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苏九没有酒

40、告白（2）

　　贺骁把震个不停的手机塞回怀里，都不用看就知道是陆嘉行一连串的“卧槽”，据说今天晚上赵曦言的表演惊动了整个年级，一传十十传百，说得都有点玄乎了。

　　贺骁打了个哈欠，觉得好无聊，重点班这一层楼就连这么热闹的时候，都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他偷偷从后门溜了，往下一层就明显感觉到氛围上的天差地别了。他走到3班门口，陆嘉行一看见他就抓着他说个不停，但是听来听去也就那么两句。

　　“卧槽，以前也没注意赵曦言身材这么好。”

　　“卧槽，你是没看见她刚才……”

　　“卧槽……”

　　和短信的内容差不多，也不知道平时陆嘉行写作文的时候那么多的华丽词藻，到了这会都上哪去了，满嘴里只剩下“卧槽”了。

　　贺骁漫不经心的应和着陆嘉行，眼睛却环顾了3班一圈，没找到想找的人，他心情有点差。

　　“方辞呢？”

　　“啊？”陆嘉行正说的兴起，猛的被打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哦，江野阔找她有事，俩人去操场了。”

　　贺骁皱了皱眉，“什么事非得去操场说？”

　　“我哪知道啊。”陆嘉行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贼兮兮的笑起来了，“你说，他该不会趁着今天表白吧。”

　　贺骁没说话，神色晦暗不明。

　　陆嘉行纳闷的说：“你找她干什么？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贺骁沉思了一下，说：“我欠她钱。”

　　陆嘉行顿感震惊，觉得方辞此人，有点厉害，竟然能让贺骁欠她钱，“改天我一定要问问她当你债主的感觉如何。”

　　“我先走了。”

　　“你这不才刚来么，别这么快走啊，晚会好无聊，看过赵曦言的节目，觉得其他节目都黯然失色，咱们等会去网吧吧。”

　　“等会再说，我有点事。”

　　“那你好了打电话给我。”

　　“嗯。”

　　贺骁不知道自己来操场干嘛，要找方辞的话他等在3班门口就好了，反正她肯定要回来的，可是他还是出来了。

　　他鬼使神差的往小树林那边走，走得越近就越能看清那里站了两个人，是江野阔和方辞。耳边响起陆嘉行刚才说的话——他该不会趁今晚表白吧。

　　表白。

　　贺骁的脚步顿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犹豫了起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句——“我喜欢你！”

　　属于男孩子的清朗声音，与这夜色的迷离十分冲突，似乎是在叫醒人脑海中的什么东西一样，说的铿锵有力。

　　让贺骁想起那个晚上在路边偷听到的方辞说的那句——是，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很久了。

　　她喜欢的那个人，是江野阔么？

　　那么现在江野阔和她表白，俩人两情相悦，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似乎是既定的结局。他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么，毕竟以前他也没少开方辞和江野阔的玩笑。

　　是啊，开玩笑。

　　以前他自己也都知道，是玩笑话。

　　只要每次这么和方辞开玩笑，她总会又羞又恼，眼神也不再闪躲，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贺骁低下头，睫毛覆盖下眼睑一小片阴影，轻轻吐出一口气来，能看见一小串白色的雾气，觉得自己真是闲得蛋疼，居然无聊到偷听别人的表白。

　　他手插在裤兜里踩着雪离开了，留下身后一长串的脚印，深浅不一。

　　方辞愣在原地，没想到江野阔的表白来的这么直接。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但是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下和我在一起。”

　　方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怎么办？她又想逃了……

　　如果不说话，不回应，那么这件事是不是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眼看江野阔就要走了，方辞按住自己不断颤抖的手，正视江野阔的背影，大声的说：“等等！”

　　她不要在做以前的鸵鸟，面对无法解决的事情就把自己的头埋起来，她也不想再做那样不勇敢的方辞。

　　“对……对不起 ……”她绞着自己的袖子，说得毫无底气。

　　“我说了你不用急着答复我的。”江野阔笑着说。

　　有勇气是一码事，可是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同样会伤到眼前的人啊。

　　“其实我觉得我们做同学朋友也挺好的……”方辞放低了声音，听上去还有点委屈。

　　江野阔只当是女孩子害羞，往回走了两步，问她：“为什么啊？”

　　为什么？这要怎么回答啊，她第一次回应别人，没有经验怎么办？刚才怎么就一时冲动叫住人家了？

　　“早……早恋不好吧，同学们会说闲话的……”

　　江野阔笑开了，只是觉得方辞支支吾吾的样子很可爱，“可是大家也总是起哄啊，可能在他们眼中咱们早在一起了吧。”

　　“可是……”方辞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本来想婉转的拒绝江野阔，但是好像无论她说什么江野阔都有理由挡回来。

　　不管了，还是实话实说吧！

　　“可是……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说完，周围安静了好几秒，但是方辞觉得心底十分的畅快，就好像是搬走了压在心上的一大块石头。

　　江野阔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愣了好一阵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一直以为，方辞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可是他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仔细想想，大概也是因为同学和朋友的起哄，让他开始渐渐注意方辞，而方辞的性格温和好接近，时间长了，他也觉得其实对方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那他呢，为什么方辞说她有喜欢的人了，他只是觉得郁闷和生气，却没有心痛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道题他一直认为最后答案页上的选项是正确的，可是有天老师告诉他其实这个当时是印刷错了，真正的答案是另一个选项。

　　说起来，那种感觉其实是不甘心吧。

　　方辞离开操场回到教室，看见站在教室门口的贺骁。

　　他看起来心情好像不怎么好，黑着一张脸，靠着墙，双手插兜，见方辞走过来，一只手从兜里掏了出来。

　　他的手指捏着两张皱皱巴巴的100元纸币递给方辞，“我不喜欢欠人东西，这样就两清了。”

　　方辞想起来他说的应该是之前的饭钱，急忙说：“不用这么多的。”

　　贺骁看起来有点不耐烦，把钱塞到方辞的手里，“还有上次的。”

　　他说完，擦过方辞的肩膀离开，连句好声好气的再见都没有。

　　“贺骁！”

　　其实周围很吵，各个班里的音乐声不断的传出来，而且快到尾声了，大家都有点情绪亢奋。可是贺骁却将方辞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甚至是她扬起的小小尾音，也听见了。

　　“新年快乐！”

　　贺骁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停了几秒钟，继续往前走了，仿佛没有听见方辞的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