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城》简城拾页

77、教养

　　二姨的说辞沈恩衣还能接受，反过来，母亲的说辞她却不能理解。
　　二姨借了母亲的钱，后来二姨托人还钱，到手变成假的，二十里的路，中间到底发生什么，无处说，钱可能是二姨和二姨父卖牛收钱时没看好，也可能是帮忙送的人掉了包，总之结果假了。
　　这事后来二姨和二姨父登门拜访，沈恩衣听母亲说二姨：“借你有脚来借，还就没脚来还！”
　　二姨当场就给她说哭了！
　　损失了几百块钱，痛过后，对人生无什么影响，毕尽是些身外之物。
　　争过吵过之后，姐姐原谅妹妹，妹妹也体谅姐姐，你喊一声“姐姐”，我喊一声“妹妹”，两个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也有改变人生的。
　　就是沈薰衣的人生。
　　沈薰衣不喜欢那个人，可母亲说：“你不喜欢他为什么收他的信给他写信，你不喜欢为什么叫他过来，你去他家，难道他还能把你吃掉！”
　　沈薰衣不肯，她就打就骂！
　　结果沈薰衣一去，就成了别家的人。
　　“我那时猪油蒙心，认为女儿嫁人天经地义，我看不准那个人，但初见他衣着光鲜体面，他所出生的那个地方离家很近，我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负担重，儿子不成嚣，就指望女儿，希望她们出嫁但不要太远，希望她们成家立业并且经常回家，可我遇人不淑，瞎了眼害了薰衣一生！”
　　沈恩衣之所以离家也是因为母亲说：“没出息就去死！”
　　一时之气，离家出走，她走不出村，去了自家田里，夜晚，田间婉豆，有花有草有青蛙，沈恩衣的脚锣碰到它们都是感觉冰冷的。
　　她想，就这个地方死吧！那样尸体也容易被人发现，特别是想到由于母亲无知的缦骂导致自己孩子的离世，作为母亲，她一定后悔和伤心。
　　沈恩衣心中有气，堵那一囗，她要的就是母亲伤心后悔的结果！在小小且无知的她看来，那样，她也就胜利了。
　　接下来是怎么死的问题。
　　冻死和饿死，婉豆花开是初春，气候暖和，冻死好像真不可能或者很难，饿死，她已经知道，既使她一天一夜不吃饭也绝无饿死的可能，况且她只能在田里呆一个夜晚，天亮了必须离开。
　　有青蛙的地方很少有蛇，如果有，那些青蛙早就惨叫了。
　　在食物链的生存界，蛇辅食也是很有经验的，它们知道这附近有人，蛙叫也会给它们带来杀身之祸，这世界有人怕蛇，但不怕蛇的也大有人在，所以这个悲摧又美丽的夜，它们不来。
　　听说人争一囗气，沈恩衣现在就争着，也听说人活一口气，她想，是不是只要我断了这□□气就好！说干就干，她开始憋气。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四十秒！
　　都说生命脆弱，但真正去死却并不容易。
　　有个很风趣幽默的笑话说，一个人去了孤岛，岛上有四十匹狼，问，“你们猜猜，决斗最后谁赢了？”有人说:“人！”有人说:“狼！”故事的版本也有四十条蛇或四十只鬼或者四十头大恶鱼，数量还有可能增加，可最后结局都是人活了。
　　因为故事的设定是：如果人死了，这件事也就无人知晓了。
　　如你所想，我们的主人公沈恩衣不停地憋气，憋了许久也没能如愿死去，她于是恼羞成怒，面红耳赤，不然撞石头算了，她想，用鸡蛋的脑袋下定决心撞去，一定脑浆爆裂，那样，既使不能马上死亡，她青春又判逆的年轻生命也救不过来。
　　青春年少的死亡生命就是对母亲叨念的最大惩罚。
　　“是谁在那儿？”人家突然开灯，女主人看到她，女主人不安的叫来男主人，男主人于是也看到了她。
　　男主人大声武器说：“是谁在那？哪的小偷？大半夜不睡觉，跑我家门囗来是想偷什么东西？！”
　　沈恩衣不打算理会他们，但男主人紧接着说：“再不说话我就拿枪打你了。”
　　这个李七爹的儿子李而九，沈恩衣早就听说他家有把步枪，打鸟用的，他家屋里有矿，开矿经常用到火药，火药加枪，说不定还真是有的。
　　至此，沈恩衣的世界一片漆黑，她的生命也因为愤怒一片黑暗，绝望执拗的心又让她走上崎途未路。但当女主人打开灯，世界有光进来，她改变主意。
　　她的世界不再是蒙了眼睛走长长的过道，直接的，光，热，美，奇幻人间。
　　女主人打开的灯像花洒，照到的地方更是五光十色，照不到的高深莫测！看到世间万物的瞬间！小恩衣的心重又燃起生的希望。
　　“是我！”她说：“我白天丢了东西，现在过来找！”她郑重其事的站进光里！
　　这是她家的田，丢了东西回来找的理由也完美无缺！
　　“噢！是你呀恩衣娘娘！”男主人的声音总那么好听！黑夜中，甚至透出无限魅力！
　　可这样一个对外人温柔体贴的人，和妻子打起架来却舞刀弄枪。
　　“他骂我也骂，他打我也打，他拿刀，我也拿刀，我们当着老人小孩的面挥刀砍！”他的妻子说。
　　是典型的把好脾气留在了外面，把坏脾气留给了自己和家人。
　　“那你的东西找到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不过不找了，可以明天再来！”沈恩衣用小手愉快的拍拍坐脏了的衣服屁股，一溜烟的走了。
　　如她所想，刚回家，母亲就对她几小时的失踪吁寒问暖，对刚才的态度也有所改变和缓和。
　　母亲的小心思她懂，不要说自己，就连令她身心疲惫的心衣她也狠不下心。
　　心衣离家出走时，母亲在心衣出门那一刻吩咐大家关门，一会儿，她又自己把门打开，等很久心衣还不回来，她煮了饭菜去找！
　　“心衣，快回来洗手吃饭！”
　　心衣同样丢盔弃甲安安静静走了回来！
　　“后来呢？”沈恩衣问二姨：“后来叶枫哥哥是怎么回来的？”
　　“他不回来，而是吃得饱饱睡得香香后，他在油菜花田美美的睡了一觉，一觉天黑，我们慌了，动用街坊邻里许多人搜毯似的找，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抓住他了，这次，你姨爹还有舅舅，两个人劈头盖脸的收拾了他小兔崽子一顿，收拾完还要让他保证离家出走的错误，让他知道父母骂几句就躲起来的行为是很严重不可取的！从那以后，父母子女之间，无论发生什么事，大家可以坐下来谈，就是不能离家出走！这也是作为人最基本的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