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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连梦卷黎云 上 ...

  •   “沈梨!你怎么下得去手!” 只听一声雷霆般的怒吼,陆绚睁着通红的眼睛拿着一个纸包大步进得殿来,正待彻底发作,却看见沈梨一个人端坐在窗边下棋。春日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投射在棋盘上,满满的岁月静好如一桶热油浇在了陆绚满身的火气上,他一把将沈梨身边的两盒棋子全数砸在地上,黑白零落一地。
      “沈梨!”陆绚死死地盯着面前安静地望着他的眉眼温婉的女子,牙齿微微打战,“那是一个足月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沈梨……”
      平日里风流高傲的太子陆绚,此时然有些哽咽。
      沈梨丢下手里的一颗棋子,淡淡一笑,平静地望着陆绚。
      “她说是我,你便信了?” 陆绚将手里的纸包一把扔到沈梨的脸上,上好的人参从纸包里滑落出来,掉到沈梨的裙子上。 “你又有什么说辞,第一次徐玥坠湖,你说不是你,我信了,第二次赵小昭因喝了你送去的一碗绿豆汤落了胎,你说不是你,我又信了,沈梨,不要太过分了!” 沈梨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良久,突然笑了。“你说你信我?”她缓缓蹲下身去捡地上的棋子,一头青丝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她问道,“你什么时候信过我。”
      陆绚仿佛被什么击中了,他一把拽住她的衣领,迫使她看着他。双目相对,沈梨的眼里全是泪光。陆绚笑得很刺眼,如匕首的寒光。“如今因为沈大将军的缘故,我不敢动你,可你不要忘了,我是太子,是储君。”
      沈梨却只是笑,眼睛一眨,泪水便落了下来。
      “陆绚,你若有半颗心信了我,你也不会这样对我。”
      陆绚的心口突然莫名作痛,他皱了眉头将沈梨一把扔到地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拉扯得十分狼狈的沈梨,心里那一点痛意慢慢被一种只属于权贵者的高傲盖过。
      “以前的事我都可以忽略,但这一次,沈梨,你迟早会后悔的。
      陆绚冷冷地丢下这句话,转身便走。后面有侍女惊惶地替沈梨喊冤,他在心里冷笑:’“冤?沈梨有何冤可诉,难道是方媛自己在她送去的人参里下了毒要害死自己已经足月的孩子吗?”一想到那个躺在鲜血里的死婴,他便恨不得将沈梨碎尸万段。
      昨天傍晚,侍女急匆匆来报,说良娣方媛突然出现了要临产的迹象,他立时就高兴起来。
      他的良娣良媛众多,怀上孩子的也不少,却没有一个可以顺利产子。每一次都是各种意外事故导致孩子流产,一尸两命更是常事,这一次终于可以盼到临产,他怎能不高风。
      陆绚本想立刻就去宜春宫,可恰在这时,沈将军来东宫找他商议事情。这一谈便谈到了深夜,等他送送走沈将军时走沈将军时,东边已经一轮新月如钩,他凝思片刻,医。
      心里突然一咯噔,连斗篷都忘了拿便匆匆向宜春宫赶
      等他到时,宜春宫的侍女跪在周围哭声一片。他的脑中顿时便嗡嗡作响,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他几步冲到床边,那一片血色突然地刺进眼睛,他差点瘫软在地,右手连忙扶在床沿上,却摸到一片冰凉,那是一个紧闭着双眼的肉嘟嘟的男婴,可爱极了。
      他全身都在颤抖,满眼的难以置信。
      陆绚从出生起便处在众星捧月的地位,他聪颖果敢,胆识过人,也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这样的挫折,
      他从未经受过。他一脚踹倒了一个跪在他脚下哭泣的侍女,声音沙哑低沉,全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说!怎么回事!”
      陆绚还记得和沈梨的初见,那是很久以前了,久到陆绚都忘了距离那一日究竟过去了多少年。
      那一日是沈将军得胜归来,父皇在宫里单独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将军家眷也在其中。他们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直到深夜。
      宴席散去之时,沈将军已是大醉,一边晃晃悠悠地往外走,一边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站在一边的陆绚只隐隐听见“江山”“龙椅”几个词,还想仔细听时却再也没了声音。
      陆绚不知所以地抬头,却是一个梳着双鬟的女孩子上。前扶住了沈将军,踮着脚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她年纪虽小,但表情沉静淡漠得却好似经过不少风霜的人。
      意识到陆绚在看她,她抬起头看着陆绚向他轻轻地弯了弯腰,陆绚带着一丝浅笑靠着朱红的柱子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他的头有些昏沉,殿内万支烛火未熄,浅金色的碎光一路铺过来,仿若朝阳映照下的河川上的涟漪。
      他当然知道这还未到沈将军腰间的女孩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如果不出意外,她将会成为他未来的妻子。不知为何,他心里竟隐约升起些抵触,无论是她沉静得近乎阴郁的性子,还是那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眸,都让他感到不快,他微微皱起眉头,转身往东宫的方。向走去。“我是沈梨。”她突然在身后开口,稚气的声音里辨不清任何情绪。
      他稍稍皱眉,没有作声。
      “或许你可以记住我。”高傲而狂妄的一句话,陆绚勾一勾嘴角,刹那间就在心里把这个女孩推到了千里之外。半月后,随绚听说父皇已经拟好了赐婚的圣旨,立刻不管不顾地闯进了飞霜殿,与父皇发生了一场不小的争执,差一点魅撕了桌上的那道明黄色的圣旨,
      皇上大怒,罚陆绚跪在殿外。到了第二天傍晚,挂了半个月大太阳的天空终于阴了下来,眼看就有一场大雨来临,服侍陆绚的几个
      侍女急得跪在执意不肯认错的陆绚身边哭。
      沈梨就是这时候过来的,安静而悄然,似乎她原本就站在那里,一步也未动过。
      她胸前抱着一把素白的油纸伞,就算是站着也出陆绚高不了多少。
      她低下头看着面色苍白憔悴的陆绚,将伞递给旁边跪着求陆绚的侍女。
      “既然你现在不愿,那我去求皇上将圣旨放一放,我可以等你愿意的那一天。”
      陆绚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沈梨稍显稚气的声音显得遥远而微弱,但毕竟还是听到了,多少在他心里引起些波动。
      尽管如此,陆绚还是不愿意说一句软话,他撒了撇嘴,冲沈梨的背影大喊:“谁愿意娶你,一天到晚像是所有人都欠你的一样,你知不知道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喜欢黏着人撒娇呢,我可是太子,我为什么要娶一个怪物!我不要!”
      沈梨的脚步一滞,她转过头,圆嘟嘟的小脸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安静地看着满脸叛逆的陆绚。
      他与她对视着,如一场无声的战争。天边突然闷雷滚滚,她的裙角被风吹起,呼呼作响。
      沈梨忽然笑了,笑靥灿烂如花,一脸的天真烂漫。“那是不是只要阿梨这样,哥哥你就不跪了?”
      陆绚心中一动,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瞪了沈梨一眼,偏过头不想看她。就在这时,头顶雷声炸响,一瞬间,大雨倾盆而下,侍女慌快雅张地将那把素白的伞撑到陆绚的头顶,陆绚抬起头,眼前一片赚胧,哪里还有沈梨的身影。
      圣旨终究还是没有颁布,那把伞被陆绚植在墙上。慢慢积了灰,直到第二年春猎时候才得以重见天日。
      那日的围猎场上利箭咻咻响,马路声急。陆绚避开人群拿着伞去找沈梨,不过大半年没见,沈梨竟出落得奉亭玉立,与初见时那个身量矮小、有些胖乎平的小女孩完全不同。
      沈梨见了他手中的伞莞尔一笑,陆绚看着,竟觉得灵动异常,有种今时不同往日的感觉。
      沈梨转过头,不远处的落云山上梨花洁白如雪。
      围猎场上尘土飞扬,所有人都在疾驰,注意到太子与沈家嫡女不见了的人不多,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去阻拦,譬如皇上。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那一日真的可以称得上美好。落云山上的梨花开得繁盛如雪。微风习习,白色的花瓣簌簌飘落,他们在这一片雪白中相视而笑,空气中飘逸着阵阵香味。
      那支流箭从沈梨的背后破空而来时,沈梨正低头拂去裙摆上的花瓣,陆绚听见急速的风声,一抬头已是来不及,只能反射性地抱住沈梨转身,让自己背对那支箭。怀里的沈梨身躯明显一僵,同时将陆绚往旁边带,脚步还未站稳,那支箭带着风声擦着两人的手臂而过,鲜血迅速从袖子上的口子里伸出来。
      好歹两人都没事,陆绚松了一口气,转身大喝,沈梨低着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陆绚强作镇定的声音在山上回荡,沈梨拉了拉陆绚,建议先下山去。
      陆绚本以为事情已经暂时过去,所以直到沈梨的右手死死地握住那把突然从树上被人带着内劲投出的剑时他还有些忧惚。
      那把剑深深地刺进站在他前面的沈梨的肩头。看上去像是沈梨情息之下打算用手硬接,却顶不住那把剑的来势,以致让它刺进了右肩,鲜血迸流。沈梨闷哼一声咬着牙拔出了射在肩头的剑,一片血色中,她看着陆绚,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倒在了地上。
      那年的春猎发生了许多事,譬如武将钱勋造反,譬如突然从落云山上冲下来的沈将军居头功。但对于陆绚来说,最中要的事莫过于他求皇上给他和沈梨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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