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期已了然》小楼西汀

9、城烁

　　“嗡嗡嗡嗡~”

　　一阵震动打破两人温情时刻，陆语嘉掏出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令她心烦不已，城烁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前几次她都以上课为由敷衍了事，没想到他又打来了。

　　陆语嘉偷瞄了一眼在身边躺下的覃然，还是接了电话：“喂？”

　　“陆语嘉，你今天还有课吗？”城烁沉沉的，带着特有的金属声音传了过来。

　　“没有了。”

　　“那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

　　“呃……”

　　“给我的奖励，你忘了吗？”

　　自打在酒吧认识之后，城烁经常给她发短信，聊一些吃什么、多穿衣服、晚安之类的话，所以陆语嘉对他的印象还不算太差，虽然到现在也没能明白那晚城烁异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嗯……好吧。”

　　“那我一会儿去接你！”

　　“啊？不用不用……”

　　还没等陆语嘉说完拒绝的话那边就挂断了。

　　“怎么了？”覃然问。

　　“哦是明玥！明玥让我陪她出去一趟。”陆语嘉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覃然知道这件事，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谎话既惊讶又慌张。

　　覃然没有看到陆语嘉慌乱的神情，十分自然地嘱咐道：“晚上早点回来。”

　　“嗯，知道了。”

　　陆语嘉也躺了下来，和覃然一起望向同她们相距遥远的云端。

　　在那里，是不是也有另一对覃然和陆语嘉。和这世界不同的是，她们早早便相遇，毫无顾忌的相爱，如同命中注定。

　　平素工作日里，电影院观影人数并不多，城烁和陆语嘉那一排只有他们两个人。

　　“来，戴上眼镜。”说着，城烁抬手帮陆语嘉戴上，又很自然地捋顺她耳边散落的碎发。

　　“谢谢。”陆语嘉透过3D眼镜看向城烁，黑暗环境中看不清楚对面有棱有角的脸庞，但能感受得到正对自己微笑的视线。

　　陆语嘉原本以为和陌生人见面会非常尴尬，毕竟她根本不会交朋友。但没想到从舞台下来的城烁完全抛掉了摇滚朋克的模样，讲话虽然有点霸道但举止绅士又温柔，颇有邻家哥哥的感觉，这让陆语嘉起了同他交朋友的念头。

　　本场电影完全传承了国内爱情电影无聊的剧情人设，看得陆语嘉满脸无奈。只是当男女主角忘我亲吻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脑子里蹦出了她主动吻上覃然的画面，想起覃然木头般的回应，便再没心情看下去，转头对城烁说：“我们走吧！”

　　城烁便拉着陆语嘉猫腰走出去，一出商场就发现室外已经是耀眼炫目的夜晚了。

　　早知道有夜景可看就不选择无聊的电影了，城烁暗自嘲笑了一番。而一旁的陆语嘉则低着头默默走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让她根本没有心思观赏石城名不虚传的美景。

　　“怎么了？是不是我选的电影特别垃圾？”

　　“嗯？哦，是有点。”陆语嘉抬头笑笑，“这是我第一次在电影院看电影，印象不算太好哦。”

　　“第一次？”城烁惊讶，随即说道：“那往后去电影院可不要忘了第一次陪你的人是我啊！”

　　“嘻嘻，记住了。”陆语嘉露出单纯无邪的笑颜，那一瞬间竟让城烁看得失神。

　　前方人声熙攘打断了陆语嘉的胡思乱想，她惊喜地叫道：“是夜市！”

　　“对啊，江桐路这边的夜市挺有名的，那我们去逛逛？”

　　城烁的话还没落地，就看到陆语嘉小小的身子三步两步一下子钻进人群中，这个举动让他内心一慌。

　　江桐路夜市人流量非常大，先不说小偷什么的，就这拥挤的人群也足够让他这个本地人退却三分，一旦被挤散就找不到了。

　　他连忙小跑追上去，但没跑两步就只能改走了，凭借身高优势，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娇小的身影，忙走上前去覆上陆语嘉的肩膀，松了一口气。

　　“这边人特别多，你不要来回窜，再找不着你了。”

　　陆语嘉傻乎乎的笑了笑，一看到夜市便忍不住激动起来，因为这是石城最吸引她的地方。

　　“你喜欢逛夜市？”

　　“对！第一次和覃然在学校那边的夜市逛了好久，感觉特别好玩，对了那次也看到你们的表演了。”

　　城烁望着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心中莫名一暖，是啊，要不是你和覃然来夜市，我怎么会遇见覃然呢？

　　“覃然、她不是很忙吗？”

　　“对啊，是很忙，不过那天刚好有空。”说罢她在一个氮气冰淇淋小摊前停下，买了两个冰淇淋，递给城烁：“喏，这是我和覃然最爱吃的冰淇淋。”

　　城烁接过来，注视着在他眼前笑眼盈盈的陆语嘉，呆怔在原地。

　　她的眼睛好像有种奇异的力量，让人控制不住深陷其中。

　　陆语嘉痴痴地笑出声，转头向前走。

　　城烁摇摇头，低头轻笑，吃了一口冰淇淋，快步跟上去。

　　逛了一会，陆语嘉在一个摊位前蹲下来，认真挑选着什么。城烁仔细一看，原来是卖学生电器的摊铺。

　　“你要买电饭煲？宿舍里能用吗？”

　　“为什么不能用？”缺乏常识的某人露出疑惑表情。

　　“这是违禁电器啊，学校不准用的，再说了宿舍都限电，也用不了啊！”

　　摊位老板一看自己的生意要被这小伙子两句话给说没了，连忙插嘴：“能用能用，怎么用不了？这样吧小姑娘，你买这个电饭煲，我送你一个变压插座，行吗？”

　　陆语嘉一听这话，瞬间高兴起来：“行，就要这个了！”

　　“你真的要买吗？”城烁又问了一句。

　　“嗯！”

　　然后他就看到了陆语嘉咧着嘴，露出一排齐齐的大白牙和老板讲价的热火场面。

　　这副傻傻的模样把他逗乐了，怪不得覃然那么喜欢她，换做是他，大概也会喜欢上这个傻丫头。

　　下一秒城烁立刻反应过来，默默在心里批评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是对覃然感兴趣，要从陆语嘉这儿了解覃然，可不要搞错了对象呀！

　　城烁正在自我反省中，陆语嘉已经抱着包装完好的箱子走开了。他跟上去，和陆语嘉打趣道：“没想到你还会砍价。”

　　“这都是跟覃然学的，你不知道她特别会讲价，而且每次还都板着脸，吓得人家都不敢多说话了！”

　　看着陆语嘉一脸幸福的模样，城烁不禁问：“你很喜欢做饭吗？”

　　“我还不会做饭呢。”

　　“啊？那你买这个做什么？”

　　“我可以学啊。”陆语嘉一脸真挚，“覃然每天回来得都很晚，我想给她做点夜宵。”

　　又是覃然。

　　此刻城烁突然发现，同陆语嘉在一起的这几个小时里，只有谈到覃然的时候她才会抱以明亮耀眼的笑容，脸上的每一处都在说到覃然时幸福的舒展开来。

　　她之所以这么开心，全都是因为覃然，赋予她明朗微笑的源头便是那个不在身边的人。

　　即使不在身边，但分分秒秒都记在心里。

　　“看来，你和她很要好。”

　　“当然咯，她是我第一个朋友，第一个真心的好朋友。”

　　真心的好朋友，城烁默念这几个字，突然明白了些两人之间的暧昧关系。

　　“城烁，今天谢谢你陪我逛夜市。”

　　“是我约你的好吗，应该是我谢你才对。”城烁推了推眼镜，“如果你要谢的话，下次再陪我看电影好了。”

　　“行是行……”陆语嘉转转眼珠，调皮地说道：“但下次得让我选电影。”

　　“为什……哈，你嫌弃我的品味对不对？”反应过来的城烁给了她一个大脑崩。

　　“嗷！”陆语嘉呲牙喊到，想摸摸额头双手却腾不出空。

　　城烁以为他下手重了，连忙伸出手蹭了蹭陆语嘉的脑门。

　　城烁比陆语嘉高很多，隔着一个纸箱的距离，陆语嘉抬眼顺着城烁带笑的嘴角向上看，眼镜和眼睛重叠，只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不得不说他认真的样子让她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城烁。”

　　“还疼吗？”

　　“谢谢你愿意和我做朋友。”

　　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城烁退后一步看向陆语嘉，和他对视的依旧是一副单纯得不成样子的笑脸，只是她眸子深处的丝丝苦涩让他不自主地心中一痛。

　　“我说，我们是朋友，对吧！”

　　望着陆语嘉寻求肯定的眼睛，城烁的心脏不经允许的颤了颤。

　　“当然是！”

　　两人不知不觉步行到学校门口，陆语嘉一脚踏进自动推拉门的线内，露出一口白牙，“我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说罢转身朝校内走去，突然又回过身来，小声喊道：“城烁，晚安！”

　　这一下城烁彻底楞住了，他不知道胸膛里迅速加快的心跳是怎么回事，来之前准备好的话被这句晚安一一打破。他喊了游戏开始，局势却在想象不到的岔口逆转，只踏出游戏的第一步，便在未曾预期的地方深坠其中。

　　城烁好奇他感兴趣的、喜欢的不是覃然吗？为什么脑子里满满的都是那个爱笑的女孩？

　　他独自在学校门前站了好久，最后以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摇摇头转身而去。

　　陆语嘉，游戏规则好像改变了，你喜欢吗？

　　回到宿舍，覃然正在书桌前看书，面色冷峻。

　　“诶？今天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覃然翻过一页书，没说话。

　　陆语嘉走上前瞥了眼盯着书一动不动的覃然，从背后搂住她的脖子，嘻嘻哈哈笑出声。

　　“笑什么？”

　　“哟，我们家小然然什么时候开始看我的漫画书了？”陆语嘉指了指桌上曾被嘲笑过的少女漫画册。

　　覃然一下子合上漫画，刚刚门响时突然抽出的书，谁知道会是漫画书。她掩盖似的咳嗽一声，有些生气的问：“这么晚才回来，和她出去玩就这么开心？”

　　陆语嘉猛地想起来今天是骗了她的，紧张地咬咬嘴角，忙站起来转换话题：“额，你猜我买了什么？”

　　坐在地上以少有的麻利迅速打开纸箱，抱出她精挑细选的电饭煲。

　　“买这个做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

　　“我？”

　　陆语嘉仰起头眨巴眼睛，站起来又勾住覃然的脖颈，在耳边小声呢喃：“你每天回来那么晚，在那儿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上饭，所以我想给你做夜宵！”

　　温热的呼吸小虫般钻进覃然的耳朵，痒痒的，竟然能听出甜蜜的味道。

　　覃然莞尔，一扫长久等待的不悦心情，“大小姐您会做饭吗？知道电饭煲的开关在哪吗？”

　　“嘁！”一听这话，陆语嘉立马从覃然背上跳起来，走到洗漱台，拿起牙膏狠狠地挤出一大块，
　　“哼，又看不起人，什么都会了不起吗？我不会学啊……”

　　覃然坐在屋里，视线落在嘟着嘴刷牙外加碎碎念的陆语嘉身上，微笑僵硬在嘴边，鼻子突然一酸。

　　她忍不住反问自己，你能想象得到这世上会出现肯为你付出所有的人吗？经历梦境一般的一切是真实的吗？现在的你，会不会太幸福了？

　　覃然走进洗漱间，揉揉陆语嘉的头发，“好了，我说错话了。”

　　陆语嘉朝镜子翻了个白眼，猛地一扭头，“哼！”。没想到手一滑牙刷蹦到了覃然衣服上，由于用力过大，嘴里的泡沫也好巧不巧的喷到覃然的脸上和嘴上。

　　一看自己闯了祸，陆语嘉立马缩缩脖子，闭上嘴不吭气，乖乖伸手把衣服上的牙膏抹掉了。她抬眉瞟了覃然几眼，面前人正一脸黑线，有要发作的趋势。她赶紧把覃然脸上的泡沫全部蹭干净，然后对上她的眼睛，傻笑着指了指覃然的嘴巴。

　　就剩下嘴唇上还有一块泡沫，陆语嘉抿抿嘴稍微抬起下巴继续做她的整理工作。

　　既然都送到嘴边了，覃然自然不能放过她，张嘴一下子咬住了陆语嘉的食指指尖。

　　这动作吓了陆语嘉一跳，看向覃然，没有防备地栽进了一双眼睛里。在那汪清泉池底，陆语嘉又看到了头发凌乱的自己。

　　就像这样，如果她的眼里只有我，该多好。

　　“扑通扑通！”

　　有力的心跳声清晰的传到覃然耳边，她用舌尖轻轻摩擦着齿缝间的手指头，看着眼前陆语嘉微张的红润唇瓣，突然有了想亲下去的冲动。

　　不行！

　　不能这么做，她会讨厌我的！

　　覃然强压下心中的冲动，牙齿用力磨咬。

　　“啊！”

　　指尖的疼痛唤醒了陆语嘉，她叫出声来。

　　覃然也恢复正常，松开口走出去，坏笑道：“惩罚。”

　　听着覃然玩笑似的话，陆语嘉一阵失落，她的眼里怎么可能只有我？她不会喜欢我的。

　　眼睛突然湿润了，她忙弯下腰打开水龙头。一捧接一捧的凉水覆过面颊，冰冷异常，冲淡了眼角的温热，浇灭了心中燃起的希望。

　　覃然，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我的心思呢？

　　就算知道了，能不能不讨厌我？

　　夜深，藏心事者未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