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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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程安颂扭过头，不躲不闪跟殷驰对视，对抗性的语气和身体语言，“我们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殷驰问他：“你一定要对我这种态度吗？”
程安颂捋下帽子，露出整张脸孔，眼睛明亮，嘲讽问：“你要我什么态度？”
殷驰沉默不语，漆黑的桃花眼深深看着他。
程安颂撇过脸，冷淡说：“我们真的没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说不到一起，浪费时间。”他转头看了眼马路，快速说，“就这么再见吧，再也不见最好了。”
他打的车已经到了，停在路边打双闪。
程安颂快步走过去，殷驰却追了上来，拽住他的手腕。
程安颂反应很大地甩开，却没甩掉。殷驰紧紧扣着他的手腕，几乎箍出一圈红色的印痕。
程安颂心情很差，扭头看他，嘴唇咬得血红，咬着牙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皮肤很白，唇瓣本身是偏粉的饱满颜色，快咬破皮，才会沁出这种深血红色，整张脸孔立刻被点缀得熠熠生辉，甚至有些冷艳。
殷驰明明有很多话想说，看到程安颂厌烦的表情，却不知从何提起，哑口无言，只是不肯放手。
程安颂用力挣开他，转过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面无表情地跟司机报了地址。
透过后视镜，看不见殷驰的身影了，他才伸手，用衣袖擦掉眼眶突如其来上涌的热意。
他有种特别没气势的体质，叫泪失禁。大多数时候不是故意要哭不是真的想哭，但情绪一上来，就忍不住。在赛场上，激动了也哭，赢了也哭，输了也哭，惨败的时候，能哭得趴在键盘上起不来，被黑粉挂三百页黑帖嘲笑巨婴辅助，电竞巨婴回你妈妈怀里哭去吧。
后来渐渐练会了在赛场上憋住的能力，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事情跟殷驰有关，他就憋不住，幸好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没有掉出来。否则岂不是气场全无。
车开到半途，司机从后视镜瞥了眼程安颂，突然开口：“您好，诶，你看后面那辆出租是不是你朋友？怎么一直跟着我们？”
程安颂回过头，看见后面真有辆出租车一直跟着。
他面无表情说：“没事，不用管。”
司机开始碎碎念：“吵架了？朋友之间，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两天就和好了，小年轻气性怎么这么大？”
程安颂低头看手机，咬着牙说：“不是朋友，是前夫。”
司机：“……？”
年轻人，这是可以说的吗，玩这么大？
电竞论坛里确实一直说他们俩的决裂是闹离婚，世界赛赛场遇见，看戏的观众都一阵前夫前妻地乱叫。
算前夫吗？
也算不上，毕竟没真在一起过。
也许在一起了，程安颂反而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这么深刻的执念了。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程安颂下了车，抱臂站在门口等殷驰，他要把话说清楚。
后面跟着的那辆车也停了，殷驰从里面下来，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程安颂。
程安颂主动走过去，插着口袋，扬起脸，一字一句问：“你到底想做什么？想说什么？我们之间有那么多能聊的话题吗？”
殷驰沉默了两秒：“对不起。”
程安颂：“莫名其妙。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
他转身，要进酒店大门，殷驰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程安颂。”
程安颂简直说不出话了。
“只要你能答应来SG，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殷驰目光深深。
他长得好，眉骨高眼窝深，特别标准的桃花眼，睫毛长得惊人，又深又浓，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特别深情的错觉。
程安颂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扬起脸：“真的都可以？我前几天说的也可以？”
他想起刚刚凌佳也的话。一阵恶意上涌，程安颂被冲昏了头脑。
“都可以。”
“忍辱负重啊，轩辕十四。”程安颂冷笑，“要你喜欢我也可以？”
殷驰沉默，深呼吸。
程安颂嘲讽地看着他：“怎么不说话了。那就是不行。说什么大话。”
“小秀……”
程安颂后退一步：“别用这种语气说话，别这么看着我，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殷驰，是你自己说可以的，我没逼你。”
“你一定要这样吗？”
程安颂停顿两秒，斩钉截铁说：“我哪样？殷驰，我们要么做情侣，要么做陌生人，没有中间路径。”
殷驰有点艰难地说：“我……小秀，我不是……你不要……”
“你不是同性恋。”程安颂帮他补全，点头，语速很快，“你还恐同。我知道。但是我就是这种喜欢强求的人，我性格这么差，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吧？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一定要我接受跟你同队，那你就要接受和我在一起。我们同队多久，就要在一起多久，不在一起就分手。那我就是那种强扭的瓜不甜也要扭、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小驰哥哥你早该知道吧？”
殷驰怔住了。
为他突然切换的称呼。
程安颂挑了下眉，看着殷驰的表情，他心里又难受，又荒谬得想笑。
不是我一个人在被折磨吧，那我本来就是这种讨人厌的人，趁早滚吧。他想。
他轻轻看殷驰一眼，转身往酒店大门走。
殷驰在后面，突然叫住他：“我可以努力试一下。”
程安颂脚步顿住。
殷驰下定了一个决心，忽然镇定了下来，眼瞳黑得惊人：“我可以试试。”
程安颂回过身，隔着一段距离与他对视。
半晌，他捋了下自己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底下，眼睛明亮到近乎慑人：“殷驰，你没必要这样。”
殷驰喉结滚了滚，偏了下头，下颌线转角格外清晰：“我有必要。”
“何必。”
殷驰说：“如果你一定要，那我满足你，在一起，我做得到。”
程安颂：“我不信。”
“我会做到，我会证明给你看。”殷驰好像是突然做了一个坚决的决定，抿紧了嘴唇，表情与气势都变了，那双很深的眼睛径直看着程安颂，不闪不避。
程安颂突然撇过脸，双手插兜直接进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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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颂回了酒店房间，打算蒙头大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证明？
怎么证明？
今天就来幕天席地大干一场，证明性取向是可以因为工作需要改变的？
凌晨三点，他揉乱头发心烦意乱地爬起来，打开自己的笔记本。
笔记本14寸的屏幕并不适合打游戏，但无所谓了，凑合凑合，实在睡不着能怎么办呢？
开了游戏，顺手挂上□□，开了Twitch直播。
他在SG的时候，主要是在浣熊台直播。后来去了欧洲，欧洲选手们都是用twitch，队伍也要求换用twitch。他在Twitch的账号拥有全英雄联盟区最高订阅人数，超过三百万，说一声粉丝遍布全欧洲并不为过。
这会儿是国内的凌晨，时差关系，欧洲是白天，直播间里顿时涌进来各国语言。英语比较多，都在问他，Antares你真的回中国了？
【呜呜呜呜能不能留下？】
【Plz留在MPG吧LEC需要你GodAn】
【爱来自西班牙】
【我们会永远想念你的】
【是MPG给的钱不够多吗TVT？】
【我们愿意给你众筹】
【MPG不能失去Antares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Let\'s Go Antares】
程安颂用英文说：“睡不着，随便玩一下，可能之后用twitch的时间会很少，有机会再见。”
□□网速没那么快，他就没打欧服，开了国服峡谷之巅。
弹幕里的粉丝要看他玩男刀锋，他答应了。
然而排位进入游戏里，他却被补位补到了下路ADC的位置。
他打字跟辅助队友要求换位置，辅助没说话，他只好选了个AD英雄薇恩，走下路。
这局的辅助见他选了薇恩，配合地选了一个璐璐。璐璐能给薇恩套盾加攻速，大招还能保护薇恩防止她被对手切死，是非常适合薇恩的一个辅助英雄，人称薇恩的唯一神装。
这局璐璐很会玩。
各种控制和保护的小技能交得非常到位，程安颂的薇恩只管输出，完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他们在下路发育得很好，把对面下路组压在塔下打，对面下路组只好喊来打野抓下，然而璐璐一个及时的控制，让两人都脱离了险境。
程安颂的薇恩转身，一个E技能将对面打野钉在墙上，一套三环输出，对面打野只好闪现逃命。
程安颂给璐璐亮了个点赞的信号。
璐璐却很高冷，不互动，在原地回城。
到打团战的时候，就是薇恩加璐璐的秀场了。
程安颂的薇恩突入人群，伤害拉满。璐璐紧紧跟着他，交盾、交控制、交大招。
薇恩团战疯狂追着对面点，幽灵般收割了对面四个人，在璐璐的保护下，打完团战竟然接近满血。
很少在路人局遇见玩得这么好，技能时间点把握这么准的璐璐，程安颂忍不住说了一句：“这局辅助玩得很好。”
对面被一波团战零换五，已经失去了斗志，直接投降，结算面板跳出来。程安颂这局杀得很爽，给璐璐在结算页面点了个赞，退出来看弹幕。
弹幕也大部分都在夸璐璐玩得好，撺掇程安颂加个好友。身为辅助看到玩得好的辅助也是惺惺相惜。
程安颂从善如流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
但是璐璐没有第一时间同意。
【居然不接受？】
【璐璐拒绝了世一辅的爱！】
【他拒绝了安塔瑞斯，就好像西方拒绝了耶路撒冷】
【哈哈哈哈哈安塔瑞斯你还是回欧洲吧，我们不会拒绝你的】
【她一定会后悔的】
程安颂倒没被嘲笑到，他又点了局排位进去。
也许是因为深夜人少，高端局人更少，这局排位进去，又排到了上局的璐璐。
这一次程安颂不是补位ADC，但补到了中单位。
LOL一向有个说法，辅助英雄都是因为太强了才被分配去辅助位置的。
放在程安颂身上，也是一样，他是五个位置都会玩，几乎全英雄精通，最后是太强了才选择了可以发挥游戏智商的辅助位。
这局打中单，他听弹幕的安排选了他们想看的男刀锋，上局的璐璐是AD位置，选的是个比较功能性的后期AD希维尔。
希维尔大招可以给所有队友加速，打团战的时候特别有用。
程安颂的男刀在排位里一向有说法，到六级没拿对面一血就是失败。这局他刚到六级，视角一切到下路，发现希维尔已经把对面的AD女枪秀到只剩半血，已经到男刀的斩杀线以下。
他给希维尔打了个进攻信号。
希维尔行云流水的勾引，程安颂携着男刀的一柄匕首，翻山越岭从浓雾深处出场，随后是极快的技能交换。
电光石火，兵刃相交。
对面女枪没有任何操作余地，只能被男刀切死在塔下，又看着男刀带着辅助的护盾翻越墙体逃生，回到中路对线。
程安颂不时切屏看下路，希维尔的操作非常流畅，几乎是把对面女枪当狗溜。女枪技能几乎都被她走位躲过，平A也打不到她，只能无能狂怒，呼叫打野。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程安颂早就看准了时机，是谁抓谁还不一定。
对局没那么紧张的时候，程安颂切出来看了眼弹幕。
除了吹他的弹幕以外，其他的几乎都在说这局AD很会玩，很秀。
程安颂也觉得这个AD很会玩。
突然想起当初第一次遇见殷驰的时候。
程安颂在游戏里遇见的第一个“很会玩”的AD，是殷驰。
程安颂刚玩LOL的时候，主要玩中单位置，而不是首选辅助。
那一次他们排到了对面，一个中单一个AD。他这边的AD很巧玩的是女枪，被殷驰的希维尔从三级开始单杀，对线期都没能撑过，就在队伍频道摆烂说二十投上票上票，说对面AD太能走位了，跟开了科技一样。
程安颂不信邪，非要去抓他，然后被一个11-0已经超前发育成大爹的希维尔一套技能斩杀。
程安颂在自己的死亡笔记小本本上记下，某年某月某日，峡谷之巅，被ID“轩辕十四”希维尔杀三次，记仇。
第二局，两个人又排到了对面。
这是程安颂的大师晋级赛，上局已经输了一把，这局万万不能再输。程安颂拿了自己最喜欢的皎月女神，发誓一定要让对面AD付出代价。
殷驰这局玩了霞，又是在下路劈头盖脸一次二级双杀。
程安颂没办法，只好跟着打野去抓上路，把这局的上单养了起来。然而上单只是个坦克，被穿甲霞点三下就死。
队伍频道里一阵哀嚎。
打野队友说：怎么又碰到这个轩辕十四啊
AD也心有余悸：打这么好不去打职业，在大师局炸鱼是吧
上单：不瞒你们说我这两天被他吃了一百分了
辅助：点了，谁不同意谁没有小jj
队友发起投降，程安颂是唯一那个点否的，他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两个字。这局对面的霞一次都没死，他非要抓死对面霞一次不可。
游戏结束时，他成功单杀了对面的霞，然而自家水晶也爆炸了。
当时最大的感觉就是，这个AD好会玩，压力太大了。
再下一局的时候，对面的霞排到了自己家这边。
程安颂松了口气。大师晋级赛连输两把，再输一把就没办法晋级了，这把要好好打。
他还是选了皎月，霞这把也还是霞。
这局对面十五投了，程安颂在记仇小本本上删掉轩辕十四，又写：某年某月某日，峡谷之巅，大师晋级赛，ID“轩辕十四”C了我一把，这个AD很会玩。
很会玩的轩辕十四主动给他发了一条好友申请。
他通过了。
这就是所有故事的开端。
后来就是他们经常一起双排，中单和AD一起排没什么配合。
某一次，程安颂看殷驰在下路实在是太吃力，把把排到奇怪辅助，打得满头大汗，于是主动选了辅助：“我倒要看看辅助是不是真的那么难玩。”
两个人配合得默契无双，八分钟打穿对面下路一塔。
那天排位打了四局，每一局，殷驰都在程安颂的辅助下拿了MVP。结束之后，看着赛后一排MVP数据，殷驰真情实感说：“你玩辅助好强。”
“你是我见过最强最灵性的辅助。”
只有ADC才会懂辅助的重要性。
王者辅助带着黄金AD能打穿王者AD与黄金辅助的组合，AD不过是辅助养在下路的狗。
程安颂没说话。
第二天他们再一起打排位，程安颂的首选位置，从中单切成了辅助，调侃殷驰：“轩辕十四来给我当狗。”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就连ID都是最般配的一对。
可惜半途分崩离析。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同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