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苏九没有酒

45、蹭座

　　赵曦言说一定是陆嘉行做人太得瑟了，老天开眼，所以才让他在打篮球的时候摔断腿。但是这件事对陆嘉行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因为他请了半个多月的假。

　　方辞的旁边空了一个位置，这让她感觉重新回到了刚来3班一个人坐的时候。可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贺骁坐过来了。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方辞他们班实行的是一周换一次排的方式，这样可以照顾到坐在偏后排同学的视力，让所有人都有机会坐到前面的位置。方辞现在刚好在整个大组的倒数第二排，贺骁一直单独坐在方辞他们大组后面。今天数学课要讲之前的卷子，贺骁没带，老师让他坐到方辞的旁边一起看。

　　过去半节课了，方辞也没缓过神来，老师在讲什么她完全不知道。贺骁用笔朝方辞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她才回过神，呆呆地望着贺骁不知所措。

　　“翻卷子了。”

　　“哦。”

　　一整个星期，方辞觉得贺骁总是会忘带东西，然后跑过来蹭坐。

　　等到了下个星期的时候方辞坐在了贺骁的前面，他索性早上来了之后把书包放在陆嘉行的位置上，然后明目张胆的霸占他的位置。

　　贺骁成了方辞的“两周同桌”。

　　而方辞根本没有脑容量可以去揣摩贺骁这么做是因为什么，她每天既害怕贺骁坐过来，又担心他不坐过来，就在这样挣扎而矛盾的心情里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突然她眼前丢过来一个鸡蛋打断了她浑浑噩噩的思绪，随后便听见贺骁不情不愿的说：“帮我剥一下。”

　　“哦。”方辞把鸡蛋压在掌下滚了一圈，把鸡蛋全身都捏碎，轻轻一剥皮就下来了，她用手指托住白嫩的鸡蛋，举到贺骁跟前，“你怎么和陆嘉行一样，连个鸡蛋都不会剥。”

　　“我看你很喜欢给人剥鸡蛋，所以满足你的特殊癖好。”

　　贺骁没有用手去接，直接一口吞下方辞手上的鸡蛋，嚼了两下之后抓起桌上的豆浆自顾自的吃起了早餐。徒留下目瞪口呆的方辞在风中凌乱——刚刚贺骁的嘴唇，好像碰到她的手指尖了！

　　这天，闫悦破天荒的课间时候来找方辞，坐在她旁边和她聊起来一些最近发生的八卦。大概是好久没有说话了，两人一聊天就停不下来。

　　直到贺骁回来了，闫悦还在说个不停。

　　“快打铃了。”贺骁提醒道。

　　他两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闫悦抬头看了眼贺骁，嘴角的笑意还没褪去，转头问方辞，“你换同桌了？”

　　方辞被这么一问，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这么回答。幸好上课铃响了，闫悦也就站了起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贺骁坐下之后，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你和闫悦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我和她一直都很好啊？”

　　“你确定？”贺骁嘲笑道：“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来找你吧，我看她倒是和程乔关系更好一些。”

　　“那是因为……因为我们现在不坐在一起啊。”

　　“你和赵曦言还隔着一个班呢，我看你俩照样好的穿一条裤子。”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贺骁背靠着椅背朝后把凳子翘了起来，慢悠悠的说：“任何感情都是需要回应的，不是任何一方的不断付出或是索取。”

　　他看了眼一直低着脑袋假装在认真看书的方辞，翻了个白眼，“说了你也不懂，迟早被人卖了。”

　　*

　　赵曦言最近迷上了一本网络小说，她下载好了在自己的英语词典里，每天给方辞介绍百八十遍，最后终于成功让方辞心痒痒的说出那句——“你借我看看呗。”

　　赵曦言火速把英语词典塞在方辞的怀里，顺便还塞给她一小包薯片，让她配合食用，效果更佳。

　　网络小说这种东西只要你看进去了开头几章，后面只会越来越欲罢不能。下午的英语课改成了自习，英语老师临时有事，找了个代课老师过来看着他们上自习，这就给了方辞一个良好的看书时间。

　　看到关键的那几章，方辞正被书中人物的悲惨命运搞得抓心挠肺，丝毫忘记了还有盯梢老师这一项工作，所以当代课老师走到跟前，在桌面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把电子词典往桌洞里一塞，眼神慌乱的一塌糊涂的看着居高临下的代课老师，脑袋里白花花的一片，然后眼前缓缓升上来两个字——完蛋。

　　“藏什么呢，交出来！”

　　“老师，我没有……”

　　“我都看见了！还说没有，废话少说，赶紧交出来，不要让我自己动手！”

　　方辞微微颤抖着从桌洞里把电子词典拿出来，代课老师瞥了一眼，一把夺过，拿在手上把玩。全班刚才还伴着些喧哗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好事的同学不停的往方辞这个方向看过来，可是方辞现在完全顾不上这些，看着电子词典被老师捏在手里，满心满脑只是担心老师该不会是想要没收她东西吧。

　　“老师我查单词呢。”

　　“查单词？”

　　代课老师冷笑一声，把电子词典打开，页面上显示的是方辞还来不及关键的小说界面，她把屏幕拿给方辞看，嘲讽的说道：“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单词？”

　　方辞不敢说话了，她全身都凉透了，那感觉怕是下一秒就要交代到这了。

　　“这个我先没收了。”

　　“……啊？”方辞着急忙慌的站起来拉住代课老师的胳膊，哀求道：“老师，这不是我的东西，求您不要没收了。”

　　“这可不行，不没收你们不长记性！明知道这不是你的东西，还拿着在课堂上违反纪律，我看你也没把这个当回事。”

　　“老师求您了，这个真不是我的，您要是没收了，我没法和我朋友交代。”

　　“不行！”

　　这下可惨了，要怎么和赵曦言解释？如果被没收了她是不是要赔一个给她？一个电子词典多少钱啊？她是不是要不吃不喝好几个月才能赔的起，要是被她爸妈知道了，会不会要打死她，不让她进家门，在院子里罚站站到天亮……

　　贺骁见方辞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模样，内心嗤之以鼻，心想这丫头也太扛不住事了吧。瞧瞧这颤抖的小身板，还有那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小脸蛋，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老师！这词典其实是我的。”

　　代课老师见贺骁说话了，脸上原本严肃的神情也有了松动，甚至还带了丝丝笑意。

　　嗯？笑意？

　　“这是你的？”

　　贺骁乖巧的点点头，“老师您没收了，我还得重新买一个，多耽误学习啊，这好多单词都查不了。”

　　代课老师此时脸上的乌云已经全部消散，眉开眼笑的和贺骁调侃了起来，“我就不相信没有这个能耽误你多少学习。”

　　“老师，您看，我这也不好和家里交代不是么，您人美心善，也一定不忍心让我回去被家里人说。”

　　“行吧行吧，下不为例啊。”代课老师笑的和花一样，把电子词典递给了贺骁，扭着腰走了。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代课老师让方辞看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听说这位代课老师确实是好像比较偏私男生一点，但是这也太明显了吧。贺骁以为她被吓破了胆，拿着电子词典在她脑袋上一敲，对方吃痛的叫了一声，满脸都写着不满的申诉，被他一瞪眼又给收了回去。

　　“瞧瞧你那小破胆。”

　　他把电子词典往方辞怀里一扔，又重新趴回桌子上。

　　方辞抱住失而复得的东西，内心欢喜的不得了，犹犹豫豫的说了句超小声的“谢谢”。

　　贺骁扭过头来，半张脸还埋在弯臂里，露出一只眼睛犀利的瞪着方辞，“你没吃饭？”

　　“吃了啊。”方辞一边仔仔细细检查电子词典有没有什么磕着碰着，一边随口回答道，半天没听见对方说下文，才意识到不太对。

　　她终于舍得把眼睛从她手里的电子词典上挪开了，毕恭毕敬的伏在桌子上，眼神真诚的看着贺骁说：“大恩大德永世难忘，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观世音菩萨和保命真人！”

　　大概是怕贺骁看不到自己眼里的真诚，方辞凑的近了些，下巴搁在手背上，一副天真良善的模样，可嘴里的话却没边际的很。方辞很少会和他这样说话，平常总是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他倒是常见她和陆嘉行赵曦言他们这样调侃。

　　“神经病。”他把脸埋在胳膊里不再理方辞，可是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她刚才说话的模样，怎么挥都挥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