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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娱乐圈(13) ...

  •   天光印水,花逐水流,他们撑着船,往水中月亮去。

      船角挂着仿古灯笼,绘制才子佳人附庸风雅。云珹取下一盏,蹲身映出波光粼粼,落英缤纷。

      黎晟将船停在湖中心,由着它随意漂流,描摹晚风方向。

      他走到船头,正逢鸥鹭惊飞,溅起碎珠流金,是那矮身船边的人素手撩拨,捧一把残花暗香,动荡了安寝生灵。

      见他过来,云珹向一旁挪动两步,挤出窄窄位置,沾了凉意的手要来拉他参与这幼稚游戏。

      黎晟顺势坐下,帮他扶起倾倒灯盏,送至面前,好把花瓣数的更清一些。

      灯光,水光,共同汇聚在云珹琥珀色瞳孔中,冷暖交织,澄澈又迷幻。月光也为他披上一层轻纱,望穿盈盈秋水,蹙损淡淡春山。

      他发丝如瀑划落胸前,浸入花泉冷池,愈黑,愈浓,携着香气随风勾缠黎晟眼前鼻尖。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黎晟语带笑意:“这花树在岸边开了岁岁年年,如今红消香断,也盼得佳人来怜了。”

      云珹将手中馨白吹回来处,枝瓣落水轻巧无声,打了个旋便与同伴抱住,分不清被佳人垂怜的是哪个。

      “它只开它的,落它的,才不管旁人伤春悲秋呢。”云珹擦干手心残留水汽,仰躺下去,天上一轮流光皎洁,与他对视。

      “在我的家乡,大家看星星是为了看过去,看未来,看期待能否实现,美梦何时成真。”他伸出五指,隔着渺远时空,将星星握住又放开,好似抓住了无常命运。

      他被演算出来的注定推到这里。

      “星星只是星星罢了,我不信命,想要什么,就自己争取。”黎晟也学他躺下,却没有抬头,只看身边人无暇侧脸,比星芒更甚。

      云珹闻言展笑,笑得眼珠也水润莹亮,洗净阴霾:“是了,星月升起落下,花谢来年再开,与人何干?”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探得命运又如何,注定失败,就立地等死?悔憾重重,就浑噩度世?明月无言,从不给人确切答案。

      但人又何其有幸?分明是尘寰中转瞬即逝飘萍,却得这些永恒作陪,无论顺境坎坷,一视同仁的不离不弃。

      落花得流水眷顾,留最美姿态给枝头。山兽老死,林间迷障消散指引方向。纵使一盏灯,飞蛾亦要向它。

      天地无情,万物有情。

      黎晟摊开薄毯,盖在青年身上,挡住寒意侵袭,心中且怜且叹。

      小船浮浮沉沉,带他们往星空深处去。

      *

      黎晟给司机放了假,亲自开车送云珹回剧组。

      凌晨公路人烟寥落,万籁都俱静,唯有车灯照亮眼前一方小小空间,世界只剩他们两人。

      云珹显然还在好心情中,小鲨鱼也被他认真放在后座,系好了安全带。

      这周他在《锦堂春慢》的角色就要杀青了。

      “周四下午,我去接你。”黎晟交代完行程,要云珹抓紧时间睡会儿,他到达后有一场群戏,安排卡的很紧。

      青年闭上眼,夜色中睡得安宁。

      黎晟仿佛看见,自己离他内心越发靠近。

      *

      云珹被急刹车惊醒。

      天边有微光穿透黑暗,清晨鸟鸣叽叽喳喳,酒店就在不远处。

      几位不速之客却拦在车前。

      黑洞洞的摄像头直冲冲怼来,闪光灯晃的人眼花,他们隔着车疯狂呐喊:“云珹!云珹!黎总!”

      黎晟皱眉:“你别动,我先下去看看。”

      随着他出现,那群人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

      是私生粉。

      云珹给荣世卿打了个电话,要他过来接人。黎晟走到副驾驶这边,护着他下车,和酒店保安会和。

      见黎晟动作,一阵起哄声响起。

      有人朝云珹大喊:“云珹,快答应黎总吧!”接着便是纷纷应和。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这一刻,他是戏台上供人取乐提线木偶,是一个不在乎到底是谁的象征符号,是他们想象中的云珹,独独不是他自己。

      他依然噙着笑,眼神却冰冷,俯视狂热人群,唇角勾着完美弧度。

      黎晟心中暗叹不好,来不及说些什么。

      “我的事,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云珹轻轻柔柔开口,却如淬毒刀锋,见血封喉,还能维持礼貌有加,全无不耐之色,“不劳各位费心。”

      花束还未送出,已碾落成泥。

      热情被冰水浇熄,独留面面相觑。

      几日来,他都太过温柔,编织大梦贪欢,梦里不知身是客,忘却本相真实。

      一朝梦醒,他又退回原位,他是高高在上神龛中玉人,偶尔降临人间,做他无聊生活装点,任俗人为他摧心剖肝,只当寻常。

      荣世卿带着保安拦下吵嚷众人,云珹大步离开,懒得回头看这场闹剧。

      黎晟回到车上,几小时前他坐在这里,还在沾沾自喜,几小时后终于惊醒。

      他不过占了好处,抢了先机,才得允许靠近。

      想要留住蝴蝶,怎能松懈大意?

      玩偶从安全带中逃离,歪歪斜斜倒在座椅,凶神恶煞的鲨鱼张大着嘴,不再是海中霸主,扮演滑稽逗人发笑。

      他打通许南的电话:“我要退出录制。”

      他沉醉在虚假幻境中,失了分寸,乱了章法。

      他被网络满满般配言论迷惑,忘了最初只是想保护那人,开始奢求回报,横生贪恋痴念。

      云珹不该,亦不会被裹挟,黎晟也只要清醒真切结出的果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娱乐圈(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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