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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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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初翠本来没打算和小藏分开行动。
可小藏化作人形,越上屋檐之后,她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并且她翻身进府,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每根柱子和房檐方角下都张挂着红灯,烛光随着风的动作摇曳。
这里足足摆了有二十几桌祝酒,个个宾朋满座,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间,互相道着祝贺词,来庆祝这个大喜的日子。
“今日辟溟大人成亲,我敬你一杯! ”
“我也干了!”
“噌”
烟火点亮黑夜,火树银花,好不热闹。
这府里哪还是外面的样子!
“咦,这位小娘子好生面生,你是辟溟大人的什么人呀?”
她还没琢磨出接下来该怎么走,就被一位看似醉醺醺的胖大哥拦住了。
“远房表妹。”
她选择了一个简单的借口。
“表妹?我是辟溟的大表哥啊!”他打了一个酒嗝,粗粗的眉毛竖起来,“既然咱们都是亲戚,就一起坐下来喝两杯!事后你给你大表哥一个地址,大表哥给你送我们那里最好的灵果!”
褚初翠躲开这位大表哥马上要压过来的酒气十足的手掌,连忙道:“这些就不用了,辟溟大人叫我过去闹洞房呢!”
说罢,她就捏着鼻子跑开了。
太不对劲了。
她不相信辟溟的府上能这么……和谐。
不,这肯定是幻象,她应该在翻进府中的时候不小心中了术。
她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只不过都是高级幻术造成的结果。
现在小藏也不知去向,褚初翠将烟雨剑拔出,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她要自己破局了。
“闹洞房咯,闹洞房咯!我们要看新娘子!”
忽然,一群闹洞房的妖怪们嚷嚷着就从她身前走过。
陆隐珏会不会也中术了,所以才这么久没跟她传信……!
褚初翠冲着那群闹洞房的人跑去,灵活的穿来穿去,终于看到了为首的中年妇女挎着一个竹篮,冲着喜房中的床榻扔干果,嘴里还唱着她听不懂的奇怪歌谣。
而在那红艳艳的床上坐着的二人,其中一个不就是陆隐珏!
环绕着床榻的红烛,将他本白皙的肌肤染上一丝红润。陆隐珏的薄唇紧紧抿着,眼皮微抬,在这热火朝天的氛围中,正好与她的目光对上了。
“快把盖头掀了,我们要看新娘子!”
“陆隐珏……”褚初翠手上力道一松。
他在看着她。
但是他并未做出任何反抗,素手掀开坐在他身旁女孩的红盖头。
一张惨白的脸映入她的严重,她腼腆一笑,赧然躲进陆隐珏的怀里。
“喝交杯酒,快把酒给二位新人端上来,同甘共苦,白头偕老!”
他依旧在看着褚初翠,用的是平日里那般冷淡的神情,乖顺地接过金盘子上的酒杯,递一杯给那位脸色煞白却妖媚十足的新娘子。
他们的手臂互相错位交叠,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咯。喝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再亲一个吧,就当着我们的面,哎呀,新娘子别害羞呀!”
陆隐珏就像一个提线玩偶,在闹洞房的人指挥下,捧起新娘的脸,却紧紧盯着褚初翠。
没人感觉到不对,众人都在起哄。
看着这一片祥和之景,褚初翠上头了。
她几乎是跳到二人中间,大喝一声,一脚踢在了陆隐珏的身上。
“陆隐珏你疯啦!”
只听见一声爆裂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碎开了。
但她根本顾不了这么多,眼睛里只有陆隐珏,她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可是蕴相仙君!以后可是要给我当道侣的!你怎么可以中这种级别的幻术!”
与其同时,她并不知道,喜婆的笑容,众人起哄的表情,新娘的羞涩,周身的场景逐一凝固,像一面出现了裂痕的镜子,以陆隐珏为中心,缝隙延展,迸裂。
“翠翠,你别激动!”
有谁的手在掰她的肩膀,她不管不顾,反手挥了过去,在人间界那股泼辣劲上来。
“你闪开,不然连你也一起揍!”
“翠翠,你仔细看清楚,那个人并不是蕴相仙君啊!”
“不是?怎么可能不是?你看他脸上的泪痣,还有手手上根本看不懂的生僻字!”褚初翠执起他的手,只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捧稻草。
再一看,她揪着的人,也变成了一个用稻草扎起来的人。
是傀儡。
褚初翠:……?
真的认错了。
“哎呀,可不得了,我好像认错人了……”她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回过头,看见穿着跟她一模一样衣服的小藏正捂这半边脸,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这屋子里哪里还有什么喜庆的气氛,烛光昏黄,勉强能看出小藏的眯眯眼噙着泪,和站在他身后,不苟言笑的陆隐珏。
顺便一提,是那种脸色不太妙的不苟言笑。
她懂了,刚刚她做的事,全部被他看见了。
“哟,小藏,你脸怎么了,谁伤的你,好过分!”
小藏:“……”
缓和氛围失败,褚初翠决定不管了。
“不过你没事就好,刚刚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小藏:“我是狐狸,又不会中幻术,只是我们遇到了无头鬼,仙君打伤她之后她就逃走了,我还以为无头鬼来追你了,小藏真的好担心你啊!”
这个眯眯眼小狐狸哭完就要跑过去熊抱褚初翠,衣领一紧,被蕴相仙君丢到一边。
他紧张地看了一眼陆隐珏,缩在一旁委屈的不敢说话了。
褚初翠只好硬着头皮跟陆隐珏对视,后者正用一种难以领会的目光看着她,随后,他拔出他的佩剑。
剑身通体银白,萦绕着一层紫色的幽光。
褚初翠:嗯???
我只是说想跟你做道侣没必要拔剑相向吧!
可陆隐珏没有一丝犹豫,冲她刺了过去。
“留意身后。”
那不是刺向她的剑。
褚初翠转身,微愣,刚刚那个被她殴打的稻草人站了起来,双手变成尖细的刀刃,正张牙舞爪地朝她袭来。
而陆隐珏那把细长的剑,不偏不倚,刺入了他的心脏。
傀儡轰然倒地,不受控制地自燃起来,化成一摊灰烬。
褚初翠冷汗直流,如果不是陆隐珏,现在这个傀儡可能就直接把她的后背劈开了。
“这是……?”
她的眼睛尖——稻草人傀儡留下的灰烬下有什么东西在反着光。
褚初翠用手绢将死灰抛开,发现了一面镜子。
“幻灵镜!”她大为惊喜,原来无头鬼把幻灵镜藏在了这里!
“仙君,幻灵镜诶!”她像一只捡到漂亮小戒指的雀鸟,把幻灵镜擦了又擦,呈给陆隐珏,“这样你就不用怕天劫啦!”
他没去接,“你受伤了。”
“咦?”刚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她自顾不暇,都忘了手上划破的伤口,虽然不明显,但血珠已经汇聚成一股,顺着指尖流到了幻灵镜上。
“你发现了呀!”
“嗯,从你受伤之时就发现了。”
褚初翠用手绢抹掉沾在幻灵镜上的血迹,又递给他,皎洁的蓝眼睛笑弯了,月牙一般,“我的伤不打紧,好了,幻灵镜彻底干净了。”
陆隐珏薄唇微启,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你受伤我会头疼的。”
像有刀在割他的神经。
“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的长睫低敛,看向幻灵镜。
“陆隐珏……”
褚初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脑海中的话本剧情翻涌,这、这斯是不是已经爱上她了!
不是吧不是吧大名鼎鼎的蕴相仙君这么好攻略!
但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对待爱人连一丁点热情都没有吗!
“啊,我的手好痛!”褚初翠夸张地叫了一声,软绵绵地冲着陆隐珏的怀里一趟,扬起还在滴血的手,另一只手挽住他的脖颈,额头贴在他的肩膀前,娇滴滴道:“仙君,我为了找到幻灵镜受了伤,所以,你有没有考虑过跟我——”
她的脸倏地被陆隐珏戳了一下。
褚初翠:?
确切的说,她是被陆隐珏环着腰,仅用一只手臂将她抱在怀里。
“是真的幻灵镜。”
她又被戳了一下。
褚初翠:几个意思?
“那个……”
她喃喃着,受伤的那只手却被他强行执住。
褚初翠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
他的头缓缓低伏下来,凝视着她自己划破的手掌,像对待一个易碎品,细细嗅着,混杂着茉莉香屑的她的鲜血。
就算如此,他仍然在克制着自己的力道,好似在对某个范围做出探究,因常年练剑,指腹生出的茧子让褚初翠的感觉并不好。
“疼!”
她不禁想要抽身,挣扎间,一缕赤色顺着掌纹流到他的皮肤上,乖巧地堆成一个血涡。
刹那间,她甚至感受到了他的呼吸沉重起来,温热的热气喷洒在她的掌心,痒痒的。
她抬头,试图从他的波澜不惊的眼神中摸索出那抹晦暗不明的真正含义。
并不是恐怖,害怕,而是……
难以言喻的,不可名状的,兴奋。
陆隐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看来幻灵镜不能够抵挡所有劫数,这是他早就料到的。
可为何她的血也对自己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想尝一口她的血。
不可思议。
陆隐珏紧紧地闭上眼睛,额边滴落一层薄汗。
再睁开眼,他那双黑眸重新回到了平静。
九重天劫,果然厉害。
手上的力道有所减缓,褚初翠有所察觉地抬头,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
这家伙,想要干什么?怪渗人的。
感觉也不像是爱上她了啊,她还是高兴的太早。
“不好了,翠翠,仙君,外面出现了好多傀儡!”
已经化作狐狸的小藏本来不想打扰褚初翠的攻略时间,但奈何这里毕竟还是无头鬼的府邸,不宜久留,他本想出去望一下风,没成想外面已经出现了成群结队的傀儡,手握双刀,气势汹汹地冲他们这边赶来。
陆隐珏神色一凝,并未松开环住她的手,一路杀了出去。
一击直击心脏,傀儡直接烧成了灰。
转身,少年的马尾在空中扬起一个优雅的弧度,再出剑,又是一只毫无抵抗力的傀儡起火。
对于这级别的妖怪,在陆隐珏的眼下均如同蝼蚁。
而作为在他怀里贴贴的褚初翠就咸鱼了,被他带着毫不费力地杀出重围。
顺便把手心里的血都擦到陆隐珏的红袍上。
她没那么怕疼,她从小就被父亲要求练剑,受过的伤并不比从小就修仙的人少。
她其实早就习惯了□□上的疼痛。
一场战斗过后,风吹起灰烬,差点让她睁不开眼。
“翠翠。”
突然,她的心中一颤。
这个声音是……《梦回长剑入鞘时》的男主角,闻澜星。
她不禁抬头望去,寻找着他的身影,终于,在月光聚集的地方,男人从屋檐翻身而下,念了一个诀,贴在最后一个傀儡上,将他烧的一干二净。
他这才转过身来,彻底映入褚初翠的眼中。
闻澜星有一根小辫随着长发束在冠里,徒然增添几分不羁。俊美无俦的面庞是世间少有,一双桃花眼深邃又迷人,只是看着他,她就觉得他是在笑着。
如果她不知道她生活在书中的世界,闻澜星仍旧会是她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我听闻掌门说仙君和翠翠要来东陵妖市寻回幻灵镜,不太放心,便也跟着过来,看来我是来的有些晚。”他面带歉意的微笑,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嗯嗯嗯,怎么会晚呢,得亏有澜哥哥,不然我们可能就被最后一个傀儡杀了啊。”褚初翠猛地点头,看见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发亮,便一个咸鱼翻身从陆隐珏怀里下来,把幻灵镜直接塞进他怀里,“那啥,你先拿着,等会。”
她小碎步捡起地上的饰品,娇声娇气的又开始大做文章:“哎呀,澜哥哥,这不是我送你的那个玉佩吗,怎么给掉了?啊,疼……澜哥哥,我手上刚刚受了伤,不过不打紧的哦,我很坚强呢!”
陆隐珏低眉凝视着手中被硬塞进来的幻灵镜。
修长的手指却扶过衣襟上某人留下的血痕,五指轻拢,将她的味道含在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