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苏九没有酒

28、蜚语（2）

　　补课的最后一天，几乎没有人能静得下心来上课，外面蝉叫的格外大声，教室里的空气像是个大罩子一样罩在众人的脑袋顶上，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自从上次贺骁在篮球场和孙焯大打一场之后，学校里关于贺骁的事像是消失了一样，这场流言来的快去的也快。

　　“方辞，放学了陪我去逛街。”

　　赵曦言没有听到应有的回应，从杂志里抬起头，见方辞看着窗外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你想什么呢？”

　　方辞皱着眉，“我中午好像看到郁馥一中的人了，就在我们吃饭的那家饭馆对面的巷子里。”

　　赵曦言合上了手里的杂志，皱着眉说：“你怎么知道是郁馥的人？”

　　“我看见了上次来堵闫悦的那帮人里的两个男生。”

　　“他们来干嘛？不会又来找闫悦麻烦吧？”赵曦言想了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吧，闫悦现在是贺骁的女朋友，贺骁在郁馥还是有点场子的，应该不敢动她的。”

　　“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来找贺骁的？”

　　赵曦言的脸拉了下来，“就算是，这件事也轮不到你来管，我之前就说过贺骁这个人就是个祸害，谁惹上谁倒霉，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去趟这摊浑水！”

　　“我就是说说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就算真的出事了，她能帮上什么忙呢。

　　放学后，门口熙熙攘攘的，都是三两成群准备约出去玩的。

　　赵曦言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因为补课学校门口的这条马路又窄又破，所以车都堵在路上。她们上车了五分钟，还没有挪离上车地点100米。

　　赵曦言忙着回消息，方辞觉得无聊便往窗外张望，看见有几个男生从校门口走出来，其中有个人嗓门特别大，看着后面大声问道：“贺骁呢？”

　　后面的人回道：“和陆嘉行一起，马上就过来了！”

　　前一秒还在低头玩手机的赵曦言听到“陆嘉行”三个字，立马条件反射的往窗外望。

　　方辞缓缓的说道：“人还没出来呢。”

　　赵曦言看了一眼之后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

　　“谁说我在看他。”

　　“你就差写在脸上了好么。”

　　车子好不容易动了，贺骁和陆嘉行也从校门里出来了，旁边还跟着吴旭。一行人汇合之后朝着和方辞他们相反的方向走，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说：“……来得及，……他们……没到……”

　　方辞想起了中午看见的郁馥一中的人，总觉得心里不安，扯了扯赵曦言的袖子问道：“他们这是干什么去，怎么吴旭也在？”

　　“8班的那个边远你知道么？”

　　舒朗和她提过，边远也算是他们这一级的风云人物了。他虽然长相不出众，但是听说背景很厉害，学校高年级的人都没人敢惹他。边远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长相，甚至还带点书卷气，可是身上却有种气场，就是让你觉得不好惹。

　　边远虽然混，但学习很好，昱远的重点班和实验班是取期末考试年级前200名，如果平行班的人能进入榜单，就可以升到重点班或实验班。以边远的成绩，去实验班都不成问题，可是他只留在8班，据说是因为一个叫尤茉的女生。

　　“十五中有人找尤茉的麻烦，后来这事闹大了，被边远知道了，约了今天和十五中的人打群架。”

　　“那贺骁他们也是去帮忙的？”

　　赵曦言手指一顿，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不管是不是，他也用不着你担心。”

　　“我没担心……”

　　“你就差把担心两个字写脸上了。”赵曦言原话奉送给她，倒是堵的她说不出什么来。

　　车开过光明路的时候，方辞习惯性的往贺骁家的小区门口看了一眼。也恰巧是这一眼，她又看到中午时候看见的那一群郁馥的人，在贺骁家的小区附近晃悠。

　　她一把拉住赵曦言的胳膊，急切的说：“我看到……”

　　“我警告你哦，不要再和我说贺骁的事情，否则我和你翻脸。”

　　方辞不敢再说什么，但是直觉上总觉得今天会出什么事。逛街的时候因为心里装着事，所以一直心不在焉的，赵曦言看在眼里但是也懒得说她。

　　转了一会他们想去吃点东西，却碰到了陆嘉行和吴旭。

　　陆嘉行见着赵曦言，神情明显有闪躲，但是两拨人是正好面对面碰上的，避也避不掉。

　　“你们不是和十五中的人约架去了么，这么快就完事了？”赵曦言挑了挑眉看着陆嘉行，说：“该不会是你认怂先跑路了吧。”

　　陆嘉行见赵曦言和他说起话来还是往常的样子，也松了一口气，恢复到吊儿郎当的样子。

　　“笑话，明明是那帮孙子听到爷爷我的大名拔腿就跑了好么！”

　　“哟，看不出来你老人家还有这等威风啊，跟着年轻人凑什么热闹，也不怕一不小心闪了腰。”

　　“我腰好着呢！”

　　陆嘉行吼完这句大家都安静了，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好在吴旭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在旁边兴冲冲的插嘴道：“我们其实没去多少人，可个个都名声在外啊，几个人往那一站，嚯！要多拉风有多拉风。那帮人收到风就撤了，屁滚尿流的那种撤！”

　　赵曦言没搭理吴旭，看了眼旁边想张口又不知道怎么张口的方辞，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问道：“贺骁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他说累了，就回家了。”陆嘉行挠了挠头，“贺骁这段时间情绪都不太好，我平时连玩笑都不敢和他开了。”

　　“回家了？”方辞突兀的插话让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脸上了。

　　联想到下午看见的那帮郁馥的人，方辞心中的不安逐渐被放大。

　　“我今天下午看到郁馥一中的人了，就在贺骁家门口。”

　　“你确定是郁馥的人？他们去老贺家门口干什么……”陆嘉行对方辞的话半信半疑，“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赵曦言拉过方辞不高兴道：“我们方辞好心提心你们，别不识好歹啊，爱信不信。”

　　说完拉着方辞就走了，见对方还是一副留了魂的样子她简直恨铁不成钢。

　　“该说的你都和陆嘉行他们说了，想再多也没用。贺骁身边有的是人给他操心这些事，轮得到你吗？”

　　“如果真的那么喜欢，为什么要把他拱手让人？”

　　“喜欢你不去追，现在在这里担心有什么用！”

　　赵曦言一鼓作气说了许多，一时情绪上头也就失了分寸，可看见方辞眼睛里打转的泪水的时候，她就后悔了。

　　这一番话，就好像是剖开方辞的胸膛，将里面的那颗脆弱的心脏拿出来给她看——瞧瞧这是一颗多么不自量力又胆小懦弱的心啊。

　　“对，对不起……”她话都说不清了，“我，有点累了，先……先回家了。”她的声音里都打着颤，用力抓住自己发抖的手，背微微的佝偻起来，踉踉跄跄的离开了。

　　落荒而逃。

　　赵曦言僵在了原地，她从未对方辞说过这么重的话，“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可是那些话，好像是说给方辞的，也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她甚至连方辞都不如，喜欢一个人都不敢说出来。

　　对赵曦言来说，方辞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朋友。她是艺术生，家境也不错，身边的朋友多半都是不太靠谱的酒肉朋友，开心了聚一聚，出事了躲得比谁都远。

　　方辞不一样，赵曦言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孩子的眼睛很干净，虽然看起来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可是对人，对这个世界她都抱着许多的善意。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一点错都没有，赵曦言相信方辞的内心一定是一片纯洁光亮的世界，试问谁不喜欢光呢，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是被这样的光包围着，温暖着，就算平时坚硬的心，都能变得柔软几分。

　　所以她才更害怕方辞喜欢上贺骁那样的人，那样的人，会将她拖进黑暗的深渊，她怕方辞心里的光被这样无边的黑暗吞噬。

　　可是……她不该将自己的情绪发泄给方辞的。

　　方辞脑袋发蒙的跳上了一辆公车，也没注意看是什么车。她只是想快点离开那里，缓过神来她又觉得自己可笑，解决不了的问题就逃避这一点，她真是一点都没改。

　　赵曦言说的真是一点错都没有，谁会喜欢这样一个她。

　　车子开了两站方辞也缓过神来了，她往窗外一望，竟然是往补课学校去的方向，这辆车，好像是923。

　　方辞跳下车，是贺骁家的小区，没想到，她阴差阳错的还是来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