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向南时》图啵叽

75、极光向南时

　　楚就毕业后硕博连读，带薪上班。

　　程前选择了就业，起初的一段日子，两个人聚少离多，唯一的相聚就是下班后的一夜。

　　二人不管是哪一个提前下班到了家，总是快速地忙碌起来，准备两个人的晚餐。

　　那段时间虽然辛苦，却是心安得很。

　　程舒毕业后上了本省的一所医科大学，立志要成为和楚就一样优秀的人。

　　偶然一次，几个人视频电话，小丫头将镜头转向了身后一个正在忙碌的医生身影。

　　程舒说，那是他们的小讲师，从沪上来的。

　　那人看起来很周正，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职业笑容。

　　程前第一次觉得紧张就是在这一次。

　　哪怕是和楚就在一起的紧张，也和这一次的不一样。

　　他想劝说程舒好好学习，做好自己。

　　但是，小丫头好像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她说他们不一样。

　　他们一个像是从天而降只是休息片刻的飞鸟。

　　而她是长久栖息在这方圆几里的土著民。

　　他们不一样的。

　　这话听得人格外心酸，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电话结束在有人叫程舒过去帮忙。

　　程前放下手机后，靠在沙发上迟迟没有动静。

　　楚就瞧他心情不好，也就将手臂送了过去。

　　“孩子长大了，老哥哥就不要愁烦了。舒舒是成年人了，已经到了法定年纪了，她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倒是琴姐那边前两天有了消息。”

　　巷子口的张姨说程家前几天来了个人，但是被她们几个邻居给轰走了。

　　据说那人是个女人，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穿着的是几年前的款式了。

　　程前嗯了一声，窝在楚就身边不言语。

　　两个人享受着难得静谧的时光。

　　李玉和王淼的请柬送来时，程前正在搞卫生。

　　他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周末，打算好好打扫一下。

　　之后，他打算去和楚就度过难得的情侣二人时间。

　　请柬是邮寄的方式送来的，顺带还附赠了一套喜果喜糖和伴手礼。

　　这两个人走到一起去，当真是让人有些惊讶的。

　　要说王淼和郭涛的关系还算不错，和万宇星的关系也是好于李玉的。

　　但看到请柬上的照片和签名时，程前还是满心祝福的。

　　请柬上是两个人的婚纱照，一个军装在身，一个婚纱翩翩。

　　这大概是程前参加的第一场同学婚礼，他特意安排了时间请假买了票要亲自前去。

　　老寝室长的请柬也是隔天来的。

　　大家这是集体赶在了小长假结婚啊。

　　老寝室长选择在老家内蒙结婚。

　　他诚挚邀请程前去骑马，这的确是很大的诱惑。

　　但是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程前有些迷茫了。

　　去哪个？

　　当他把自己的请柬推到楚就面前去，楚就也拿出来了同样的。

　　“那咱们两个，一人去一个？”

　　程前开口提议，换来的是楚就的纠缠。

　　“不要，我不要。程前小哥哥肯定是不爱人家了，竟然要和人家分离，人家不同意。”

　　小男生式撒娇，当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扛得住的。

　　程前也不知道这些年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

　　对方按照某些方面讲，还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只可惜，每一次愉悦时，某人的情话比这时候还要骚操作。

　　比如突然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叫哥哥，还会说着铁杵磨成针的羞人话语。

　　“那怎么办？李玉的肯定要去，这小子这么几年跟失踪了一样，除了逢年过节根本就见不到人。老寝室长也不能错过，他毕业就回家建设家乡去了，我已经鸽了他不止一次了。”

　　程前无奈地朝着楚就的下巴吻了一下，整个人都有些麻爪。

　　去哪个？

　　哪个能不去！

　　“那就一起去！不过就是辛苦我们程前小哥哥了。”

　　楚就说得辛苦绝对不是坐车奔波辛苦。

　　他可是掐算着时间，嚷嚷着半个月没亲近了，直接把人给扛到卧室去了。

　　期间，某人兽性大发，惊得程前往外跑。

　　然后，他们又从卧室转移到了客厅。

　　如此几次后，总算是大汗淋漓地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前还在被窝里迷糊，楚就已经打点好了行李和做好了早饭。

　　或许这就是相差了一岁人的体力。

　　楚就每次都活跃得像是有用不完的体力一样。

　　他就那么系着围裙趴在程前身边打量自己的爱人。

　　眉眼好看，长得白，性格也好。

　　楚就之前没少听过程前在漠北的那些事。

　　性子倔，不好相处，话少人冷漠。

　　可是，人到了他这边好像就蜕下了坚硬的外壳。

　　楚就细细感受着蝉蜕之中的细腻，用指腹揉了一下某人薄凉的唇瓣。

　　“唔。”

　　程前艰难地睁眼就看到了楚就的一脸爱慕。

　　“怎么了？我起晚了？错过航班了？”

　　程前想爬起来，却被楚就圈着劝着继续睡。

　　“没有，下午的航班不急，睡吧。”

　　将人安排好，楚就也跟着一起打了个盹。

　　将近中午了，二人才吃穿完毕出门。

　　到达大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李玉剪着短短的寸头，站在出口举着牌子等着他们。

　　“欢迎成就莅临指导。”

　　看到这里，程前差一点原路返回直接回家。

　　他们这是都学会了？

　　程前狠狠给了楚就一个白眼，里面的娇嗔不言而喻。

　　“不是我教的，他们总让我讲和你的故事，我一个没忍住就讲了讲，谁知道他们就学会了。”

　　楚就各种想要撇清洗白，但已经没用了。

　　当晚，该来的都稀稀拉拉地来了。

　　万宇星因为还有班要飞，只能保证婚礼一定到场。

　　和他连线的时候，他正穿着一身板正的国航制服站在登机口和他们挥手。

　　难得的一次团聚，大家都玩得很开心，仿佛多少年的话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好机会可以说出来了。

　　有楚就在，程前大抵是不需要怎么开口的。

　　某位楚就同学在私下里的时候除了和程前说话，总是安安静静的。

　　但是，只要是和程前有关的场合，他总能作为程前的发言人出面。

　　婚礼是部队里的集体婚礼，程前作为家属坐在角落里见证着美满的一刻。

　　从大同匆匆赶场去内蒙的路上，楚就问程前要不要去国外登记。

　　“不了吧，是我的就是我的，何必在意一个证件呢。我在你心里难道不好吗？”

　　二十大多的人突然说情话，却是那么动听，远胜春风。

　　内蒙的婚礼也很特别，先是正常仪式，然后是各种骑马逗趣。

　　楚就牵着马陪着程前从人群喧嚷处走向辽阔寂静之地。

　　他们望着彼此，爱是无言。

　　程前觉得自己手上有凉意的时候，才发现楚就已经把什么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其实已经订下来很久了，只是最近才拿到货。他们都说很好看，你也会喜欢吗？”

　　楚就这些年送过很多小玩意儿给程前，但是戒指是第一次。

　　戒指的款式比较素，适合男士佩戴。

　　但是，程前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

　　戒指上面的配饰，是他们姓氏的首字母吗？

　　这种小心思真可爱呢！

　　“你的呢？我给你戴上，亲爱的楚就先生。”

　　“好。”

　　两个人，一个骑在马背上，一个跟在他身边。

　　红霞悉数落在他们身上时，他们完成了最最重大的仪式。

　　夜半，两个人坐在蒙古包前看星星。

　　程前披着楚就的风衣，听他细细诉说着那些年的事情。

　　“我啊，当时是不想理会任何人的，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竞赛罢了，我去过很多次了，那边人很多，但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和马千里下了飞机就跑去看风景了，本想着按时按点上竞赛车，但是却算错了站点，所以就半路上车了。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晕飞机的人。那时候的你穿得那么厚，我都想上去帮你脱两件，但又觉得太多余，所以就用目光烘烤你，让你有所反应。

　　可你没有反应！”

　　海城初遇，程前只记得第一眼望过去，那个少年很白。

　　而楚就说，他也觉得程前长得好白。

　　是可以和他媲美的白。

　　“你脸皮真厚。”

　　程前笑着说，想问他你之前就是这样嘛。

　　“我之前就是这样啊，就是后来离开了爷爷奶奶回到了城里，在没有父母过多关注的日子里，又不是那样了。因为我总担心得不到回应。我在乡下哪怕是摔了一下，爷爷奶奶也会笑着和我说小就脏脏。可是在城里，我觉得每天的生活就是推开门望着飞驰而过的车子，人们脸上的笑容也从来不会因为什么被按下暂停键。

　　程前，我患得患失很久了，害怕被快节奏甩下很久了。还好你来了。”

　　“你在变相说我慢，说我追不上你的脚步吗？”

　　程前去捏楚就的鼻子。

　　他的确很慢的。

　　曾经一段时间里，程前希望自己永远跑不起来。

　　这样，他总是可以留住所有难忘的瞬间。

　　哪怕是回忆的时候，也有所回忆。

　　可，时间总是快速冲着前面奔走，丝毫不停留。

　　“是啊，只有你慢了，我才能慢慢地拉着你的手，把你拐走。”

　　楚就突然把头倚在程前的肩头，说起喜欢。

　　“喜欢你是蓄谋已久的一次到位。我不喜欢持久战，可我觉得突然而至的情感配不上你。所以慢慢渗透，一举拿下是我对你的最好战术。”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瞥了我一眼坐到了后座，从你被马千里缠着还得笑脸相迎，从你看着我和你打招呼却一脸茫然的时候。看啊，这个小男友多好拐走，那我就不客气了。”

　　楚就笑着去撞程前的肩头，将人撞倒又抱在怀里。

　　程前没有多言，只有他自己清楚。

　　漠北有一束极光向南时，他的爱意热烈，永不停息。

　　纵使生活很苦，甚至让人几度崩溃，都不曾让人轻易放弃。

　　那年海城之后，程前的生活迸射进一束光，一束永远属于他的光。

　　他们在电话里互相鼓励担心，在题册里切磋努力，在一个又一个清晨黑夜念着彼此。

　　那个小长假很长很长，被程前列为热恋蜜月了。

　　跟随楚就回学校进行优秀毕业生演讲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脸倾慕艳羡。

　　那一刻，程前真真正正感受了楚就的魅力。

　　他坐在台下，像是万千爱慕者中的一个只看着属于他的星星。

　　窗外，云浅天蓝。

　　心里，只此不二。

　　爱意如雨后天光乍现，一发不可收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