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苏九没有酒

27、蜚语（1）

　　方辞坐在赵曦言的前面，随手翻着她新买的《爱格》，想找一篇故事情节好的文章来读，翻到一页，目光停了停，指着书页上印着的那个人说：“你看这个模特长得是不是有点像陆嘉行？我看看他叫什么名字。”

　　赵曦言瞥了一眼，皱着脸说道：“瞎说，陆嘉行哪有这么好看。”

　　“那陆嘉行好不好看？”方辞笑眯眯的说。

　　“……拒绝回答！”

　　赵曦言深觉得方辞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好不容易抓到她的把柄就不松口，她无论如何都要扳回一城。

　　“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学校的气氛怪怪的？”

　　“怎么怪了？”

　　“这还要从贺骁说起……”

　　赵曦言说到这就不说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方辞是什么人，能屈能伸好么。

　　她双手合十，瘪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求求你了曦言大人，就行行好告诉小的吧，我以后尽量控制开你的玩笑。”

　　赵曦言得意一笑，早就按耐不住自己的倾诉欲了。

　　“听我给你慢慢道来！最近学校里关于贺骁的传闻越来越多，多到不正常，虽然说关于他的传闻一直都有，可都真真假假的，而且碍于贺骁的淫威之下，大家也都只是私下里聊聊。可这回谣言的范围在短时间内扩散的如此迅速，本身就有极大的疑点，加上传出来的料基本上都是比较私密的事情。”

　　赵曦言故作玄虚的敲了敲桌子，眼睛微眯，活脱脱一副江湖骗子的模样，“你仔细想想，之前关于贺骁的传言，都是打赢了多少人，谈了哪个学校的校花，或者过生日包下了哪里的场，家里的事情，最多传过他爸很有钱，可是这次的的料有头有尾的，甚至连他爸和他妈在什么地方相遇的都有，这不奇怪么？”

　　“所以我断定这次肯定有人故意放料！”赵曦言一锤定音，还忍不住给自己的完美推理鼓起了掌。

　　“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贺骁，但是自己家里的事在学校被传成这个样子，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的，看上去也挺可怜的。”

　　赵曦言的那句“看上去也挺可怜的”一直在方辞的脑子边里荡来荡去，以至于她今天只要看见贺骁，那句话就会在耳边回放一遍。

　　可是事件漩涡中心的本人，似乎并没有将这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上，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就像此时此刻他依旧是一脸散漫的样子抓着方辞的领子问：“闫悦呢？”

　　方辞看着贺骁脸上的表情，竟看不出一丝破绽，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不知道……好像去厕所了吧。”

　　说来也是奇怪，从补课开始，闫悦很少在她耳边说关于贺骁的那些事了，她看上去又有了新的朋友，俩人整天变得形影不离的。这对方辞来说无疑让她松了口气，可是内心也会有一点点小失落，总感觉她和闫悦之间好像在慢慢疏远了。

　　贺骁放开了方辞，看她没背书包，便随口问道：“放学了还不回家？”

　　“老师找我有点事。”她又看了眼贺骁，见对方再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了，便说：“那我先走啦？”

　　方辞见他没再说话，便自顾自的走了，没走出去两步，就听到身后叫贺骁名字的女声，想来应该是闫悦，她不由得又加快了步伐。

　　班主任找了几个班上字写的好的人帮忙写一下学年学生档案，给每个人都分了些，嘱咐他们先去吃个饭再回来弄。

　　方辞拉着赵曦言去门口吃饭，回来路过操场的时候看见贺骁他们一帮人在打篮球。

　　“诶，孙焯怎么也在？”

　　方辞顺着赵曦言指的方向看了眼，便看到了在球场上横冲直撞的孙焯。她还记得这个人，许薇的男朋友，军训的时候还和贺骁打过一架被她撞见过。

　　“不对，这架势不像是打球，倒像是挑事。”

　　赵曦言的话音刚落，球场上就打起来了，孙焯和贺骁。

　　方辞刚要往前冲，就被赵曦言一把拽住了。

　　赵曦言黑着脸问她：“你干什么！”

　　“那，那边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你不赶紧跑，还上赶着去凑热闹，是不是傻了？”

　　“哎呀，那个……那个……”方辞急的脸都红了，可是赵曦言一瞪眼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往操场又看了一眼，孙焯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毫无章法的就要往贺骁身上扑，贺骁松松闪过他的攻击，几招过后就有人上来拉架了。

　　孙焯虽然身体被拽住了，可是嘴却拽不住。

　　“操，贺骁你就和你那个妈一个德行，就会抢别人的东西！”

　　其实孙焯前面骂骂咧咧的还说了许多的话，大概是被贺骁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给激到了，所以才口不择言。

　　贺骁敛去了懒散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可是眼睛里泛起的寒光却像是剑一般，让人不敢直视。他扬了扬下巴，一副嚣张到不行的模样，“还想说什么就多说点，我怕你今后没嘴说了。”

　　话音刚落，他闪身就来到孙焯的跟前，陆嘉行虽然站在他旁边但根本就拉不住他。贺骁出拳极快，结结实实的打在孙焯脸上，对方的脸瞬间就肿了一块，鼻子也渗出血来。

　　还没等孙焯反应过来，贺骁另一拳也出手了，顺带脚下扫了一腿，将孙焯绊倒在地。

　　陆嘉行最先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贺骁跟前拦住他，却被贺骁一把甩开。孙焯大概是被这拳给打蒙了，躺在地上没站起来，贺骁骑在他身上揪着他的领子不停的挥拳。

　　再这么打下去怕是要出事！

　　操场上传来了闫悦尖锐的叫喊声，“贺骁你疯了么！要出人命的！你快住手！”

　　方辞听到闫悦的声音，这才幡然醒悟，赵曦言拉着她，是不想让她犯傻的跑过去，真的跑过去拦贺骁，闫悦会怎么想？

　　“走啦！你不是还要弄档案么！”赵曦言连拖带拽的把人拉走了。

　　闫悦的喊声不仅叫醒了方辞，也叫醒了其他被贺骁突然爆发的暴力吓住的众人。纷纷围上去合力拉开贺骁，几人一起绑着贺骁才制止住他。

　　他站在原地双眸似鹰一般的紧紧盯着地上满脸是血的孙焯，“再让我听到从你嘴里说出来一件关于我家里的事，我他妈要了你的命。”他眼睛里的寒霜让人浑身发冷，可偏偏他唇边还带着笑，笑得有些残忍，“我向来说话算话。”

　　随后几个人扶着孙焯去了医院，操场上的人也渐渐散了，贺骁没走，他就靠着篮球架呆坐着，坐到天都黑透了。闫悦和陆嘉行原本还陪着他，后来也都被他撵走了，偌大的操场，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他坐在没有光的角落里，只有指间的一点星火忽明忽暗，昏黄的光只堪堪落在他头顶的发梢上，仰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根烟抽完，嘴里却苦得厉害。

　　方辞在办公室写档案写的昏天黑地，一抬头看外面都黑了。原本老师叫了三个人，但是有个同学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了，她和剩下的那个同学分担了下其余的。只是她写的慢，所以留到了最后。

　　把写好的档案都整理摆放好，方辞才拿上自己的书包准备离开。教学楼里只有走廊还留着已经有些昏暗的白炽灯，照的眼前的景象都白惨惨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有股凉气从脚底板一直往上窜，方辞打了个冷颤，脚下的步子都变快了。

　　她越走越急，仿佛后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追她，根本没看前面的路，满脑子都想着赶紧从教学楼出去，结果刚一踏出大门口就和一人撞了满怀。

　　她差点尖叫出声，但是再看清来人的脸时，声音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贺骁瞅了眼方辞的身后，嗤笑了一声，“这又不是我们学校的教学楼，你怕什么？”

　　方辞这才想起来自己害怕晚上教学楼的根本原因，自从上次贺骁吓唬她之后，她都不敢在教室留的太晚才走，如果有晚自习她一定会拉着赵曦言踩着下课铃就走。

　　想到这里本来是有点生气的，但是看到贺骁脸上的淤青，便把话又咽了回去。

　　“我才没有害怕。”

　　“哦。”贺骁似笑非笑的应道。

　　“走吧，胆小鬼，和我一起走总不会害怕了吧。”

　　“这都在外面了，本来我也不害怕。”

　　“我害怕行了吧。”

　　方辞说不过他，便不说话了，俩人就一起往校门口走。方辞盯着地上的两个被拉的长长的影子若有所思，她想了想还是问道：“贺骁，你是不是不开心。”

　　“下午在操场打架你看到了？”

　　“嗯……”

　　“没什么，习惯了。”

　　那些流言蜚语他也不是不在意，只是大家都只敢在背后议论，他堵不住所有人的嘴。可是孙焯却说到了他跟前，那一刻隐忍多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来势汹汹。可是当愤怒退去后又剩下了什么呢，他们说的那些本质上来说也没错。

　　这些事实倒让他的愤怒变成了一件可笑的事，多可笑啊。

　　“好了，这里车来车往的应该不怕了吧，快回家吧。”

　　夜晚的灯光照在贺骁墨色的眼睛里泛起了点点星光，方辞感觉到，他好像有点难过。

　　“你等我一下。”

　　方辞转身跑走了，贺骁望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没过一会她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盒冰激凌，三色的那种。

　　“还你的。”她塞在贺骁的手里，还强调道：“下次不许吓我了。”

　　说完方辞就走了，再多的安慰她也没办法给，就还他一盒冰激凌吧，希望他吃完能开心点。

　　冰激凌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驱散了夏天的燥热，贺骁低低的笑起来。

　　嗯，被胆小鬼安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