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苍】长风》夜游者Chee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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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来得好快。”
　　“弃天帝么？”
　　“嗯。时机掐得真准。”他叹口气。弃天帝对于灭世的热情真是令他不得不慨叹。但是明知道他们要来保护最后的神柱还故意给够机会，只能说……傲慢任性恶劣到了相当的程度……

　　苍的视线与他一样凝在神宫入口，即使两人都知道，从这里什么都看不见。
　　“剑阵启动，万里狂沙的风能，也开始保护神宫。这代表……柳生剑影……”

　　“一生求证剑道的柳生剑影，也终于得到属于他的剑道吧。”仿佛他也可看到，神宫之外狂沙卷地，齐布雷云之中的峥嵘万剑，随着一星疾驰而来的火星，万剑齐发。

　　苍深深叹息，“对求败的剑者来说，那是证天的机会。即使他能证剑，为自己的因果负责，吾却怎样也无法为他欢喜。”

　　“因为那是视人命如敝屣的弃天帝。”朱武平静说道。他并未告诉苍，即使是弃天帝，也不能不有所感叹：“求道者散离意志，尽化元神，放弃入道兵解的机会，这是你的觉证吗？”
　　无论立场如何，魔，总会被强者所打动。
　　柳生剑影最后遗言，道之真意，不过自然；自然，不过是众生生命。守护生命，便是吾道之真谛。
　　弃天帝能欣赏这般顽强意志，但不会真正懂得。然而，他已懂得。
　　也许，他与弃天帝的最大不同，不在力量差别，而在此处。

　　人间，不该是赌注。
　　苍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淡漠中含着一丝悲悯。他心中忽然一动。
　　上古圣脉……龙族……凤族……
　　还没来得及理出个头绪，他忽然觉得眼前一暗。
　　再抬头，一片混沌般的昏暗中，面前站的竟然是弃天帝。

　　“弃天帝——！”
　　俊美无畴的魔神带着嘲讽般的笑意，“吾儿，还未放弃反抗父皇吗？”
　　“吾会坚持到你消失人间。”
　　上上下下反复打量他的琉璃般异色双眸若有所思，“这么偏执的个性，是父皇让你尝的败果不够了！无话可说吗？”
　　他忍无可忍地扭过头去，“吾与你，从来就话不投机！”
　　等那一位很堂皇地说出，“吾对你诸所包容，你是不知进退”，他也不客气地吼出来，“吾不会受你控制！”

　　事实证明，这话……说早了些……
　　话音刚落，额头便是一阵剧痛，眼前更是弥漫重重黑雾。感觉身体的自主权竟被一点点地蚕食，浑身血肉连骨髓都仿佛要被逐分抽出的那种感觉极其恐怖，他大惊之下，不由拼尽所有意志对抗那股惊人拉扯之力。
　　苦苦僵持间，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朱武！”
　　苍——？

　　他还未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苍已经出现在他身侧，手搭在他的右肩上。一股温暖又亲切的力量涌入，他顿觉浑身一轻。
　　弃天帝似也对此觉得意外，转瞬间，眼神骤然变得复杂，“苍……又是你！”
　　苍冷冷丢下一句，“想杀我们，进入剑阵吧。”
　　朱武再恍神，便又回到了神宫内部。他明白是苍带他回来。奇怪的是，弃天帝竟未阻止，只留下一句话在两人心底盘旋，“朱武，人类重要过你的家人妻儿吗？”

　　短短刹那，他已汗湿重衣。其中惊险，也许比面对面的交手更甚。只是，为何弃天帝能忽然连接上他的意识，苍又为何能带他回来，脑海中皆是一片茫然。
　　百感交集之刻，他听见苍的喟叹，“弃天帝操纵人类的意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控制不了吾！”
　　“你相信他的话吗？”
　　“苍，你担心吾吗？”
　　“……他针对人类心灵弱点的手段，吾深刻领受过。”苍双目微阖，说得轻描淡写，却也避开了这问题。这句话，每次苍都不肯正面回答……明明就是担心着……明明……比吾在弃天帝手中受过更多更残酷的折磨……
　　炽烈怒火从心底烧起来，朱武握紧拳头，“相同的心境，吾不会傻得再落入他的圈套……”
　　苍，你放心。吾……不会输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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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家说，世间一饮一啄，皆是前定。
　　以往，他丝毫不信；到今天到现在，似乎……不信不行了。

　　最后的战斗，终究是近在眼前。
　　冥冥当中，他似乎也感觉时限将近，剑阵即将解破。
　　黑发毁灭之神穿越大门而来，迎面便是令人屏息的威压。
　　朱武涅磐出鞘，默默见弃天帝以难以形容的庄严美丽姿态步步行来，宽大的黑袍肆意飞扬，恍如是一双巨大的羽翼。他忽然有种错觉，仿佛魔神此刻踏过的不是神宫的地面，而是无穷无尽的时间，以及……无可抗拒的命运。

　　“吾儿，以及你，苍。地狱之门欢迎你们！”
　　“回到无间的，终究是你。”
　　“即使天意如此，吾等誓必逆天而行。”

　　魔神傲然一笑，手臂一扬，手背上闪烁的红宝石幽冷如兽的双瞳，“来吧。”

　　为争取现在的时间，为了结过往的恩怨，为争取可能的未来；
　　为天下，为苍生，为中原；
　　为亲友，为自己，为他……
　　他与他，父与子之间，终究是要一战。

　　明知力量悬殊，仍是热血沸腾。
　　或许，这便是魔好战的本质。
　　对面，弃天帝的眼神闪动更狂热的喜悦。对强者的欣赏。对战斗的享受。
　　朱武心想，要说这位不是之前在异空间闷坏了，谁相信啊？！

　　巨大的涡流席卷而来，他这里纳真神诀气双流刚上手，苍化出的怒沧弦上数十道劲气发出，已经刷刷布下了奥妙阵法。
　　天罡伏神阵。逆行之阵。
　　借神宫地势封锁弃天帝所用的天地之气，眼前一切，顿成零的世界，无的空间。无风无气无量，全面封锁力量的阵局，回到平衡的原点，唯有单纯的武斗。
　　惟战而已，至死方休。
　　神州这一局，行到最后关头，似乎又回到原点。

　　怒海苍流。越海天浪。
　　不问岁月任风歌。一任天风蔽月明。
　　依旧是，令人慨叹的默契配合。道魔真气合流之后，合作更有诸多便利。

　　激烈战斗中，他脑海中忽然闪过许多毫无关联的细小琐事，漫长时光中诸多的面孔晃来晃去，此起彼伏的纷乱中心思却越来越清明。战斗压力不断加剧，受伤处处，然而他心中却是坦然轻松，直到——
　　“苍——！”

　　眼见苍被弃天帝一掌打飞口吐鲜血，硬受了自己一剑的魔神却含着一抹好整以暇的笑意。再挥手，瑰丽气流如烟火盛开，地面同时爆出四散的气流，阵法霎时被破。
　　弃天帝，果然不是人间应该有的力量吗？被神之光重重撞飞到神宫壁上，坚硬的石块更加剧了冲击的伤害，周身伤势已经不容他再忽视。想必……苍也是如此。

　　朱武恼火地一抹嘴角，这一场战斗，吐血吐得他都烦了。即使合他与苍的两人之力，实力的差别……仍然是如此之大么？
　　也许，苍之前所说的，确实是惟一可行的办法。

　　“朱武……吾儿、还要做困兽之斗吗？”
　　再次被刺中的时候，不动声色背过手去的弃天帝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微妙，鸦羽般的长睫轻轻一闪，也许是赞叹，也许是恼怒，也许……还有一丝寂寞。
　　弃天帝，并不曾真正用尽全力，否则，苍或者他，绝非仅仅只是吐血。
　　不过，那已经是各人态度问题。他懒得管，也管不着。

　　涅磐剑锋挥动，天剑洒落一片曼妙轻盈之光，带出是决绝的决心，还有苛烈的杀机。
　　最后时刻将至，神宫……即将开启。没有时间了。
　　“吾不相信你依然无敌！苍，保住你的真气。”

　　“你，咳……”
　　勉强以明玥白虹撑起身躯，苍拭去唇角淋漓的血迹，深深凝望自己的眼神，是忧心是关切，甚至有一丝也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不舍。
　　不仅自己看到，就连弃天帝也注意到了。好在，他很快就没精力关注这些了。

　　“是吾气双流与纳真神诀青出于蓝，或是你的逆反魔源仍高一丈，马上就有答案。”
　　“你想将圣魔元胎的三魂两体全部合一？”
　　“怕了吗？”
　　“傻孩子，答案会使你意想不到。”
　　“这才刺激！呀——”

　　真正想不到的，是你吧，弃天帝……
　　朱武心念既定，便是再不犹豫，全力发动。感觉得到苍忧心的目光，却也是再不能回顾。
　　在旁人看来，朱武额上魔链散开，王者邪眼出现，身侧顿时被奇妙光芒所包围，三魂合并，双体凝一。登时，神宫前殿崩塌，魔火燎原飞焰纵横，魔王之能超越自身极限，神宫之中一时化为无比瑰艳的火海。。

　　置之死地而后生。
　　何其不易。为了新生，总得先冒险死上一回。
　　朱武心知，再出手，便该是分出胜负生死。
　　这一条漫长的道路，终究，也是行到了见分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