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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为我辩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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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庭的一个星期前,司徒霄见到了自己的辩护律师:沈楠桢。
沈楠桢年龄在三十上下,高大儒雅,自信干练,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气度非凡,单从外表看,就能使人增加十分的信心。
看守所内,沈楠桢见到司徒霄后,简洁地说明了来意:
“您好,我叫沈楠桢,是您的辩护律师,今天过来主要是向您了解案情,希望能取得您的配合。”
沈楠桢麻利地从公文包里取出笔记本和钢笔,翻开空白页拟作记录:
“请问,对于检察院控诉您利用非法手段贿赂证监会委员一案,您有何申诉?。。。。。”
司徒霄警觉地看了看这个陌生的男人,问道:
“请问,你又是谁?。。。我记得已经向法院申请自动放弃辩护的权利,辩护律师一说又从何来?”
沈楠桢笑笑,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
“您可能并不认识我,但这不重要,只要我对您和您的案子有兴趣就行了——我今日来主动请缨,希望能代理您的案子,在法庭上为您做辩护。”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推到司徒霄面前:
“这是委托书,我将免费代理您的案件,请您看过后在最末一页签上名字,就代表您同意了委托。”
司徒霄翻了翻,果然是一份条目齐全的委托书,他冷笑一声,把委托书推了回来:
“免费?只有监狱的饭菜才是免费的吧?哼哼,我看你不是一位慈善家,就是一个阴谋家。”
“呵呵。”沈楠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慢条斯理地笑道:
“您已经是穷途末路,阶下之囚了,哪里值得我绞尽脑汁在您身上施展阴谋?要知道,阴谋也是浪费脑细胞的,这不亚于完成一个商业项目。”
司徒霄有些恼怒,直觉认为,面前的这个飞扬跋扈的男人决不会对自己好心。
“我要是说不呢?我要是说,我不需要律师,不需要辩护,我愿意认罪,随便他们判我多少年,哪怕是死刑也无所谓,你还要死乞白列地要为我辩护吗?”
沈楠桢胸有成竹地笑笑,插起十指说:
“没关系,一般这样的情况,我认为值得为其辩护的委托人,我会给他一些忠告和建议,让其改变主意。”
司徒霄听他口气很大,反问道:“你的意思。。。我值得你辩护?”
沈楠桢轻轻一笑:“值不值得得我说了算。不过我可以给您我的建议。。。”
说完他看了看左右守卫,略微压下肩膀问:
“如果有可能,您现在最希望见到谁?”
司徒霄胸中一痛,立刻想起了杳无音讯的皇甫良,怔怔地看着沈楠桢。
找到了对方的弱点并一击即中,沈楠桢安神靠到椅背上缓缓笑道:
“如果我告诉您,只要您不放弃请辩护律师就能见到他,您还会不会拒绝我的好意?”
司徒霄重新打量了一番沈楠桢,确定除了对“沈楠桢”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外,并不认识此人,那么这个主动为自己辩护的男人的意图何在?是好是坏?而且,他竟然知道皇甫良对于自己的意义就一定不简单。
他激烈地进行着思想斗争,沈楠桢则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司徒霄终于肯抬起头问:
“你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沈楠桢莞尔一笑:“好处?我连钱都不收你的说什么好处?非要说的话,我可以利用这个案子为自己扬名吧,你知道一个律师是需要好名声的。”
这个理由说得通,司徒霄不在怀疑了:
“你赢了。不过你一定要保证,我想见的那个人会来。”
沈楠桢笑道:“这个当然,律师从来都是讲道理的,既然说出,我就会做到。但是我得提醒你,如果要他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庭作证,这样一来他的证词就会对你不利,我得问好了,即便这样你也希望他来吗?”
司徒霄坚定地点点头:“只要能见他,我怎样都不算什么。”
沈楠桢长舒一口气:“好吧,那么即日起我将全力办你的案子,这段时间你稍安勿躁,好好理清思路,任何细节都不要隐瞒,如实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司徒霄点了点头:“行。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你怎么会知道他?”
沈楠桢站起身来收拾好公文包,看似无心地笑道:
“作为一名律师,凡是跟案件有关的人或事都要留意,这是职业本能所在。。。而他,则是我最关注的。”
说完,他抛下一脸迷惑的司徒霄,夹包走人。
出了看守所沈楠桢钻进了一辆黑色的奥迪,对司机说:
“回J大。”
然后他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串数字放在耳边:
“喂,是我。。。嗯,他已经同意了。。。一个星期后开庭。。。你后天到北京?。。。。好,到时候你来找我,再见。”
沈楠桢挂断手机揉了揉太阳穴闭目养神,司机从反光镜里见他劳累,关心地问道:
“沈教授啊,连着办了仨案子了,您得当心身子啊,人不是铁打的,不扛造。”
司机操一口浓重的东北腔,样子憨厚。
沈楠桢亲切地笑道:“没事儿,我就是干这个的,停不下来,何况这次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委托的,不付出十分精力是不行的。”
司机衷心称赞:“能当沈教授的朋友可真有福气!”
沈教授摇摇头说:“什么福气不福气的,顺水推舟的事儿。。。”也不知为何,通过电话后他的心情极佳,很乐意跟一个局外人多攀谈攀谈:
“说起这个朋友,其实是我的一个得意门生,我曾是他的博士生导师,前年他去了S市的某所高校做老师,现在转行做职业律师了,这次就是他拜托我办这个案子。”
司机给教授开车久了,虽不懂行内,但也受到了熏陶,对这位年纪轻轻就声名远播的教授极为崇拜。
“那您的学生咋不自己办案呐?他不也是律师吗?”
沈楠桢脸色一变,神情沉重:
“他是证人,不方便再为被告做辩护。”
“呃。”司机似懂非懂,索性不再问下去,只专心开车了。
沈楠桢默默地吐了口气,点了根烟抽了几口,便从公文包里掏卷宗仔细看起来。
开庭的第一天司徒霄并没见到皇甫良。
站在被告席里,耐心执行完庭前的所有程序,他就四下打望皇甫良的身影。
辩护席没有,证人席没有,旁听席也没有。。。。。。他数次用焦急地目光质问着侃侃而辩的沈楠桢,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沈楠桢只是面无表情地对法官做着各种例证、分析、辩论、陈述,丝毫不理会逐渐方寸大乱的司徒霄。
沈楠桢是职业的,是专注的,是负责任的,既然站在这里,他就会心无旁骛地集中全部精神为司徒霄据理力争。
怎奈当事人并不领情。
司徒霄索性伏在被告席的护栏上,听凭与自己无甘的人们激烈地讨论着自己的生死。
第一次庭审结束,第二次开庭在两天后。
皇甫良仍未出现。
沈楠桢与公诉人就维亿立康是否真正存在造假的问题上进行了漫长的争论。
司徒霄不耐烦了。他本不关心这些,皇甫良失踪后,他终于明白,财富与地位远远不及拥有这个人重要。
只想见他。这愿望如此简单,却无法让一个丧失自由的囚徒遂愿。
被捕的这些日夜里,他无时无刻不陷入艰苦的思念之中,没有了自己的守护,那个人会不会被残酷的现实击垮?
他无数次的拷问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父亲为什么要帮他,自己为什么会爱他,既然爱了为什么会伤害,既然伤害了为什么还想得到他的宽恕。。。
这些问题几乎折磨他发疯,在得知皇甫良会出来作证后,他一点都不惊讶,更不怨恨——这一切都是应得的,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更怪不得他。
只是,唯一的愿望:见他!
“啊——”
他冲动地大吼了一声,突然从被告席上站了起来,定定地望着法官。
这声咆哮无疑是在众目睽睽下挑战法律的权威,庭审暂断,法官怒斥,沈楠桢吃惊地望着他。
司徒霄不顾了,鼓足勇气对法官说:
“该证人出庭了!”
法官一愣。当了这么多年的法官,开了这么多次的庭审,还是头一次碰见如此自说自话干扰庭审程序的被告,简直胆大包天。
“被告,请你注意自己的情绪!”法官厉声喝道。
司徒霄没有吭声,挺了一会儿还是讪讪地坐下了。
沈楠桢捏了一把冷汗,懊恼地瞪了他一眼,司徒霄也毫不客气地回瞪,眼含威胁。
沈楠桢无奈地摇了摇头,翻看了一下辩护资料,打算把对证人的问询提前。如果再不让那个人出场,保不定司徒霄下一次会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也许,会砸烂被告席呢。
他暗暗笑道,对这个胆大妄为的委托人刮目相看。
下庭后,司徒霄便以死相逼:“要是再看不到他我就把你炒了!”他恶狠狠地威胁。
沈楠桢苦笑:“你还真是难搞。。。”
“我又没要你搞!”
司徒霄铁定了心要废他,沈楠桢只好投降:
“好吧,三天后,你会看见他。”
第三次开庭又在三天后。
沈楠桢上来就开门见山向法官提出要求:
“我请求——证人皇甫良出庭作证。”
“准许证人出庭。”
侧门开了。
司徒霄紧紧抠住席栏,死死地盯住门口。
两秒过去了,五秒过去了。。。这一次的等待似乎特别的长,甚至比那逝去的十年还要漫长,让他等得心痛。
皇甫良一身笔挺的西装,目不斜视地款款迈入证人席,举起右手:
“我是皇甫良,S市天良律师事务所律师。我发誓,今天我在这里所说的,都是真实可靠的。”
他放下手,缓缓地转过身体,面向司徒霄的方向。。。
“小良。。。”
在正视了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之后,司徒霄惶惑着,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