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到中也异能之后》赧赧无夜

65、第 65 章

　　文豪世界的夜晚并不平静。

　　延冰的意识碎片如同潜伏的暗流，透过“污浊”灵体感知着外界。擂钵街深处传来零星的打斗声、叫骂声，远处港口方向偶尔有枪响——这是横滨夜晚的常态。

　　她关注的焦点，始终是中原中也。

　　少年离开楼顶后，并没有返回羊的据点。他在废墟间漫无目的地游荡，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兽，烦躁却无处发泄。

　　最终，他走进了一处相对完好的废弃仓库——这里似乎是他临时的栖身之所。

　　仓库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铺着几块硬纸板和旧毯子。中也靠坐在墙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动作生疏地点燃。橘红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条。

　　延冰则在等待。

　　按照她记忆中的剧情，某个关键节点即将到来——白濑的背叛，那柄刺入中也腹部的匕首。

　　她需要测试。

　　测试这个世界的情况。

　　时间一直推移到第二天下午。

　　阳光斜照在擂钵街的废墟上，将断壁残垣拉出长长的影子。中也躺在仓库角落的旧毯子上，他几乎一晚没睡，刚刚才疲乏的闭目睡着。

　　这时，仓库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不止一人。

　　中也几乎在瞬间睁开了眼睛，眼中没有丝毫睡意。他无声地起身，走到仓库门旁的阴影里。

　　“中也？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友好，“是我们，白濑和晶。”

　　延冰的意识微微绷紧。

　　来了。

　　中也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什么事？”

　　“有点急事，关于羊的。”白濑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能出来说吗？”

　　延冰开始第一次尝试。

　　她集中精神，通过契约链接，向中也的意识传递一道极其微弱、但清晰的信息流：

　　【危险。别出去。】

　　中也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皱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但他没有理会。

　　“到底什么事？”中也的声音带着不耐烦，但还是拉开了仓库的门。

　　门外站着两个少年——白濑和晶。白濑脸上堆着笑，但眼神闪烁。晶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低着头。

　　延冰第二次传递信息：【他们会背叛你。】

　　中也的目光扫过两人，蓝色的眼眸锐利如刀。他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但……

　　“进来说。”他侧身让开。

　　白濑和晶对视一眼，走进了仓库。

　　【武器。白濑右袖里有匕首。】

　　中也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白濑的右手袖子。白濑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笑容更加勉强，右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

　　“所以，什么事？”中也靠在墙上，双手插兜，姿态看似放松，但延冰能感觉到灵体内部的重力场正在悄然凝聚——他在戒备。

　　白濑咽了口唾沫。

　　“是、是这样的……”他开始编造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说羊的其他成员被某个小组织扣下了，需要中也去救人。

　　第四次的警示同步在中也意识中荡开：【全是谎言。】

　　中也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显然听出了不对劲，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不自然的气息。

　　但——

　　“带路。”中也打断了白濑结结巴巴的叙述，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他最终还是迈步了，跟着白濑和晶离开了仓库。

　　延冰的警示没有停止。

　　延冰继续尝试。

　　【他在将你引到危险的地方。】

　　中也接收到了吗？

　　接收到了。

　　延冰能感觉到，契约链接另一端，中也的意识产生了明显的波动——困惑、警惕、愤怒交织。他甚至已经调动了重力，在身体周围形成了微弱的防御场。

　　但……

　　“中也，你听我说完——”

　　就在他们走到一处相对偏僻的空旷地带时，白濑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倒。

　　中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扶——这个保护同伴的本能动作，压倒了他所有的警觉和延冰的警示。

　　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

　　白濑扑倒的动作在半途骤然加速，右手从袖中抽出寒光！

　　匕首自下而上，刺向中也的腹部。

　　中也的瞳孔收缩。

　　重力场在最后一刻爆发，将白濑狠狠推开——但匕首已经刺入。

　　噗嗤。

　　轻微的、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白濑被重力掀飞，发出一声闷哼。匕首脱手，留在中也的腹部，鲜血迅速染红了深色的布料。

　　中也低头看着没入身体的凶器，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荒诞的茫然。

　　他明明知道。

　　他明明感觉到了。

　　他明明可以完全躲开，甚至提前制服白濑。

　　但那一刻，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做出了应该做的反应——去扶那个同伴。

　　延冰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五次警示，全部落空。

　　这不是中也的判断失误，也不是她的警示不够清晰。

　　这更像一个强制执行。

　　延冰知道，接下来的发展——中也会独自离开，太宰治会带着港口Mafia的人到来，然后邀请他。

　　之后也果然如她所想的发展一样，没有丝毫差错。

　　接触太宰治后，中原中也昏迷，然后被送进了医院。

　　他躺在一张狭窄的病床上，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紧抿，额前橘色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边缘隐约透出一点暗红。

　　门虚掩着，外面走廊偶尔传来脚步声和低语。病房里除了中也，没有其他人。

　　墙上的钟，秒针稳定地跳动。

　　嘀、嗒、嘀、嗒……

　　中也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蓝色的眼眸里先是几秒的茫然，然后迅速聚焦，变得锐利。他侧头看向门口，又看向窗户，最后目光落在自己腹部的绷带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躺着，呼吸平稳，但延冰能感觉到灵体内部传来的、压抑的波动——愤怒，困惑，还有一丝……更深的东西。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病历板。

　　“醒了？”医生语气平淡，走到床边，“伤口处理过了，没伤到内脏，静养几天就行。”

　　中也“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医生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外面……有几个你的同伴。一直吵着要进来。”

　　中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抓住了身下的床单。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望着天花板，眼底那片冰冷的蓝色之下，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最终，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也更哑，带着一种疲惫的狠厉：

　　“……让他们…”

　　冰冷的“滚”字已经抵在舌尖，带着被刺伤的尖锐痛楚，即将脱口而出。

　　但下一秒，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些在废墟中一起抢夺食物，在寒夜里挤在一起取暖，在敌人面前背靠背嘶吼的画面，不合时宜地撞进脑海。

　　白濑扭曲的脸与记忆中其他少年惊慌却信任的眼神重叠、剥离。

　　最终，那个充满戾气的字眼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吐息。

　　“……让他们走。”

　　声音很低，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和一种更深沉的疲惫。不是原谅，也不是和解，更像是一种划清界限的宣告。

　　医生似乎被他语气中那股沉甸甸的东西慑住了，没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

　　中也盯着天花板，右手缓缓抬起，放在腹部的绷带上。指尖微微用力，按了下去。

　　疼痛让他眉头皱紧，但他没有松手。

　　延冰能感觉到，灵体内部的重力场正在以一种极其压抑的方式波动——不是爆发，而是在向内压缩，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碾碎在身体里。

　　他在想什么？

　　背叛的细节？匕首刺入的瞬间？还是……那些无法解释的“警示”？

　　中也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为什么？”

　　不知道是在问谁。

　　延冰没有回应。她只是继续观察。

　　几分钟后，走廊里传来了争执声。

　　“……让我们进去！我们是他的同伴！”

　　“病人需要休息。”

　　“就几分钟！我们得跟他解释！”

　　声音越来越近。

　　中也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想听。

　　但门还是被粗暴地推开了。

　　两个少年冲了进来——不是白濑和晶，是羊的其他成员，延冰之前见过但叫不出名字。他们脸上带着焦急，还有一丝恐惧。

　　“中也！你听我们说——”其中一个开口。

　　“出去。”中也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没有睁眼。

　　“是白濑！都是白濑那家伙的主意！我们不知道他会——”

　　“我说，出去。”

　　重力场骤然扩散了一瞬，将两个少年推得踉跄后退，撞在门上。

　　他们脸色煞白，不敢再多说，慌忙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病房重新陷入寂静。

　　中也依旧闭着眼，但胸膛的起伏略快了些，按在腹部绷带上的指节微微发白。重力场在病房内形成一种无形的低气压，让空气都显得凝滞。

　　延冰的意识在灵体内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她没有尝试再与中也沟通。

　　他现在，更适合安静的修养。

　　于是，闲来无事间。

　　她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将“主视角”短暂地切回现实世界的本体。

　　然后“看”向床头柜。

　　电子钟的红色数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地显示着：

　　【23:47:12】

　　时间依旧没变。

　　“……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也太慢了吧？”延冰的意识疑惑的低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