在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坐在一边角落里的穆千屿，背影，她跟在学校里的穿着风格不一样，下身黑色阔腿裤，上身外面是件黑白色但花纹繁复的长袖，袖子宽大，像件改良的中式开衫，贴身穿一件白色的背心，欧景在走近她，接着敲了敲桌子，穆千屿转过头，再抬头看清欧景在，言简意赅，“坐。”
　　欧景在本来准备先发制人的，例如板着脸，“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结果穆千屿不按常理出牌，欧景在还挺听话，坐下了，他不知道穆千屿是刚到还是准备收尾了，面前就一瓶酒和杯子，酒瓶上一溜日文，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估计度数不高，瓶子里的液体基本已经见底，穆千屿脸色很正常。
　　穆千屿问他：“吃了吗？没吃老师请你吃饭。”
　　“吃过了。”
　　“那喝什么？”
　　穆千屿抬手按了一下桌上的餐桌铃，从厨房里走出个男人，人跟穆千屿好像特别熟，出来就问：“怎么了？”
　　穆千屿指了指欧景在，“给小朋友来点喝的。”
　　男人视线转向欧景在，欧景在说：“水就行。”
　　“OK。”

　　穆千屿问欧景在，“找我什么事？”
　　“你今天怎么没上班？”欧景在问。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没上班？”
　　“···呃。”欧景在一头黑线，我就是知道，“刘昊找你。”
　　穆千屿想了下这个名字，欧景在看她那费劲儿样，“就是说要喊你一起拍毕业照的小胖子。”
　　“哦。”这么说穆千屿想起来了，她还纠正欧景在，“他不胖，就是比你壮实点而已。”

　　“他找我干嘛？”
　　欧景在跟着编，“那什么，因为特殊情况没喊你，他内心充满愧疚，所以想跟你解释来着的。”
　　穆千屿点点头，“哦。小事。”
　　话题结束，一时静默无言。
　　欧景在端起水喝了一口，穆千屿的酒瓶彻底见了底，杯子里还有一点，她仰头一口喝完，空杯子被她倒扣在桌上，“你找我什么事？”
　　欧景在抬了一下手腕，“戒指还你。”他忙把手腕上的红绳解下来，拿过戒指递给穆千屿。
　　这事穆千屿早忘到脑脖后了，看到戒指的一瞬间，她下意识抬了一下手，原本该戴着这个戒指的手指上空空的，手指根上肤色也完全正常，根本没有那种戒指拿下来残留的印记。
　　穆千屿接过戒指，却没第一时间戴回手上，她把那个倒扣的杯子稍微拿起来一点，把戒指放进去，戒指就被杯子扣在那小空间里，穆千屿仿佛看它一眼都不想。
　　“好了，还好了。”
　　欧景在又端起水杯喝了口水，放下杯子他发现穆千屿还在盯着他看。欧景在低头看了下自己，又抬手摸了摸脸，“我有什么问题？”
　　“你该回家了。”
　　欧景在站起来，“哦，那我走了。”
　　穆千屿又叫了老板，“再来一瓶。”
　　欧景在走了两步又退回来，“你怎么还不回家？”
　　穆千屿这把根本没用杯子，对着瓶嘴直接喝，她看着欧景在的眼神仿佛在说，小屁孩，大人的事你少管，穆千屿一口气大半瓶酒下肚，欧景在还立在原地，穆千屿有些无奈，“我等下就回。”
　　“等下是什么时候？”
　　穆千屿像是在思考等下要具体为多久之后，这时，门帘又被人手撩开，进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表情严肃，身形中等，欧景在往一边让了一下，他们几个用日语交谈，视线却扫向穆千屿，穆千屿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身体侧着，欧景在一瞄，她那罩在外面的外套材质过于丝滑，半个肩此刻都露着，加上前胸的一大片皮肤，白润润的在灯光下，有人看她倒也挺正常，欧景在行为比脑子快，健步上前，把她衣服一把提上去，还把前襟捏住，把她遮个严实，穆千屿被他这流畅的动作逗到，“年纪不大，还挺保守。”
　　“是你太张扬了，安全第一，懂不懂？”
　　穆千屿倒是罕见没跟他抬杠，“懂。”
　　接着她站起身，“走吧。”
　　酒瓶里还有剩酒，欧景在问：“不喝了。”
　　“不喝了，安全第一。”
　　她拿欧景在的话又堵了回来。

　　穆千屿脚上也没正经穿鞋，踩着双人字拖，她身上肤色没什么差距，脚手都很白，但可能因为手上不方便，是光裸的，没有指甲油，脚上却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常年在校都是鞋袜齐全，欧景在着实是没有想到，穆千屿这种人，居然会涂红色的指甲油在脚上。走出这个小街，穆千屿都没叫上代驾，日常等在前头小广场的代驾群体也全无人影，这个商业街的尽头是个不大的小广场，晚上有纳凉的，有小孩子玩耍，也有在街头唱歌的人，年轻男人，抱着吉他，音箱在一边，吉他包敞着 ，里面有零散的零钱，话筒架上挂着收款二维码，还挺齐全，穆千屿走过去拿手机扫了一下，歌手的手机提示音，支付宝到账200元，穆千屿说：“点个歌成吗？”
　　歌手忙点头，“可以。”
　　“小风波。”

　　歌和歌手目前都已淡出歌坛，这种老歌，年轻人不擅长或许根本不了解，不出穆千屿所料，她问欧景在，“知道这歌吗？”
　　唱歌的这个年轻男人的粤语发音偶有误差，穆千屿和着他的旋律，粤语发音清晰，“如让你看见这痛苦中的我，谁愿再掀起小风波···”
　　她边低声唱边往前走，吉他配得旋律慢慢被甩在身后，欧景在根本听不懂，也不知道她唱的啥。
　　“···今天忆当初，我只爱你一个，心里有句说话，要对你说清楚，可否息风波···”

　　到车跟前，代驾还没到位，穆千屿彻底放弃，这生意还挺忙，看着欧景在和他的宝贝自行车，“有驾照吗？”
　　欧景在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头，“有。”
　　“能上路吗？”
　　“上过路。”
　　自行车被塞后备箱，穆千屿上了副驾，“你来开。”
　　欧景在倒不是不行，但这处车流密，路况比较复杂，他拿到驾照后练手的路都是“康庄大道。”
　　坐上驾驶位，他“盘算”半天才走起来，穆千屿说送他回去，到他家附近她再尝试叫代驾。欧景在说直接送她回去，自己骑自行车回去，他家那里更难找代驾。穆千屿说：“你知道从我家到你家有多远吗？”
　　“不知道。”
　　“你自行车估计要骑1个多小时。”
　　欧景在才不信，“1个小时，我都能从城北到城南了，横穿整个熙城了。”
　　穆千屿听他吹：“你是火箭吗？”
　　欧景在对自己的体能是非常了解的，“我，破风少年，时速最差也得上30。”欧景在一个兴奋，手一指，一只手脱离了方向盘，新手对于陌生车辆的掌控实在是弱，车子瞬间方向变动，车后立马就有人滴他，穆千屿一把正回方向盘，等欧景在手再放回方向盘，两只手乖乖把住，一动不动，车子笔直行进，穆千屿才松开手，欧景在瞬间熄声，穆千屿怕他是吓到了，轻声说：“没事。”

　　城市中的路口，红绿灯、人行道相对比较密集，到路口等指示灯，欧景在还端正的跟科目三考试似的，副驾上仿佛是考官，穆千屿问他：“吓到了？”
　　欧景在摇头。
　　刚滴他的车跟他并列停着，估计病得不轻，车窗降下来，朝这边啐了一口，隔着车窗，穆千屿看了那人一眼，红灯已经倒数了，那傻逼车主还空轰了两脚油门，高性能的改装车仿佛要瞬间爆发，穆千屿根本不在意这种挑衅，自己这边开车的小朋友胆子也不大，自然也不会搭理，在即将放行时，穆千屿握着拳凌空挥了挥，在那边即将冲停止线的瞬间，穆千屿的中指瞬间弹出，她确保那人在最后1秒是精准看到的，欧景在落后一点起步，那车已经窜出老远了。
　　欧景在看到穆千屿的挑衅了，他暗搓搓，真是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穆千屿没跟这小孩较劲，欧景在一路送她到家，稳当停到车位上，拿回自己的自行车，穆千屿还一路给他送到小区门口，欧景在没想到她这么操心，“哎呀，我能有啥事，我到家给你发微信。”
　　穆千屿说：“你有我微信吗？”

　　“你通过就行了。”
　　“走了。”
　　小孩确实有破风之势，一会儿就消失在穆千屿视线内。

　　穆千屿慢慢踱步回去，戒指重又呆在手上，握拳时有明显的异物感，进了家门，放下钥匙，按亮灯，早上时争执推搡导致移位的桌椅板凳还歪着，穆千屿脱下薄外套，光着脚踩进去，把移位的家具安稳复位，用力时，她肩胛骨后的钝痛又再次袭来，但比早上好多了。

　　她通过欧景在微信，在对话框上打字。
　　我车上没留号码。
　　算是回应他之前的作妖，字停留了一会儿，她没发，就留在那里。
　　泡澡时她把手机放在浴缸边的小凳上，在她沉浸在温暖的水温中昏昏欲睡时，手机嗡嗡振动了两声。
　　安全到家。
　　穆千屿回了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