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苍】长风》夜游者Cheese

45、89

　　89

　　贯天神击。神之雷。一时神宫中风雷交汇，电光闪烁。双式同出，雷与火交击的刹那，本在静坐调息的苍突然起身，一剑刺入弃天帝心口。
　　弃天帝嘴角流血，笑意却是更深了，“配合的不差嘛……”
　　不知为何，那若有所思的目光令朱武遍体生寒。
　　下一刻，宏大气流突然爆发，苍被再度震飞，自己却是动弹不得……

　　“朱武——！”

　　“双体合一，虽能全功汇聚，重创吾之躯体，但下场即是双双受创，让你重伤却无转换的媒介。吾儿，你赌输了。”
　　这种口吻，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遗憾啊……

　　血涌上来，他跪倒在地。重伤垂危的躯体难以支持，已经觉得眼前一阵阵模糊。头顶百会被直接按住，全身真气都不由自主，只能被动听从那股可怕的吸引力。温暖的金色流光不断从身体中涌出，渐渐地，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他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人间还未输。”

　　弃天帝的声音直接响在他脑海深处：“是吗？！”

　　“父皇……你是赢不了…… ”
　　最后的意志，感受到魔链上传来那人特有的清淡气息，朱武疲惫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意识也随之沉没到了黑暗深处。
　　苍……容吾先暂时休息一阵……

　　想不到，无所凭依的灵体，竟然也会觉得疲倦。虽不想承认，但大战之后依附着弃天帝的力量……确实令他觉得温暖又困倦，如同渐渐沉入深海的感觉。
　　父皇吗……
　　即使狼叔说过，弃天帝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但其实，他始终难以把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前代鬼王和这个傲慢强大又不讲理的魔神联系在一起……更不用说等同起来。
　　因弃天帝的性格问题（？），朱武始终认为魔界的亲属关系是彻头彻尾的一团乱麻，讲不通的地方到处都是。狼叔……即使到了最后都不肯说清楚。譬如父王母后都不是血狼族人，为何狼叔总说自己是他侄儿？伏婴明明是自己表弟，但是两人的母亲又不是姊妹……还有，既然自己生在了魔龙诞生之后许多年，那时候创造了魔龙的弃天帝早已回归到他的空间中去，为何弃天帝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

　　他厌厌地伸了个懒腰。头痛。如果他还有头的话。
　　弃天帝应该还在神宫里，问题是，他在哪里？魔神的灵魂里？
　　他泠泠打了个寒噤。
　　耳边有很多声音，然而什么都听不真切；眼前似乎浮动着许多光影，但仔细看去，却又是什么都没有。亦真亦幻的时空停滞的感觉，宛如那个时候的六天之界……

　　“弃天帝。”
　　“……”
　　“弃天帝？！”
　　“喂喂，有没有人在啊？”

　　不知道叫喊了多久，他觉得有点累了。不过，身上的重伤，看来是好了，宁静而慵懒的感觉，朱武仿佛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在鬼族舒适的王宫深处，成天除了练剑和读书的时间，什么都不用想。火焰之城的天空总是带着浓烈的红，几乎看不到星星，云彩也极少。他最常干的事情，除了抄着手到处溜达打架，就是去看狼叔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有趣的作品；很少的时候，会躺在长长流苏的垫子上和母后一起听琴，一边喝酒。甜美的果酒味道其实很淡，然而绯红浅橙的色泽犹如宝石般美丽，他总是懒洋洋地转着杯子，想着外头的火焰道今天是什么模样，还有，遥远的人间会不会下雪。
　　他第一次看到雪的时候，已经是四百多岁了。
　　或许是因为魔界从来见不到，他是格外喜欢；但，又和对火焰的喜爱有所不同。

　　银鍠朱武按照人间的算法，是活了一千六百年有余。通常鬼族三百年就算是成年了，但圣魔元胎力量强大的副作用，便是成长极其缓慢，令人郁闷；前面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他都只能算是孩子，母后也一直都是将他当成孩子来疼爱。等比他小二百多岁的伏婴都长成少年，已经兴致盎然地跑了好几趟人间之后，他才勉强长成十五六岁的模样。

　　然后开始和九祸谈恋爱，准备继承仪式；然后便是打仗、吵架和离家出走，然后……
　　等他再回来，便已经是到了道魔大战的最高潮。
　　玄宗不惜玉石俱焚，与魔界最终是两败俱伤。
　　魔龙被天雷劈断，他尽力为族人挡下天劫，在冰里面又沉睡了很多很多年，一直睡到魔界和玄宗双双从封印中脱出为止。
　　然后，便有箫中剑，有万邪血箓，神州四柱，弃天帝……

　　种种前尘过往，流宕如风。倏忽，便走到了今天。
　　一世一尘沙，一生一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