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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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熹微的黑暗在蔓延，如轻纱般渐渐将世界遮蔽，仿佛雪花一般不断飘零，沉积，尔后堆砌为梦境——抑或是回忆。
医生，你在追求什么？
嗯？追求？啊....大概是爱与和平之类的？
为什么要追求？
为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人类就是这样会向往美好的动物啊。
在哪里追求？
在....在书本里噢！不是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吗？
明白了，我也这么执行吧。
——
在这样的昏暗之中，罗曼睁开眼睛。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跟藤丸立香Ⅰ代之间的记忆。
只是短短几句话的记忆，只不过是在个她相处的时间中一个短暂的残片罢了。
地点已然忘却，具体日期也不记得，前后的因果也不甚清楚，唯有话语的内容仍然留存，并在此时忽然浮出记忆水面。
以此为契机，Ⅰ代开始学习。作为随时准备替换的替代品，她表现的出人意料，甚至超越了原主，走到了魔神王的面前。
——是个多么耀眼，多么美丽的孩子啊。
对于任何任务都能执行，对于任何环境都能想办法忍受，将身体的各项潜能统统发挥到极限，像过热的发动机那样不计代价的消耗着自己，尔后终于获得了短暂的灿烂，如流星般的人生。
罗曼总是站在一旁，远远的看着被英灵围绕的她。
他突然想起自己之所以会回想起这一段的理由。
那是在终焉之前，自己跟她之间为数不多的单独交流之一。
是在Ⅰ代还未正式担起职责之前，在仅有他们两个人的时间里发生的回忆。
模仿是哺乳动物的本能，比如猫便在幼年期通过模仿母亲从而不断累积捕食技巧，从而获得生存技巧，Ⅰ代也是如此。
在她诞生之初，身边有且只有罗曼能作为她模仿的样本，因此对罗曼说过的每句话，她都会认真的铭记下来，并对他的行为加以模仿。
生物的细胞在构造之初便被移走一部分的界限，她成长的速度是常人的两倍还多，这也是个例，在她之后的替代品直接跳过了这个周期，作为人形炸弹一样的存在奔赴战场。
盖迪亚以人理毁灭人理，而他们便以人类拯救人类。结果不同，过程不同，本质却相似。
真是罪恶。
最终人类不是成了燃料，就是成了弹药。成为了用完即弃的一次性道具，不是吗？
想着这些，罗曼走进了一个房间。
这是Ⅰ代曾经居住过的房间。
少女的气息充斥于此，罗曼保留了房间的所有布置。他不再去回顾时间的浪潮，而选择在这里停留。
“今天...从哪里说起好呢？”罗曼躺在少女躺过的床上，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他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他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一如既往的感到不适，却在这里想起了少女那个夹杂着血腥和烟草味的吻。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了。罗曼闭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却想起了关于咕哒子的另一件事。
因为在错误的时间醒来，见到了错误的景象，从而产生了思维混乱，暂时失明的咕哒子。
罗曼是第一个听到警报赶过去的人。
这样下去会被当做失败品处理掉的...这么想着，他急中生智，在做好防护措施之后，将咕哒子带到了可以看到外界的的舷窗前。
那时天正好要亮了，在一片雪的莹白之中，于视野的尽头处渐渐亮起一道细细的光芒，黑暗淡去，露出苍蓝的天空，在这个终年积雪的地方，甚至连太阳都是白色的，罗曼轻声安抚着咕哒子，让她睁开眼睛，然后——
奇迹出现，咕哒子的视觉在这片银白的晨曦中恢复了。
真是太好了呢。罗曼低下头，看着一动不动，凝视着窗外的她。
直到两人同时打了个喷嚏，尔后看着彼此，像是共犯一般笑了起来。。
罗曼睁开眼睛，目之所及依然是迦勒底一成不变的房间景象。
“决定了啊。”罗曼叹了口气，说道，“也好，就这么决定吧。”
是不是人类便是如此，总是在失去某人之后，才会惊觉没有她的世界只是一片荒芜而又苍白的沙漠，只是充满彷徨和茫然的旷野，只是连悲伤都消弭殆尽的虚无。
哪怕当初再机灵那么一点，也许就会有不同结果了吧？然而可惜的是没有也许，没有如果，他并不是个足够机灵到可以处理这样事情的人，只能笨拙的摸索着方法，小心翼翼的走着每一步，生怕行差踏错。
然而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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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一个笨拙的人呢。
在拥有了智慧之后，越发明白了这一点。
然而却无法厌恶，无法舍弃，反而正因为看出了他的笨拙，从而更想怜惜。
我本来并没有许愿的权力。
然而他却给予了我渴望实现的愿望。
/
“为什么？”听了咕哒子的建议之后，盖迪亚说道。
“没什么，”咕哒子说道，“只是刚好想起了点东西罢了，人类就是这样的动物啊.....少年，你还有的见识呢。”她一本正经地摸了摸盖迪亚的脑袋说道。
盖迪亚闭上眼睛，温顺地接受她的抚摸。
“哇，你真是吓到我了。”反而把咕哒子吓了一跳，“我以为你会不高兴。”
“我应该生气吗？”盖迪亚看着她。
“谁知道。”咕哒子说道，她看向天空，“这里一直都是黑夜啊。”她带点遗憾地说道，接着她又低下头看着盖迪亚。“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这不可能。”盖迪亚说道，“你无法让我变成人类，你也无法成为我。”
“嘛，试试看嘛，反正总归是要死的。”咕哒子说道，“我看到迦尔纳的枪在这里？我记得他有个设定，或许我可以用一用。”她在废墟中找了半晌，将长枪拿起，说道，“有了，施舍之英雄啊，降临我身。”
在迦尔纳的传说中，有很著名的这么一件。
他十分的宽大，于是因陀罗化作一个婆罗门向他乞讨，讨要他的耳环，他便取下，讨要他的金甲，他便割下，以此成就施舍之英雄。
“向我讨要吧。”咕哒子说道，人类的灵基，魔神柱的身体，英灵的附身，三种力量在彼此排斥，她的意识快坚持不住了，“统括局盖迪亚，你的愿望是什么？”
盖迪亚看着金色光芒中，眼神坚毅的少女。即使存在已经那样不堪，然而她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欲望，仍然顽强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无论几度见到这双眼眸，盖迪亚都忍不住为之赞叹。凛然而又高洁，美丽而又灿烂，是人类之中少有的芳华，也是——
我的仇敌，我的憎恨，我的命运啊。
/
时间在神殿之中流动着。
罗曼站上圣门的那一刻，整个神殿开始崩塌。
荒芜凋敝的神殿中没什么东西遮挡在他跟敌人之间，而对方也没有抵挡的意图。
在看清对方之后，罗曼不禁后退一步，“怎么是你.....”
他看着玉座，眼神既悲伤又怀念，“怎么可能是你.....我是在做梦吗？”
“我也没想到啊。”咕哒子淡然地说道，看着罗曼，忽然弯起嘴角，“我只是等待着你而已....你就当是个梦吧。”
永夜被光明打破，这个男人舍弃了所有迷茫和恐惧，向自己走来，仿佛那天自己和他一同看到的晨曦一般，驱散了黑暗，光辉而又灿烂。他踏着光走向黑暗中的自己，只不过这回跟之前不同，她不用再在黑暗中无助地等待了。
“赐我以伤痛，赐我以繁花，赐我以生存，赐我以死亡，”咕哒子从座上走下来，在逐渐崩溃的神殿中走向他，“无人见证，无人流传，即使如此，我的故事也将在你眼中迎来结局……这就够了，这就是我的愿望，我所寻求的结局。”
她走到罗曼面前，身体随着神殿一同慢慢消散，亲吻着男人的手背，尔后看向那双翠绿的眼眸。
就把这当做一个心被某人无意中唤醒的人造人在临死前所做的小小梦境吧。
她爱着能见到某人的每一个清晨。
/
愚昧之人啊，你在追求什么？
永恒的宁静。
你在哪里追求？
在他眼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