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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第 1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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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烟花的尾巴拖得好长,红的很红,蓝的很蓝,绿的很绿,黄的也很黄。
崔家勇很爱汤水,只煲一个不够,他买了三个汤锅一起煲,花生眉豆鸡脚煲鲫鱼 ,榴莲壳煲鸡,春根草煲筒骨汤,三个汤水非常的靓。
不久前,崔家勇和崔正鹏闹了一场。
那时,他在擦窗户,而崔正鹏正在放鞭'炮,手里拿着酒瓶,喝完了就晃晃悠悠地去水龙头边喝生水。
“吊,这水里有虫子,还动呢。”崔正鹏看了一眼怯生生的儿媳妇,“你得给我生个孙子,不然我就打死你。”
“嗯。”路苗惊慌的点头,她不怀疑公公说的这句话,自己不听话真有可能被打死。
接着,崔正鹏又胡言乱语了很多话,他指责崔家勇放着女人不搞,跑去被男人搞,什么以后他们孙子不能有屁'眼儿,不然跟老子学坏了。
崔家勇拿起窗台边的磨刀石,气势汹汹地走到崔正鹏跟前,用磨刀石给了对方一下,都出血了,他掐着对方的脖子往水龙头下按,拧开水龙头,让冷水浇崔正鹏的头,血水流了一地。
“吊!”崔正鹏使劲一扬胳膊就把崔家勇给推开了,他捂着头吐了口痰,然后揪着儿子的衣领把人按倒在水泥地上,用锤头一样的铁拳狠狠打崔家勇的头。
路苗捂着头尖叫,她不敢拦,眼睁睁看着丈夫被打的满脸都是血,她哭,她发抖,她不敢动,她不敢逃。
“鹏叔,你住手啊!你这样会把阿勇给打死的。”路过的人见了出言阻拦,他也不敢靠近,怕被崔正鹏打,他见崔家勇的头就在拖拉机旁边,那颗头就像要被车轮碾压过去一样,“别打了,他都吐血了,你这么打下去真的……你是他老豆啊!”
“正因为我是他老子,我才应该教训他,叫他知道尊重老子!”
“呸,你不值得尊重。”崔家勇感觉嘴里有东西,挺硬的,他就给吐了出来,血里有颗牙,“打死我吧,你不配有家人。”
“还嘴硬……老子今天就把你的牙一颗一颗给打碎了。”崔正鹏捏着崔家勇的脸,迫使他张开嘴咬住拖拉机把手,拿起一块板砖就打在了崔家勇的后脑勺上。
“你怎么这么狠?阿勇,阿勇……”路人着急之下忘记了害怕,直接冲到了昏迷不醒的崔家勇跟前,“醒醒,醒醒,不能睡。”
崔家勇被那位好心的路人送去了医院,他总共掉了三颗牙。
很多铺子都歇业了,他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他才找到一家牙铺,让牙医给自己补了三颗牙。
褚裟爱吃水果,一买就是好几种,荔枝、龙眼、香蕉、菠萝和杨桃摆五个盘子,他坐在沙发上一个人边看电视边吃就能吃掉一半。
“吊,我轮胎被钉子扎了,修车佬坑了我一百块。”崔家勇突然想起这事来,暴躁地捶了一下橱柜,“我那车子才三百块,他搞咩啊!”
“我哋去抦果条友。”褚裟的一只手用牙签挑着菠萝吃,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小腹,“最近肌肉好差。”
“你不要光图外头靓。”
“勇哥,我们今天晚上打边炉吃啊,你搞这么多的汤水,七里缠了八里,絞七廿三搞啥物事搞?”
崔家勇听不懂昆子说的吴语,只觉得叽里咕噜一串肯定是没说好话,“没汤水叫什么年夜饭?”
“勇哥,过来。”
“咩事?”崔家勇走到褚裟跟前,被对方按在了沙发上,“我皮糙肉厚的,不用擦药,你省省吧。”
褚裟用食指揩了药膏轻轻涂抹崔家勇脸上的淤青,“痛不痛?”
“别恶心我。”崔家勇受不了这种温柔,怪恶心的。
“闭上你的嘴。”
“那是什么?”崔家勇指了指褚裟带来的饭盒。
“我做了豉汁凤爪,哎,你别乱动。”
“我要吃鸡脚,别弄了。”崔家勇没耐心等褚裟给自己擦药,他推开对方的手,伸手抓起饭盒,打开就拿了吃,“你去换个碟,这个放完了。”
“你心情很好?”褚裟在抽屉里翻了翻,都是崴子买的风月片,这一点儿也不合他的口味。
“我跟老豆闹翻了。”崔家勇还想说点别的什么,譬如,譬如,他也说不上来,好像是怕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晚了,“他死揍了我一顿,也没什么,他也只会这个。”
“看这个吧。”褚裟没多问,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他坐在崔家勇身边,用刀削掉杨桃的硬边,切去头部和尾部,沾了白糖,“要吃吗?”
“给我。”崔家勇啃完鸡脚就咬了一大口杨桃,顺手把骨头塞进了褚裟的嘴里。
褚裟的嘴角抽了抽,“你好意思吗?”
“你不让我乱丢乐色。”
“我的嘴是乐色桶吗?”褚裟把骨头吐在纸巾上,放在桌子上的纸盒里,把剩下的杨桃一口吃了。
“没地方放,我着急吃。”
“你着急是吧?”
“勇哥,我们用裟哥新买的饭碗吧?”昆子拿着碗过来,就见褚裟骑在崔家勇身上,他默默离开,“我去烫一下碗筷。”
“裟哥,勇哥,过来吃饭了。”
“等吃完饭做啦。”崔家勇推了推身上的褚裟,“知道你很厉害了,猛男。”
“希望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希望我新的一年泡个正点的马子。”
“希望条子都去扑街啦。”
“希望十八岁的我发大财。”
“什么?你才十八岁?”
“看你花头花脑的,居然比我们仨都小。”
“我居然和未成年搞在一起?”
“你老婆也未成年。”
“所以我没有和她睡。”崔家勇见其他人用惊讶的眼神盯着自己,不高兴地反问,“我一个基佬和一个小女孩能有什么?”
“有婚礼。”褚裟张嘴就来。
“醋缸子翻了。”
“你怎么这么小?”
崔家勇见褚裟要生气,立马跟了句,“你那处不小,只是说你年纪。”
“你看着好成熟。”
“难怪一口一个哥哥,还以为是你爱撒娇,原来是年纪小啊!”
手机铃声响了,褚裟不想再跟这些调侃自己年纪的人说话了,便去厨房接电话了。
“勇哥,你比他大七岁,我比他大六岁,昆子比他大五岁,我们仨以后是不是得让让他啊?”
“完全看不出来,个子那么高,之前裟哥换衣服的时候,我瞧见他那肌肉……啧啧,那叫一个漂亮,人不可貌相啊,原来还是一个小朋友。”
“他换衣服你看什么?那是勇哥的人,你看了也不怕长针眼?”
“在这个城市打工发不了财的,可回老家没工打,只能做这行了,来钱也容易,现抢现花……大部分人都是这种想法,记下来了?家乡公司少,公务员难考,进厂的话,家里培养也不容易,肯定不肯,这里重男轻女,房子是哥哥弟弟的,女娃一回家就要听那风言风语……我讲得快不快?”
“有点快,你慢点讲,谢谢你喔。”刘怡婧红了脸,她偷偷看镜子里的自己,那娇羞的姿态让她进一步明白自己的心思。
“刘怡婧,下来吃饭啦!你是要在楼上生蛆吗?”
“知道啦,阿爸,你不要催我,我在和朋友讲电话,做老师给的作业呢!”
“今天晚上赶上勤快的了,之前天天睡到日上三竿都不起。”
“嗯嗯,我先挂了。”刘怡婧爆红着脸挂了电话,“朋友在那边听得到,阿爸,我讨厌你。”
“那你不要吃我做的饭啦。”
“吃完饭再生气。”
年夜饭很好吃,鸡有鸡味,鸭有鸭味,鹅有鹅味,鱼有鱼味。
“你最近老讲电话喔,跟谁啊?”崔家勇把汤碗放下,又放下勺子。
“一个妹妹,她是学新闻的,要写稿子,问了我一些东西。”
“那马子靓不靓啊?”崴子听见女的就很兴奋。
“小家碧玉。”
“嘛意思?”
“不够正点,洗衫板,唔使问都知道系说身材差嘅女士啦。”崔家勇在锅里翻来翻去。
“算了,我喜欢正点的马子,最好是骚一点的,性感啊。”崴子两只手抓着胸膛,“要大咪咪。”
“别谈了,她和我们不系一路人。”褚裟有些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崴子,“你可真系色中饿鬼。”
“屎忽鬼啊。”昆子笑着打趣崴子,话题也就过去了。
“酱呢?没有酱怎么吃?”
“勇哥,我去弄。”
“盐西也没有,豉油呢?这要怎么吃?吃屎啊!”
“勇哥,我去拿。”
褚裟放下筷子,“我在吃饭,你嘴巴可不可以闭上?”
“说那个学生妹戳中你心窝啦?”
“八竿子打不着,你系无理取闹。”褚裟才懒得解释那么多,“薯仔切得太厚了,煮不熟不好吃。”
“爱吃不吃,不然你让那小家碧玉给你切薄片。”
褚裟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大口吃菜,大口喝啤酒。
“他们吵完了吗?”
“没,还在吵。”
昆子拉住崴子,“他们还在吵,你就这么过去,可能会被勇哥打。”
“勇哥,酱弄好了,盐西洗好了,酒不够喝了,我们两个去买酒。”
“滚。”
吱呀一声,大门关了。
一直到吃完饭,崴子和昆子也没回来,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去了。
褚裟和崔家勇每次都是吵着吵着就动手了,打着打着就开始做了,这次也不例外。
砰——
大门被踹开,有人闯了进来,是崔正鹏,他在家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儿子回家,在街上溜达的时候看见了崴子和昆子,就狠狠揍了他们两个一顿,把崔家勇在什么地方问了出来。
趴在沙发上的崔家勇回头看了一眼来人,迅速推开褚裟跑屋里了,一边跑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穿。
褚裟在门开的一瞬间就掏出腰侧的枪对着来人,“叔叔,晚上好。”
“小王八蛋,你非要祸害我儿子吗?”
崔家勇一把掀起卧室的床,他的床板下藏着步'枪,他抓了一把子'弹,边走边上膛,下楼的时候就对着崔正鹏开枪了,“从我家滚出去!”
“造反了,死僆仔,老子给了你**,你拿它当摆设,让别的男人搞你……”
“我就喜欢被男人搞,这里是我家,我们在这里每一处都搞过,你能怎么着?”
褚裟揉了揉头,他坐在了沙发上,听着崔家勇和崔正鹏对骂,耳朵嗡嗡作响,枪口倒是一直对着崔正鹏。
“你们给我等着。”崔正鹏这次没能打这两人一个措手不及,于是骂了几句就走了,临走把门狠狠一关,震天响。
“这是除夕夜,崔正鹏就不能让你过个好年吗?”褚裟把抱枕往怀里一放,打了一个哈欠,“过来守岁。”
“我从来没有过过一个好年,小的时候,妈妈给我做年夜饭,他喝醉了才回来,一回来就打我妈……我不记得我妈长什么样了,但我还记得他打我妈的样子。”崔家勇把枪一丢,颓废地坐在了沙发上。
褚裟伸出一只手把崔家勇的头往肩头一靠,他转头吻了吻对方的额头,“没事了。”
钟声响起,十二点整了。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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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绞七廿三:乌绞百叶结,瞎搞八搞,胡搞一气
我哋去抦果条友:我们去揍那个家伙
打边炉:清淡的火锅,更像关东煮
嘛:什么
唔:不
花头花脑:花点子多,花花肠子多
屎忽鬼:一般是拿来骂人的,熟人也经常用来调侃朋友,属于比较粗鄙但又不算脏话的词
盐西:芫荽,别称香菜
豉油:酱油
薯仔: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