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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罪与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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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残酷之处,往往不是它降临时的无尽绝望,而在于它给了一个人希望,又活生生地踩灭。
做完笔录后,黎黎谢绝了两位警察哥哥的热情邀请,决定自己徒步回家,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坐一回警车。
三十万呐~~~~不是三十块。她,黎黎,一个堂堂大学生,一个小小打工仔,哪来三十万的积蓄?
丫丫的,他这摆明了狮子大开口,就那么点破伤,治疗一下居然那么贵!还精神损失费呢!那又有谁来赔偿她的精神损失?她可怜吧唧的初吻……
黎黎无语问苍天,到底是谁!把她逼到如此绝境!
赵肖南。这三个字,黎黎咬碎了蛀牙都不会忘记,至少是在她的前半生里。
“要不再找堂姐?她肯定能帮我。”这样想着,黎黎拨通的卓吟的电话。
“喂~~~~小梨子,怎么这么久都不给我们打电话啊?”黎黎一哆嗦,差点没把她八十块钱买来的二手手机掉地上,“堂姐夫啊,堂姐在不?我,我有点事找她……”
“她呀?刚出去了,小梨子有啥事和堂姐夫说也是一样的,来,说说,遇到什么困难了?”
不一样,非常不一样……
“那个,没事啦,呵呵呵呵。”黎黎自顾自傻笑。
“小梨子这就不对啦,这样堂姐夫要伤心的。”
“真没有什么事啦,今天是星期五了,我只是打电话提醒堂姐不要忘了给‘阿嚏’洗澡,呵呵,那就这样,北北。”‘阿嚏’是卓吟家养的小猫,什么品种黎黎到现在都不知道,总之这名儿是她取的,原因是它一见黎黎就老喷嚏。
挂上电话,黎梨的心又冷了几分,想来她之前没考虑仔细,堂姐都结婚了,有自己的家庭和顾虑,前一阶段她还听老妈唠叨说堂姐估摸快准备要孩子了,看来,她不能总叨扰他们,唉,再想想别的办法去。
另一头,江戎接完黎黎的电话,就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看来……你已经有所行动了?”
躺在病床上的赵肖南今天心情出奇的好,尤其是在听了黎黎在警车上的一番表现后,更是乐不可支:“还行还行,只是打了个小小的电话而已。”
江戎表情有一丝严肃,口气却还带着玩乐:“游戏照旧咯?”
“当然。”赵肖南坐起身:“不过说好了,你可不能插手我布的局,静观其变就好。”
“那是当然……对了,赌注呢?”
赵肖南为难了一下:“这样好了,我们母校再有三个月就六十周年庆了,到时候,输的人在校庆当天穿女装出场,并且要向以前隔壁班的那个胖子示爱一次。”
“就那个刘老胖,曾经和咱们抢追过同一个系花的那个?”
“不错。”
江戎运用有限的想象力,都能达到催吐的效果,“果然够狠,赵肖南,一言为定了。”说着,江戎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容:赵肖南啊赵肖南,他家小梨子可不是一般女人,会乖乖拜倒在你那张小白脸皮子下,再说了,那儿不是还摆着个神秘的谭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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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摊前,卖水果的老伯连连叹气,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黎黎赶紧走吧。
黎黎道了声谢,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就在刚才,经过一番唇枪舌剑,她终于把三块六毛钱一斤的橙子砍成五块钱两斤,完成了量变到质变的充分转化。
走近第一医院,黎黎的脚步变得踟蹰了,她该怎么和“钢镚男”谈判呢?哦,不不不,是该怎么取得赵肖南先生的“格外开恩”呢?
来到病房前,黎黎敛了敛神,轻轻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黎黎推开门,兀自走了进去。
乍一看下,黎黎惊得后退了两步——则个……果然,伤得很严重。
病床上的赵肖南全身裹得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张嘴,一双手,黎黎皱眉,细小的感觉从她的毛孔散发出来,那是一种极为微弱又深刻的酸涩,几不可察。
他是睡着了吧……黎黎放轻脚步,走向病床边。
床上的人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时不时地,还微微颤抖着,连带着黎黎的心也颤抖了一下,柔软了一下。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用出奇轻柔的声音道:“其实,看你伤成这样子,我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小时候,我特别自豪自己的力量,因为只有这样高个子的男生也不敢欺负我,我也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有一回,我和邻家的小朋友打架,我用砖头狠狠砸向了他的头,他额头开了个大口子,送去医院缝了十五针,人家就找上门来了,可结果呢?我妈妈二话不说,就跪在了那家人的面前,说是替我还的……那一次,我妈用家里半年的家用才付清该赔偿的医药费,而我也懂得了一个道理,谁都没有理由去伤害另一个人,因为他同样有人疼有人爱。”
“而犯了错,担了罪,就是要接受惩罚的。”
“虽然这一次,我不想承认自己错了,但事实摆在眼前,你躺在病床上,而我,好好地站在这里。”说着说着,黎黎的目光变得呆滞,似乎沉浸在往事之中。
“真是如此?”赵肖南忽地睁开闪亮的眼睛,把黎黎吓得连连退至角落。
“你,你,你居然又耍我!”黎黎咆哮,手指颤抖着指着赵肖南。
赵肖南不堪某人的咆哮之声,撑坐起来:“刚刚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又变回原来的样子?真是,看来你还是没学乖。”
黎黎看着他坐起身来的动作做得艰难,才想起自己今日来意,语气不由得软了几分:“谁,谁让你偷听!”
“小姐,我这算是哪门子偷听?重伤在身的病员不能闭目养神一下?”
“你——”黎黎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于是走上前,笑得一脸谄媚:“其实吧,赵肖南先生,我仔仔细细前前后后把这件事情想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弄成现在这样。你撞翻了我的牛奶,也赔了钱,你被人追杀,我还救了你,虽然事后证明那是一场误会,可这充分说明我们可都是守法的良民不是?后来的事情么……确实都出乎我们的想象,这可是天大的意外啊啊啊——”
“您看您,仪表堂堂,完全不像是缺钱花的人。”黎黎想起了某人把红票票甩在她身上的情景,想起了某人每天晚上问候天桥乞丐的情景,小手又紧握了几分,“您再看看我,穷学生一个,家当只有几个铜板叮当响,三十万这么巨大的数字,是不是太太不现实了一点呢?”说完,黎黎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看着赵肖南,一脸狗腿地表情让某桑都想踹上一脚。
赵肖南沉思了一番,才抬起木乃伊般的爪子,撑住他木乃伊般的头:“你这么一说,也有几分道理啊,我们确实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对对对,我们本来就是谁也不欠谁,我就当被狗咬了,不不不,您就当被狗打了。”黎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惊一乍道:“您看!为了来问候您,我还带了水果来,很新鲜的!要不给您切一个?”
赵肖南看了眼黎黎手中黄橙橙地橙子,半晌,道:“行,你切一个吧。”
“哎,好嘞,您等着!”黎黎十足的店小二风范。
可黎黎晃荡了一遭之后,才发现居然没有水果刀,思来想去,这医院估摸着也就手术刀可以一借,可就算赵肖南他敢吃,她也不敢切啊。所以,她又悻悻地回到病房,“这个……暂时找不到刀子,要不我给您剥一个吧?”
赵肖南无话说,斜了一眼黎黎的手。
黎黎立马领会,将喷薄的怒火强压进肚子,嬉皮笑脸地举起手,亮了亮:“放心放心,才洗过手,不脏的!”说着,黎黎开始剥橙子,越剥越来劲,越剥月兴奋,仿佛那不是橙子,而是某人的皮。
早知道就该摸完马粪再来剥橙子!黎黎心里那个后悔啊,可以装满十三杠。(⊙﹏⊙b汗,摸马粪的手是WHO的?
一个大大的橙子剥完,只剩下小小的半个,这可不是水果摊老板黑心,而是黎黎手下不留情的结果。黎黎看着手中湿答答的,皮肉难分的橙,脸不由地红了一丝丝,无法,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孩子不是?o(╯□╰)o
她掰下一瓣还算成型的,递到赵肖南嘴前。赵肖南从她开始剥橙子就一直看着,目光从未挪移过一丝一毫,鬼使神差般地,他居然乖乖张口了,就着黎黎的手,咬了进去,嚼了两下,结果——
“咳,咳……”
“怎么了怎么了?”黎黎看他脸憋得通红,不由紧张起来。
“没,咳——”
黎黎开始轻拍赵肖南的背,一下一下地。
这时病房里尤为安静,日光透过窗子洒在两人身上,喜洋洋,软绵绵,暖融融。黎黎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应和着心跳,咚咚咚,像是谁家的小鼓。直到他呼吸渐缓,她发现自己一旦停下手中动作,便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也就索性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没事了吧?”
“好了。”赵肖南将头转到另一边,不看她。
这算什么情况?黎黎皱眉,关切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半晌,才传来赵肖南闷闷的声音:“橙子……有点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