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苍】长风》夜游者Cheese

15、27-29

　　27

　　自从神州两座支柱倾颓，神州大地一分为二，各处也不断有灾害异象发生。
　　怒海沧浪这里的昼夜相当奇特，白昼极短，往往只得天中的两个时辰，余下时间全都是黑暗一片。偶尔，能在极高处的黑暗中看到青红白紫的流光飞舞，绚烂之极又瞬息万变，令他倍感世界之神奇。

　　剑阵之事事关重大，众人全力以赴不敢有半分懈怠。令众人意外地是，苍第二日居然用术法在此地建了简易的房舍供众人休息。被苍带过去的时候，众人的面色十分精彩，他估计自己也好不到哪里。毕竟，看着前一天还光秃秃的地方出现了整齐排列成一个圆圈的六间屋子，虽然只是最简单的一进，冲击力还是大了一点。苍平静地表示，剑阵排练尚需时日，怒海沧浪太过阴湿寒冷，这是为了众人能好好恢复调息。这个术法很简单，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然后便挨个向众人指出居处。月漩涡与自己和羽人相邻，羽人右侧是叶小钗，叶小钗右侧是紫宫太一，紫宫右侧则是苍自己的居处……也就是自己隔壁。
　　他稍作思考，便明白如此安排是因为考虑到众人功体与背景，如此则可免于互相打扰，只是……竟然设想得这么周到，难怪当日里江湖上会有“□□大哥”的说法。
　　他推门进去看到空荡荡的四壁，想到那人日后就在自己隔壁，脸上霎时一热。

　　那一次的吻这一次的房子……
　　苍的思路总是出乎他意料……怎么感觉……有点被牵着走……

　　等他结束发呆再出来，发觉众人又已离开了，只剩下苍站在不远处似在沉思。所谓近在咫尺，远如天涯。苍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他自己在想什么却是清楚。
　　大概过往肆意惯了，忍了又忍，终究没能忍得住打断他的思绪。

　　“苍。”
　　“？”
　　“玄宗有你是件幸运之事。”
　　“谬赞了。”
　　“哈，这是共识吧。”他轻笑，自己对魔界的责任感如果能及得上这十分之一，事情未必会演变成今天的样子，“众人先行排练玄罡剑奇阵法，可须你在场？”
　　“无妨。吾之意，令众人先行熟悉配合，再指点不迟。”
　　“……吾有一不情之请。”
　　“请讲。”
　　“……吾欲听你弹奏一曲。”
　　本已微合的凤目转向自己，神光流转间有些惊讶，似乎还有些为难，他即刻识趣地补上一句，“待弃天帝之乱结束之后。”
　　苍微微颔首，眼里似乎流露出一丝笑意，“好。”他凝神看着那双黑色双瞳，十分认真地说，“抱歉。”
　　“哈，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恨长风喟叹。他确实不能指望苍如他这般没心没肺……
　　苍淡淡一笑，美得令他失魂，“无妨。”
　　“待排练完毕，便是检验的时候吧。”
　　“正是。汝之伤势如何？”
　　“已然痊愈。”
　　“嗯，有劳了。”

　　28

　　“半身的圣魔元胎，加上纳真神决与气双流，若过不了我这关，面对弃天帝，只有死……”黎明，夜色依旧深浓。海风猎猎中，恨长风反手拔出背后的涅磐，银色剑柄上繁复的花纹似乎刻入了自己的血肉之中。全然放开气息，他感觉到众人的气息也为之一凝。如临大敌。

　　“银锽朱武是最接近弃天帝魔力与特点的对手。唯有伊，能证明此阵的要素，是否能克制弃天帝的元胎特征。当然对手不止如此……”听到苍说到这里时，他正有些郁闷，结果在听到接下来的一句话之后无可避免地热血沸腾起来，“再加上吾……”

　　苍右手扬起肩上的拂尘一扫，劲风随之扑面，“为了让你们彻底感受，我们两人将全力施为。若能败吾与朱武，此功才有一线希望。”

　　明显全身僵硬的紫宫太一说出众人心声，“……我们现在，确实感觉到压力了。”

　　“非也，你们将面对的，是死亡的危机。”吾，不会放水。
　　“来吧。全力一搏。”或许不是错觉，素来清冷内敛的道者一瞬间，亦是杀意逼人。

　　剑光起，潋滟吞吐如水，横扫千钧，气双流纳真神诀吸纳天地之气，煌煌然如雷霆临世。他只觉积压心头许久的抑郁之气也借助这样的气势迸发而出，酣畅淋漓。身外狂风席卷之时，苍拂尘一卷一扫，太极印适时飞来，顿时天地之气大盛，雄浑纯正的道气注入，很快与纳真神诀浑然一体，天之神器愈发光芒熠熠。

　　挥剑。动如风雷震彻，妙如山海清光。
　　羽人、叶小钗、月漩涡、紫宫太一展开阵式，四行相生，疾如风，掠如火，羽人月漩涡交替攻来，以快打快，刀剑相击，未待他真力吐实，两人身法或轻盈如絮或诡秘如蜂，已是一触即分。电光石火之间阵势转换，叶小钗补上空位，刀剑相挥，互为表里，是攻亦守，刀光剑影之间咄咄逼人，其后的紫宫太一运转太极心源，举手之间沉着化解气双流霸道之威，加强佛者威能，竟比之前两人更有压迫感。

　　“玄罡剑奇阵，以你们四人的属性为安排，其中又以叶小钗刀剑双行，各掌双行，所以为四五并行。此阵以叶小钗为中心，进可攻，退可守。羽人你速度最快，为第一主线，东木之位；太一，以柔克刚，防守之盾，北水之位；月漩涡，你是此阵的心眼，主杀局，西金之位……”

　　前几日苍的解说犹然在耳，强敌在前，兴奋起来的朱武来不及感叹阵法神奇，趁真气未尽，手中涅磐剑锋芒尽出，抢攻叶小钗。叶小钗切入时机把握极准，以气御剑，以强对强，正面对抗丝毫不落下风，更借羽人助攻之力，欲压住涅磐剑势。

　　此时身侧清圣道气大盛，带动纳真神诀流转，真气犹如怒海生波，威能倍增，一时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取回了半身。心下诧异之时苍已移步换位，恰好遮住他身后空门，轻描淡写挡下月漩涡突来袭击，雄浑真力直逼紫宫太一。拂尘一扫，强势一击，竟然将紫宫击出阵外。

　　叶小钗欲护住阵势，以一挡二，奈何自己已经抢先一步。羽人同时中掌，抢上前的月漩涡再次被苍击退……
　　胜负已分。

　　总算兴奋之余，心底还有一线清明，涅磐冰冷剑锋，距羽人咽喉尚有方寸余地。

　　至此，玄罡剑奇阵局已破。

　　归剑于鞘，恨长风，银锽朱武整体的感想可以概括为两点：
　　一，若真是战场相逢，除了叶小钗，其他三人必死无疑；
　　二，自己与苍的配合……十分完美，完美到令他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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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笑不得可以这么理解：太兴奋了，所以想笑，太讽刺了，所以想哭；
　　同时，也可以这么理解：太感动了，所以想哭；太有趣了，所以想笑；
　　当然，还可以这么理解：太默契了，所以想哭；太痛快了，所以想笑；

　　…………
　　…………

　　总之，他此刻感受之复杂绝非一句混乱就可以形容。恨长风很清楚，深谙阵法的苍并没有放手施为，只不过是中规中矩地配合自己罢了。原理相似，情势相仿，但两人初次配合，比伏婴与他多年征战的配合要默契得多……
　　想到这里，朱武特别有种想找点什么东西撞上去的冲动。最好撞成渣。
　　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多年并肩奋战的军师，居然及不上数百年的死敌与自己的默契……他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位正语重心长对众人进行战后分析的黑色道子一眼，告诫自己不要冲过去抓着人不放，好吧，世界很奇妙，而苍之一字……代表了无限的可能性……

　　一回神，听见苍正在对月漩涡说话，难得那个叛逆的小孩会那么乖巧老实……
　　好吧，他可以坦白承认苍对众人的细细剖析谆谆教导他根本都没听进去（反正他也不需要听进去不是么？），满脑子都想着刚才的一战。
　　这种默契程度与加成效果……未免也太古怪了吧？！

　　之前，苍从未提到过与他一同作战以检验阵法。他当然也没想过。
　　以朱武之前的经验，所谓配合，并非是一加一就一定等于或者大于二那么简单，互相拉后腿弄巧成拙的事情处处都有。他和苍两人往日从未有过并肩作战的机会，对阵次数也不多，何况恨长风现在所用是当年萧兄手中的天之神器，剑风与往日大相径庭。再说了，圣魔元胎的圣气魔气过于霸道纯粹，即使以前和魔族自己的人配合都有一点小问题，为什么反而能与苍的功体还有道门圣气配合无间？？
　　刚才一战，时间虽短，他的感受却清晰到不容错判：太极印不但加大了气双流的威力，也同时提升了纳真神诀对天地之气的容纳能力，顺便，还加强了对自身的防护……
　　想到这里，前任异度魔君不败战神银锽朱武简直有种暴走的冲动：天底下居然有这种一举三得的好事！早知如此，魔界何必想不开和玄宗死掐那么多年？！联合起来只怕早就轻易横扫了四境了……

　　久远之前就隐隐潜藏的疑惑种子现在长得越发茁壮了，他不明白。苍一定有他想要的答案，然而，他不认为这是苍会回答的问题。
　　可惜了，知难而退不是他的个性。
　　冷眼看着众人多少有些垂头丧气地散去反省，他想了想还是朝那个站在海边似乎又开始闭目沉思的人走过去。

　　苍，似乎总在闭目沉思……
　　你那双淡漠而幽深的眼中，到底都看到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