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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我的妹妹喀丝丽,你真的变成蝴蝶了么?姐姐好想你。”霍青桐又梦到了娇俏可爱、身有异香的妹妹香香公主,于是喃喃自语,忍不住从眼角留下晶莹的泪珠来。
      翠羽黄衫霍青桐梦到了小时候,妹妹喀丝丽依赖地对她跟前跟后,姐妹两人一起无忧无虑地在回部广阔草原上玩耍,父亲木卓伦年轻威武,爽朗的笑声能传到苍鹰飞翔的遥远上空。哥哥霍阿伊看着两个妹妹,骄傲地说:我不相信世间有哪个男子足以匹配我任何一个妹妹。
      随后她又梦到,香香公主无奈进入乾隆狗皇帝的后宫,备受煎熬,香消玉殒,一开棺材却看到了好多只蝴蝶飞出来,没有妹妹的尸体。
      “对不起,姐姐没有保护好你。”霍青桐在梦中哭着说。
      “姐姐,姐姐,你别哭了,求你醒醒吧。”霍青桐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摇晃自己的身体,还有人叫自己姐姐。难道是喀丝丽死而复生了?
      霍青桐猛地从梦境中挣扎出来,睁开眼睛,却发现所处的环境是极为陌生的。她的头突然非常疼,霍青桐不得不再次闭上眼睛,想要调用内力调息,却发现丹田处空荡荡的,她现在是没有武功的人!
      这还不算,有大段大段的记忆蜂拥而至,争先恐后涌进霍青桐的脑海。
      霍青桐现在所在的身体,并不是自己的,而是一个叫做汪绿萍的女子,她所处的世界,也不是清朝,乾隆更是成了被这时代的人戏说的对象。
      霍青桐艰难地理解记忆里的内容,她是一个生活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现代人,一个舞蹈家,在弯弯成长,今年二十二岁,父母貌合神离,但是家境富裕,有个妹妹叫汪紫菱,有个未婚夫叫楚濂。
      她在记忆里翻找着,汪绿萍读过一本叫做《书剑恩仇录》的书,里面有个人物就是“翠羽黄衫霍青桐”。
      霍青桐愣住,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原来竟是书中故事么?自己从书中穿越到了一个叫做现代的世界?
      既然如此,那就面对现实,霍青桐决定适应这个世界,她相信自己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霍青桐整理一番记忆后,头很神奇地不再疼了。她抬眼,发现自己和一个女子一同躺在一张又大又软的粉红色床上,两人都穿着睡衣,透过窗帘能看到外面天亮了,是个大好的晴天。刚才呼唤自己还轻推自己的就是床上的另一个年轻女子,记忆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妹妹汪紫菱。
      真好,她又有妹妹了!这一辈子,霍青桐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她轻柔地摸摸近在咫尺的妹妹的脸庞,微笑着说:“方才你唤我?”记忆告诉她,这种说话方式与现代格格不入,霍青桐连忙重说一遍:“紫菱,刚才是你在叫我么?”
      汪紫菱嘟起嘴来,看着和自己脸对脸躺在床上的姐姐,说道:“是啊,你刚才说梦话,还流泪,吓死我了。姐,你梦到什么了?”
      霍青桐暗想,我梦到我的妹妹香香公主变成了蝴蝶,再也找不到了。但是她知道对于身边人来说,什么霍青桐、香香公主都是书中人物,自己肯定不能直说。她从记忆里发现,汪紫菱很喜欢走边边,不管是低矮的马路边还是高高的海边堤岸,低处也就算了,高处还是很危险的。霍青桐抬手,亲昵地刮刮汪紫菱的小鼻头,说:“我啊,梦到你走边边,摔下去了,我一着急就哭了呗。”
      汪紫菱不再与姐姐四目相对,她转过身去平躺,脸看着天花板,微微失神地说:“我还以为姐姐梦到楚哥哥了,想他想到哭呢。再过一个月楚哥哥就该从漂亮国留学回来了吧?”
      霍青桐敏锐地捕捉到了紫菱话中的思念情绪。察言观色是她在失去妹妹喀丝丽以后苦练的本领,她总觉得自己要是多懂喀丝丽一点,就可能挽回悲剧。
      霍青桐在记忆里找到这个楚哥哥,楚濂,是和她们姐妹俩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就在去年,两家父母操办着,汪绿萍和楚濂订了婚,说定了等楚濂留学回来,两个人就结婚。
      霍青桐忍不住想起陈家洛。她要是早知道喀丝丽喜欢陈家洛,肯定不会再靠近他了。回部多少好男儿,天下多少好男儿,非要姐妹俩抢一个男人么?可怜的香香公主,进清宫的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将陈家洛让给姐姐。也怪她迟钝,对妹妹的爱表现的不够,更没有和妹妹多聊聊心事。
      霍青桐推此即彼,想想汪家两姐妹的情况,汪紫菱和楚濂是单纯的玩伴情谊么?汪紫菱好像一直活在姐姐汪绿萍的阴影之下,被父母认为一无是处。这境况还不如自己妹妹香香公主,虽然英勇担当方面比不上姐姐,但是以甜美天真得到了部族众人的喜欢。
      汪紫菱一定也是希望被周边人肯定和喜欢的吧?在她们的世界里,楚濂应该就像是陈家洛那样的存在,女孩子们都为他动心。霍青桐保持着侧身对着妹妹的姿势,用目光细细描摹这个妹妹年轻美好的柔嫩侧脸,以聊心事的轻快语气说道:“你怎么主动提楚濂呢?还对他回来的时间记得这么清楚啊?”
      汪紫菱没有想到姐姐突然这么敏锐。明明在以前,她提了楚哥哥,姐姐便会一脸甜蜜、旁若无人地说起楚濂的一切,楚濂的优秀、楚濂的体贴、楚濂的幽默等等等等。汪紫菱就在近乎自虐的倾听中提取楚濂的信息,收藏在自己心中,然后回到自己房间的一帘幽梦里做些少女的梦。
      汪紫菱有些窘迫,干脆坐起身来,下床穿鞋:“姐姐,你昨晚非要叫我过来聊心事一起睡,结果没说几句你就睡着了。今天早上又怪怪的,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房间复习功课了。”
      不等霍青桐挽留,汪紫菱便一溜烟地跑出房间。霍青桐看着汪紫菱的背影笑笑,记忆中,这个妹妹正在上大二,学习成绩一直不好,总是做些被别人看来不切实际的梦,写些被别人认为无病呻吟的文字,从来没有好好做过功课。霍青桐拍拍头,汪绿萍是汪紫菱姐姐,怎么能在记忆中这么想自己的妹妹呢?妹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她霍青桐以后来宠妹妹。
      霍青桐想想,自己以后要做些什么,才能很好的养妹妹宠妹妹呢?她也走下床来,套上床边软绒绒的拖鞋,走到卧室自带的卫生间里,从镜子中打量自己。
      汪绿萍的灵魂不知道去哪里了,自己从今以后就是汪绿萍了。镜子中的女人也正看着自己,汪绿萍有一头海藻般卷曲蓬松铺满肩头的长发,不像自己原来原来的发色带着些棕色,汪绿萍的头发黑到发亮,一看就是平时没少保养。脸是鹅蛋脸,颇具古典美,大大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嘴唇厚嘟嘟的。皮肤不是霍青桐那种因为人种而特有的白,而是冷白色,还莹莹润润的。身材高挑匀称,不是一味的瘦,四肢有薄薄的肌肉,手脚纤长。
      将新的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一圈,活动活动手脚,霍青桐对自己现在的身体非常满意,武术和舞蹈本来就是相通的。霍青桐思考着,自己如今好像是个小有名气的舞蹈家了,不知道方便不方便找个武馆兼修下武术。
      在记忆中,汪绿萍的梦想是和楚濂结婚以及开办自己的舞蹈工作室。霍青桐对于和男人结婚,兴趣不是很大,她被陈家洛伤到了,这点等以后见到楚濂再决定吧。不过开舞蹈工作室这点,霍青桐很感兴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书中穿到了汪绿萍身上,她决定就顺着这个目标努力下去,既算是给身体原主一个交代,也能够凭借这项事业自立,想怎么宠妹妹就怎么宠妹妹吧。
      主意一定,霍青桐摆脱了刚穿过来的一点点迷茫,精神抖擞地洗漱,捯饬自己,下楼吃早餐。
      楼下餐厅里只有汪妈妈在。汪爸爸一如既往早早去了公司。汪妈妈听到霍青桐下楼的脚步声,抬头说:“绿萍醒了哦?快来吃早餐。对了,见你妹了没?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搞什么,到这个时候都不出房门。”
      汪妈妈正在更年期,话多话密,一串话脱口而出,霍青桐都不知道从哪里接话。不过从汪妈妈的话中都能听出对大女儿的关心和对小女儿的不满来,霍青桐想,这样可不好,一碗水端不平,最容易让兄弟姐妹之间产生心结了,她曾经深有体会。
      霍青桐快走几步,下了最后两级台阶走到餐厅里来,严肃地对汪妈妈说:“紫菱昨晚和我一起睡得,早就起床了,比我还早。她说去做功课,妈,以后不要预设紫菱不好,行不行?”
      汪妈妈看着眼前让她骄傲的大女儿绿萍,完全继承了她年轻时的长相,是种大气的美丽,多年芭蕾舞生涯给了绿萍优雅的体态,简直像个皇家的公主。汪妈妈对于绿萍一向是好脾气的,连忙应道:“都听你的。你前一阵子去芭蕾舞巡演,累到了吧?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是不是紫菱昨晚吵到你了?”
      霍青桐苦恼地摇摇头,汪妈妈真是积习难改,又给妹妹紫菱预设罪状了。霍青桐拖着尾音说:“妈~~”
      汪妈妈陶醉地想,我家大女儿的声音也好好听,脆生生的,她小时候更喜欢芭蕾舞,要是学唱歌说不定也会很成功。看看霍青桐的神色,汪妈妈才明白过来她的潜台词,赶紧顺着大女儿说:“好了好了,不提紫菱,你快吃早餐吧。”
      霍青桐拉开椅子坐下,家里多年的女佣张妈迅速端上来豆浆油条和小青菜。霍青桐试着吃了几口,发现很对胃口,于是大快朵颐起来。
      汪妈妈已经吃好了,不过为了陪大女儿,还是坐在餐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霍青桐聊天:“绿萍,下个月楚濂就要回来了,你会空出时间去接机的哦?”
      霍青桐想想今天早上汪紫菱提到楚濂时微妙的神色,咽下嘴里的饭说道:“到时候再说,我可能要练舞,让紫菱去接也一样啊。”
      汪妈妈大惊小怪地说:“那怎么一样,楚濂是你未婚夫诶!不过我前几天听楚妈妈说,这次楚濂会和他的一个同学一起回来,据说这个同学很了不得,比楚濂还要厉害,在建筑上已经拿了好几个奖项。不过楚妈妈也说了,这同学的父亲就是搞建筑的,所以是子承父业,比楚濂起点高也正常,绿萍你不用介意的。楚濂脑子聪明,肯定回来找到工作以后,很快就能崭露头角了。”
      此时的霍青桐,还挺喜欢汪妈妈这样的话痨,能让她捕捉到很多信息。霍青桐边吃饭边应着说:“这么厉害啊。这个同学叫什么名字知道么?一会儿我去查查看。”
      汪妈妈想了好一会儿,霍青桐突然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小会儿的样子。汪妈妈一开口就像结界被打破,家长里短迅速包裹了霍青桐。
      汪妈妈戏剧性地左手拍右手,说道:“我想起来了,楚妈妈说过,叫祁牧城。楚妈妈说这人的名字里就带个城堡的城,所以天生就是搞建筑的命啦。对哦,你刚才说让紫菱去接机对不对?我想一想也有道理啊,紫菱都十九岁了,还没有男朋友,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长得也不算差,可能因为性格太不讨人喜欢了吧。让紫菱去接机,试试看能不能和这个祁牧城交个朋友也好啊。”汪妈妈的嘴,简直像机关枪,一旦开启就不带停的。
      霍青桐对汪妈妈三句话不忘吐槽汪紫菱已经有点点无奈了,开始怀念自己的父亲,起码对他们兄妹三人大体公平。不过可惜,父亲也是书中人物,自己要打交道的家人还是眼前人。
      霍青桐大口吃完东西,跟汪妈妈说:“记得叫人给紫菱送些饭上楼吧,她应该在忙。我先出门咯。”
      汪妈妈与她挥手告别,一想又张嘴叮嘱了一串儿事项,什么路上开车注意安全啦、去练舞蹈不要太累啦、早点回家陪妈妈啦,巴拉巴拉,霍青桐一一点头,她对这份诚挚的关心很领情。霍青桐很小就没有妈妈了,眼前的妈妈虽然偏心眼,但是偏的是自己,自己作为既得利益者就得领情。至于改变妈妈的偏心要一步一步来。
      霍青桐跟着记忆,骑上小电驴摩托,很是新奇地东张西望了一路。到了舞蹈工作室,她作为首席女舞者,一出现便被包围,女孩子们叽叽喳喳问她有些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应该怎么练习,男舞者们争相邀请霍青桐来做舞伴。
      不过,陶剑波过来将大家都拉开,引导霍青桐在练习室角落的长凳上坐下,他坐到对面长凳,带些痴迷地看着霍青桐,说道:“绿萍,我还以为你要再休息一两天呢,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真好,我真开心。”
      霍青桐看着眼前年轻瘦高的男人,一身在她以为是过于暴露的舞者练功服,她从记忆里翻找到,此人叫做陶剑波,是舞蹈工作室的首席男舞者,和汪绿萍是绝佳的舞蹈搭档,一起成功表演了多部芭蕾舞剧。
      霍青桐有点想要抱怨汪绿萍的迟钝,陶剑波看过来的眼神还不够明显么?汪绿萍却好像从来没想过陶剑波爱慕她,一味地将陶剑波当同事,言谈举止方面并没有太注意分寸。霍青桐对陶剑波的心思洞若观火,故意冷淡着说:“今天想来就来了,大家正练习哪一段?我也跟上试试。你忙你的就行了。”
      陶剑波不以为意,继续殷勤地问候霍青桐。
      霍青桐本身利落干脆的性子还在,几句过后不耐烦起来,说道:“你忙你的。我是成年人,会自己安排好自己的。”
      陶剑波有些吃惊,以为绿萍心情不好,便想着大小姐脾气发作是需要等她自己冷静的,或者只有楚濂能劝好,便带点悻然离开。
      霍青桐这才能迅速换上练功服,尽情尽兴地舒展身体,锻炼手腕、脚腕。虽然练功服让她不太自然,不过身体的肌肉记忆带着她跳跃、旋转、踢腿、送手,纯熟自如,挥洒灵便,霍青桐十分着迷于这种感觉。
      跳着跳着,霍青桐烂熟于心的武功招式不经意间使出了几分,与芭蕾舞动作有些不协调,但是周围人渐渐围了过来,认真看着她跳舞。
      霍青桐无疑是美的,这个身体遗传了父母优秀的外貌,良好的家境让她保养得当,成功的舞蹈职业生涯给了她自信,整个人像是高不可攀的骄傲公主。这时的霍青桐又与以往不同,她全身心地投入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身体表达自己对美和力的理解,并没有拘泥于传统的几大跳、几位手等芭蕾舞动作,而是仿佛将身体交给灵魂,摸索着新的可能,尝试着新的表现,简直美到发光,美到周围的人无法说话,只能静静地欣赏。
      一曲终了,霍青桐停下动作,微微喘息着,自己能看到全身练功镜里,那个双颊酡红的自己,头顶好像都在冒热气。霍青桐心下暗笑,真像是打完一套武功招式后的样子。
      周围人才如梦方醒,纷纷鼓掌,七嘴八舌地聊:“你见过这套动作么?”“我没见过,想都没想过诶。”“绿萍太厉害了吧,自创境界好高哦”等等。
      霍青桐足足在舞蹈工作室呆了一天。除了陶剑波三不五时要过来跟她寒暄,其他一切都很好,跳舞的感觉好,周围其他舞者相处的好。
      晚上回到家,霍青桐终于见到了汪爸爸,一个人待在沙发上看报纸,充耳不闻汪妈妈在那边训斥紫菱的声音。霍青桐从这个日常的瞬间,也能推测出汪家父母对两个女儿区别对待的情况,更何况记忆告诉她,这真的是极为日常的晚上,汪绿萍都习以为常。
      霍青桐忍不了汪爸爸完完全全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她走到沙发前,状似无意地说:“爸,看什么新闻这么投入?”
      汪爸爸看到霍青桐修长的身体挡在自己面前,他取下双耳的耳塞,招呼大女儿道:“绿萍回来了。你刚才跟爸爸说话了?”
      霍青桐叹息,堵了耳朵,汪爸爸是真的要置身事外。汪紫菱好可怜,遇到这样的父母。自己既然成了她姐姐,就要连父母的份儿一起疼她才行。
      霍青桐再问汪爸爸:“我刚才问您,在看什么新闻?”
      汪爸爸笑呵呵地,仿佛与大女儿交换秘密一样地悄悄说:“我其实没有用心看报纸啦。还不是你妈,训起人来没完,我借着看报纸躲过来的。”
      霍青桐知道问题症结还是在汪妈妈。她将手提包扔到沙发上,边脱风衣外套边走到汪妈妈和紫菱身边,说道:“好妹妹,我累了一天回家,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放一下外套。”然后将浅咖色的长款风衣轻轻推给妹妹,使个颜色给紫菱。
      紫菱秒懂,如蒙大赦,对汪妈妈说一句:“我先去帮姐姐的忙。”然后紧紧抱着手里的外套,一溜烟儿跑上了楼。
      霍青桐再试着劝汪妈妈,她揽着汪妈妈的肩膀走向沙发,学着妹妹喀丝丽向父亲撒娇的样子,说道:“妈干嘛又大动肝火啊?”
      汪妈妈正愁苦水没处可倒,连忙抓着霍青桐纤细修长的手,随她在沙发上坐下,另一手指着汪爸爸说:“还不是被你爸和你妹气得?你爸有个好朋友费云舟,你们叫云舟叔叔的,还记得吧?他那个浪荡弟弟费云帆,近日从漂亮国跑到这里来,说是要开个什么酒吧。不知怎么地和你妹有了联系,将酒吧开业邀请函寄到家里来了,指名邀请咱们家大名鼎鼎的汪紫菱。绿萍你说说,一个好女孩会去酒吧么?再说那是费云帆那个浪荡人开的诶,能是什么好地方?我当然不许啊,你爸就在旁边敲边鼓,说是费云帆开的酒吧可以放心。紫菱还跟我顶嘴,说什么邀请函是给她的,她有自己决定去不去的自由。我一片苦心没人理解,都要苦死了哇,绿萍,你给妈评评理吧。”
      汪妈妈的讲话风格就是一整篇,来龙去脉再清楚不过。霍青桐翻翻记忆,费云舟和费云帆都有印象,就像是汪妈妈刚才说的那样。这个费云帆三十七岁,离过两次婚,在好多人眼中都是吃家里老本、不务正业、玩弄女人的形象,糟糕的很。
      不过,霍青桐活了一世,印象很深的一件事就是不能给人贴标签,就像大家都认为妹妹香香公主是躲在姐姐身后的孩子,她却勇敢地舍身饲虎,进了清宫。陈家洛被无数人寄以厚望,然而骨子里的犹豫还是让他没有成就大事。
      霍青桐决定一会儿再去跟妹妹聊聊,问问紫菱对于这件事情的想法。
      霍青桐哄汪妈妈毫不费力,甚至都不能算哄,汪妈妈自己消化掉情绪就缓过来了,又对霍青桐嘘寒问暖了好一阵。
      霍青桐看紫菱一直没下楼吃饭,也理解她的心情,让女佣做了份合紫菱口味的晚饭,用托盘盛好。霍青桐端着托盘走到紫菱房间门前,轻轻敲门,用记忆中的言语试图将气氛搞得活泼一点:“叮铃铃,小公主要不要开门,晚餐外送到咯。”
      门被打开,眼睛红红的紫菱有气无力地说:“姐,进来。”
      霍青桐迈进紫菱的房间,先将托盘放在紫菱堆得乱七八糟的桌上一角,再回头关好房门,然后对着紫菱做手势,让她吃饭,自己信步参观起妹妹的房间来。
      记忆中紫菱很执著地在房间里挂了一串水晶珠帘,说是她的一帘幽梦。霍青桐一眼就看到了,这帘就在房间与露台之间,露台现在紧紧关着门,房间顶的白亮灯光打下来,帘子的珠子颗颗发亮,背后则形成一片阴影,挺有意境的。
      霍青桐心想,我是没有这种小女儿心态了,不过妹妹还有,多么宝贵多么可爱,我得保护好她的一帘幽梦。“紫菱,一帘幽梦到底是什么梦呢?”霍青桐在记忆里没有找到妹妹在这方面的进一步说明,便想着从这里起个话题。
      汪紫菱吃了几口饭,虽然饭菜精致,但是她想到汪妈妈阻止她的事情就烦,也吃不下多少。听到姐姐问起,汪紫菱赌气地说:“你们有人在乎么?我的梦就是幼稚、无聊、琐碎、白日梦而已。”
      霍青桐一听,便知道妹妹还是在生气。她走到紫菱面前,看看没动几口的饭菜,弯下腰执著地找到紫菱的眼睛,以目光表达自己的诚意,说道:“我在乎,我在意。我妹妹的梦,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愿意将给我听么?”
      汪紫菱一下子绷不住,伸出双手搂住霍青桐的纤腰,将头埋到霍青桐的腹部,“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肩膀耸动得厉害。
      霍青桐想起自己当年受了族人误会的委屈无人可诉、无处可哭,将那时的情感转移到了紫菱身上,分外感同身受,一手轻柔搂住紫菱的肩,一手缓缓地拍抚她的背,嘴里发出“嘘嘘”的哄劝声。
      汪紫菱发泄了情绪,不好意思地抬头,通红着眼睛,挂着两行清泪对霍青桐说:“姐,不好意思,把你衣服弄脏了。”
      霍青桐低头看看,自己的珍珠色长袖丝质衬衫确实在下摆处湿了一大片,不过她才不在意这个,拖过一把椅子在紫菱对面坐下,问道:“现在愿意和姐姐说说了么?”
      汪紫菱嘟起嘴,扭过头去,给姐姐看后脑勺:“妈肯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
      霍青桐失笑于紫菱的小脾气,她轻易搬起椅子挪到汪紫菱对面,再次四目相对:“可是姐想知道你的想法。”
      汪紫菱投降于姐姐不同以往的耐心和关怀。以前姐姐虽然爱她,但是总劝她听妈妈的话,不要太拧,汪紫菱总觉得姐姐不懂自己。今天的姐姐好像真的要听自己心事的样子,汪紫菱犹豫一下,组织着语言说:“姐,你知不知道,你太优秀,给我的压力很大。所有人见了我,都说我是汪绿萍的妹妹,好像我没有自己的名字一样。”
      霍青桐怜惜地拍拍汪紫菱的手,诚恳地说:“对不起。”替原来的汪绿萍所说,替她们姐妹的父母而说。
      汪紫菱胡乱摇摇头说:“干嘛说对不起,优秀又不是你的错,是我太笨了。楚哥哥从来只看得到你,看不到我的。可是,小费叔叔不一样,哦对,他让我直呼他的名字,费云帆不一样,他能看到我。他这次回来,要正经做生意,不是邀请咱们全家,更不是邀请你顺带上我,他是专门邀请我诶。我能不去么?但是怎么讲,妈都是不准,气死我了。”
      霍青桐对费云帆所知不深,但是听妹妹的意思,是很想去给他酒吧开业捧场的。霍青桐想了想,提出解决办法:“紫菱,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是不是很容易能联系到小费叔叔?你帮姐姐问问,他酒吧开业那天,我能不能作为你的跟班去见见世面?如果可以,妈那边我来搞定。”
      汪紫菱大喜过望,高兴地跳起来,说:“我有他的电话号码,我明天就去问。姐姐你真好!”
      霍青桐看着汪紫菱动人的笑脸,也跟着笑了。
      又过了几天,霍青桐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手边买了好几个版本的《书剑恩仇录》,没事就细细翻看,从中回想自己的一生,每次看到妹妹香香公主化蝶那段都会哭,心疼可怜的妹妹。既然碰触不到书里的妹妹,就只能加倍对眼前的妹妹好了。紫菱撞见几次霍青桐对着书抹眼泪,胆子大了,敢嘲笑霍青桐眼窝子太浅,觉得姐姐有了些人气,某天还扭扭捏捏地,将自己写的文字给霍青桐看。
      霍青桐由此知道了汪紫菱的梦想是当个作家,她有点点震惊原先的汪绿萍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不过妹妹这个梦想不伤天不害理,霍青桐强力支持。
      汪紫菱轻易搞定了费云帆那里,霍青桐自然简单说服了汪妈妈,明天她们姐妹俩就要一起去给费云帆新开的酒吧捧场了。
      第二天,霍青桐穿了鹅黄色的纯色休闲上衣加浅绿色的阔腿棉麻长裤,将头发扎了四条麻花辫再拧成一大条,中间穿插了几个珍珠发夹,脚上穿了黑色平跟皮鞋。汪紫菱还是她的粉红少女风格打扮,一见姐姐这样,很是新奇,围着霍青桐转圈,说着:“姐你这样打扮很异域风情诶。这个黄绿配色,让我想起你这几天老是看了就哭的那本书里,是不是有个什么翠羽黄衫?就是那个意思吧?”
      霍青桐真没想到妹妹这么敏感,大概就是作家的天赋吧。她只是本能喜欢鹅黄色和翠绿色,不过没找到翠绿色裤子而穿了浅绿,妹妹都能联想到书中的自己。霍青桐在心里默默给妹妹点了个赞。
      街上有招手即停的出租车,霍青桐和汪紫菱坐车到了费云帆给的酒吧地址。
      酒吧是一整栋小二楼,装修得很简约又很有味道,大门敞开,费云帆就站在门口迎接来捧场的客人。
      霍青桐顺着汪紫菱的指向看到了费云帆,这是个潇洒帅气的中年男人,高瘦斯文,一身精致的三件套深灰色西装,西装口袋上塞着一领红色手帕,没有打领带,脸上带着仿佛疏离又仿佛亲切的笑意,将立体的五官柔化了一些。
      汪紫菱已经打着招呼奔过去了,她蹦蹦跳跳地跑到费云帆身边,毫不见外地拉扯他西装上的红手帕,费云帆也笑着任她施为。
      霍青桐的心定了一半,看来确实要眼见为实,费云帆肯定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但他对紫菱没有恶意。而且紫菱现在很开心,霍青桐深深觉得自己忍受汪妈妈的念叨,陪着紫菱来这一趟是来对了。
      她在后面付了车费,慢悠悠地走过来,礼貌地对费云帆说:“小费叔叔,祝贺你开业。”
      费云帆这才停下与紫菱打闹的举动,转头看着霍青桐,夸张地笑开:“看看这是谁来了?汪家的骄傲汪绿萍小姐,您能来我这小小酒吧,简直是蓬荜生辉,鄙人荣幸之至,里面请。”说完伸出右手,夸张地划个向里的弧线。
      霍青桐皱皱眉头,她记忆中的汪绿萍跟费云帆最多是宴会上打过招呼而已的程度,应该没有得罪过啊,怎么这个费云帆对她有着敌意?
      汪紫菱在旁边也感觉到不对,急得拍拍费云帆的胳膊说:“费云帆,不要闹啦。我姐姐对我很好啊。什么骄傲之类的,那是咱们的秘密,干嘛说出来。”
      费云帆被汪紫菱提醒一下,好像有改善,恢复了风度翩翩,对霍青桐补充道:“和绿萍小姐开个玩笑而已。你也可以和紫菱一样,直呼我的名字。我很听不惯叔叔,显得我多老一样。”
      汪紫菱嘻嘻哈哈地:“费云帆你比我大十八岁诶,嗯,算算比我姐大十五岁,还不算老么?”
      霍青桐看他们俩相处很融洽,有种独成一派的氛围,轻轻摇摇头,道一声“失礼”先走进酒吧里面,留下一句“紫菱一会儿快点进来。”
      霍青桐看到这里面布置地很有意境,一楼中心全部留白,上通到房顶,挑高非常高,周围环着一圈卡座,二楼有栏杆可以俯瞰一楼中央,栏杆后面是一间一间的半封闭包厢,左右两侧各有楼梯能够上下。
      整体色调是暗蓝色,某些地方点缀着孔雀蓝,霍青桐挺喜欢的,见费云帆领着汪紫菱走进来,寒暄一句:“装潢布置的不错,是请了名家么?”
      费云帆可能在外面听汪紫菱说了什么,现在对霍青桐的态度很是彬彬有礼,有问必答:“谢谢绿萍小姐。装潢设计我都是托一个朋友搞定的,他就坐在那里。”说完费云帆指了指某个卡座。
      霍青桐顺势看去,白日阳光从窗边照进来,那个人正好在光圈笼罩之中。他穿着黑色西裤,两腿交搭,一手虚搭在卡座上,一手以桌子为支点,手肘靠在桌上,手掌里摇晃着一杯红色的酒液。他上身很长,穿着微微敞开领口的黑色针织开衫,头发在脑后扎了个短短马尾,五官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清楚,不过霍青桐看其骨相极佳,想来五官也差不了。
      费云帆好像兴致勃□□来,向着姐妹二人介绍说:“他叫祁牧城,刚从国外留学毕业,拿了好几个建筑大奖,今年才二十三岁而已,跟他比起来,我真是觉得自己老了。”
      汪紫菱在费云帆面前好像很活泼,很捧场地接话:“哇,那真的很厉害!和楚哥哥同龄,还都是建筑留学生啊。等等,祁牧城,这个名字好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诶。”
      霍青桐也听过这个名字,她看汪紫菱苦思冥想不出来捶自己脑袋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好妹妹,别把自己捶傻了,你是不是听妈说过。祁牧城好像是要和楚濂一起坐飞机回来的。”
      汪紫菱被提醒着想起来,连声说对对对。她紧跟着想起新的问题:“可是楚哥哥不是下个月的飞机么?我去问问这个祁牧城好了,会不会楚哥哥已经回来了。”然后说行动就行动,抛下费云帆和霍青桐,就向祁牧城的卡座跑去。
      费云帆对霍青桐做了请的手势,他俩便跟在汪紫菱后面,先后脚走到卡座处。
      费云帆义不容辞地当了中间人,将双方介绍认识。霍青桐这时近距离地看清楚了祁牧城的五官,眉骨棱角分明,眼睛细长清亮,鼻子直挺,嘴唇润薄,搭配在一张宽窄得宜的长方脸上,给人一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
      祁牧城声线低哑,有点回疆刮大风时候帐篷被吹到呼号的意味:“汪大小姐是不是楚濂的未婚妻?”
      霍青桐这几日翻查记忆,发现楚濂对姐妹俩都很好,就像当年的陈家洛一样。她心想,这个还没谋面的未婚夫说不定也是在姐妹两人摇摆的货色,想要等见了真人再考察确定一番。但是她心中有了这个怀疑,日常就不太愿意提到楚濂,妹妹好几次想聊楚哥哥都被她绕过去了。
      现在听着祁牧城这么问,霍青桐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声音有一丝紧绷:“有何见教?”
      祁牧城用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开口说道:“汪大小姐不要紧张。我就是随口一问。我不过是觉得,楚濂配不上这么优秀的小姐而已。”
      这句话一出,汪紫菱先急眼了,她握紧了拳头,像是要说服自己又像是要说服祁牧城:“你胡说,我姐和楚哥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有人都公认的!姐你说是不是。”
      霍青桐没想到这么快,球就传到了她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反问祁牧城:“我记得听家母说过,祁先生和楚濂在漂亮国时候做了同学,本计划是下个月一起回来的,不知道我的消息是否有误。”
      祁牧城耸了耸肩,同时摊了摊双手,右手杯子早就放下了,姿态极为潇洒。他笑着认真看了霍青桐一眼,回道:“汪大小姐对未婚夫的消息确实了解,可惜太滞后了,没错。我原本计划与他一道回来,不过半年前我已经跟他闹翻了。这半年一直待在云帆这里帮他弄酒吧。也不知道楚濂怎么跟你们这些家里人说的。哈哈哈哈。”
      听起来,祁牧城对楚濂很有意见?霍青桐感兴趣了,想要听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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