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苏九没有酒

8、吵架

　　下课铃一响，原本安静的校园便热闹了起来，从教学楼里涌出一群群背着书包的学生们。太阳斜斜的挂在西边，大片大片橙黄的光铺满在校园里。

　　方辞站在校门口的地方等舒朗，她低着头用鞋子蹭着地面，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没看见舒朗，却见着了贺骁和闫悦，他们身边还跟着几个人，陆嘉行也在里边，一行人嘻嘻哈哈的，只有贺骁双手插兜，神情懒散。闫悦在一旁看上去很开心，笑起来有几分娇俏。

　　方辞脑海中想起了那天在小商店，贺骁淡漠地说“随便玩玩”，他好像总是一副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他这样随便的态度，闫悦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又或者他只是在朋友面前随口一说充充面子？如果她把这件事情告诉闫悦，那闫悦会怎么想？

　　肩上一重，方辞收回视线，扭头看着一脸沮丧的舒朗。

　　“你怎么这幅神情？”

　　“哪幅神情？”

　　“表白失败的神情。”

　　“哇，你绝对不是人，是巫婆吧。”

　　“谢谢，你也可以称我为神婆。”

　　“与其说是失败，不如说是未遂。”疏朗不知回忆到了什么，脸上又浮现了懊恼的神色，“她就好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每次我想开口的时候都会被她岔开话题。”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享受和你在一块的感觉，并不想真的和你在一起。”

　　“我感觉也没有吧……”舒朗挠挠头，“可能时机不是很成熟吧。”

　　舒朗虽然是个感情迟钝缺心眼的人，但是如果是他认定的事，便会付出百分百的赤忱的热情。在方辞看来，林佩然的心思并不单纯，她之前有意无意的提醒过舒朗，可是他正是上头的时候，怎么会听得进去，说多了他还会和方辞闹脾气。

　　这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倒是和舅舅有些像，明明不是亲生父子，却意外的在性格上有相似之处。

　　“那你篮球赛好好表现吧，如果拿了第一就去好好和她表白！”方辞鼓励道。

　　提到篮球赛，舒朗脸上的阴霾四散开来，“你说的对！”

　　说来也巧，篮球赛第一轮他们两个班就对上了。

　　放学后，学校的篮球场每个区域都满满当当的，高一年级12个班，两两对战，采取小组积分赛淘汰赛制。因为是第一场，几乎高一年级每个班的人都下来观赛了，篮球场上热闹非凡。

　　上半场结束，4班的分数惨不忍睹，球员们个个情绪低迷，江野阔望着分数悬差极大的计数牌急得在原地打转。连场边同班同学的加油助威都因为屡屡丢球而弱了下去，有些人甚至看完上半场就走了。

　　下半场开始，4班的场外的人都比8班少了一半。方辞将球员们喝空的瓶子装在袋子里，丢去场边的垃圾桶。回来的时候听见8班后面几个女生在高声说话。

　　“哇，他们班打的也太烂了吧，就这样也好意思出来比赛。”

　　“那没办法，每个班必须要出人啊，估计是东拼西凑才凑出这么一群歪瓜裂枣的吧。”

　　“我看他们班还买了红牛，至于么……这估计两轮就被淘汰了。”

　　“那可以把剩下的东西送给有需要的同学们。”

　　“就是就是！”

　　她们说的起劲，脸上全是不屑与嘲讽。

　　方辞扭头看了一眼在球场上的江野阔，他汗如雨下，手撑着膝盖不停的喘气，休息了一阵之后他便又跑了起来。其实不止他，场上的每一个同学都很累，但还是在不停的跑。

　　他们班除了江野阔和吴旭，其他人对篮球这项运动仅限于会打而已。原本还有一个主力，但是球赛前生病了，没法上场，最后只能让一个只会基础的替补上场，江野阔只给他突击了三天就被硬拉着上了场。

　　但是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在认真的比赛，尽全力去争取每一个球。

　　江野阔跳起来抢球，却被8班的一人狠狠的撞了一下，似乎是手肘撞了他的腰，整个失去了平衡栽在地上，捂着后背一脸的痛苦。裁判判犯规，8班罚球，两投两中。

　　那两个女生又笑起来了，这回她们旁边的人也加入了讨论。

　　“这不白送给我们两个球！哈哈哈哈！”

　　“被撞的那个人也是活该，非要去和李凯抢球，就他那身板，在李凯跟前跟小鸡仔似的。”

　　“我看那红牛喝再多也没用。”

　　“哈哈哈哈……”

　　努力的人，不该被这样奚落。

　　方辞手攥着自己的校服，胸腔里憋着一口怒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吵闹的加油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还有裁判的哨声，这些声音在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那几个女生的刺耳的笑和她剧烈的呼吸。

　　她想告诉她们没有资格这么说，可是她害怕，怕吵不过人家，怕被人指着鼻子骂，毕竟她从来都没做过这样的事。

　　可是内心却有股力量在咆哮，在叫嚣，像是要冲破胸膛一般。她往前挪了一步，心跳的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颤抖地走了两步又有些后怕，想要退回来，

　　就在这时，隔壁场子一阵欢呼，将方辞从挣扎的泥潭中一把拉了上来，耳边的加油声也逐渐清晰起来。

　　“贺骁加油！”

　　“啊！贺骁太帅了！”

　　“贺骁！贺骁！”

　　……

　　方辞扭头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贺骁，他站在场外投了一个三分球，中了，周围又一阵欢呼，他冲着刚才拦着他一直不让他过的对手歪着头瘪了瘪嘴，嚣张又挑衅。

　　像是得倒了什么鼓励一般，一股热血直冲上脑门。方辞深吸一口气，直直冲到那几个女生的面前，猛推了一把话最多的那个，“有你们这么说话的么！当我们4班的人都听不见是么！”

　　4班周围的几个女生刚才也听见她们的话了，但是谁也不想做那个出头的人，只能低声骂两句，见方辞起了这个头，也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跟着吵了两句。

　　8班的女生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七手八脚的扯起方辞的衣服，嘴里骂骂咧咧的。

　　赵曦言听见后面一阵骚动皱了皱眉，原本懒得管。可是在收回视线之前看见人群中被人推搡的方辞，她一下神魂都醒了，三两步就冲到跟前，上去就给了刚才推方辞的那个女生一巴掌。

　　场面一度乱成一锅粥，两班的人拉架的拉架，动手的动手，正好比赛也结束了，场上的球员也下来强行拉开了众人。

　　其实这事，最多被自班班主任带回去训一番，可是不知道谁找来了教导主任，这事就大了。闹得比较厉害的几个人被叫去教导主任办公室一顿狂风暴雨的批，之后每人要写检查。

　　方辞因为被知情人举报最先挑事，被禁止在比赛期间出现在篮球场，并且罚扫宣传栏区域的落叶直到篮球赛结束。

　　方辞好委屈，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和人吵架，落了这么悲壮的下场。可是又觉得心里头特别舒畅，那口堵在心口的气消失的一干二净。

　　原本以为天大的事，真的发生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方辞觉得自己好像成长了一点点。

　　赵曦言拉着她的胳膊问：“那个女生你认识么？”

　　她顺着看过去，赵曦言指的是林佩然，她点点头。

　　“你是不是和她有什么过节，我前面去打听了一下，有人看见是她偷偷去找的教导主任，说你带头闹事八成也是她告的。”

　　方辞心里一顿，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舒朗看着方辞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上还有几道血印子，本想着安慰她两句，可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可以啊你，还学会打架闹事了。”

　　方辞却笑不出来，扯了扯嘴角，“还不是拜某人所赐。”

　　舒朗追了上去，好奇的问：“怎么着，听你这话还有玄机啊。”

　　方辞觉得不对，停下脚步问舒朗，“你和林佩然有没有解释过我俩的关系？”

　　“我俩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方辞觉得头疼，“报道那天你干嘛要说我是你发小？”

　　“不是你自己不让我在学校说我是你弟么。”

　　“……”

　　“你们这是怎么了？”林佩然笑吟吟的走过来。

　　方辞一把扯过舒朗，“我重新介绍一下，这个是我弟弟，如果之前让你误会了不好意思。”

　　“误会什么？我知道啊，舒朗和我说过。”

　　“啊？”方辞这下彻底懵了。

　　“但是像你们这种没有血缘关系还关系这么好的，挺少见的。”林佩然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方辞心里却有些发毛。

　　舒朗似乎是明白过来了，拉着方辞问：“你什么意思？”

　　方辞一把甩开他，盯着林佩然问道：“所以你是故意的？”

　　林佩然倒是没想到方辞会这么直接当着舒朗的面质问她，在她的印象里方辞并不是个敢于出头的人。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啊，你在说什么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方辞有些疲惫的摇摇头，“算了……我不想陪你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她认真地看向舒朗，“你头脑清醒的时候再来和我说话。”

　　方辞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林佩然见舒朗愣在原地一直没有回过神，便拉了拉他的衣服，“她可能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舒朗低下头，心里五味杂成。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在方辞的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这次她好像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