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守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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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疏！”
章温珩眼睁睁看着那黑气滚动，又将蔺疏拖回魔气的桎梏之中，心急如焚。他恨恨地盯着那黑气脸，心绪翻涌，竟有一瞬间想舍弃这身神魂，将这一切都炸成碎屑，将蔺疏从心魔之中永远夺回来！
他晃了晃头，周围的魔气越来越浓郁，章温珩默念心诀，留住一丝清明，可无奈那魔气无缝不入，须臾间便将他拖入魔障。
魔障生妄念，妄念生幻境，幻境生口舌。
“章温珩，你不过市井小贩之流，真以为攀上了蔺疏，和我们师从一个先生，便可与我们相较了？”
章温珩好似被抛下云端，胸口如压着万斤巨石，沉得他喘不过气来，而周围细细碎碎的声音响起，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耳里。
他勉力睁开眼，看到无数张放大的人脸围绕着他周围，一张张面无可憎的模样，分明是当年读书时惯爱嘲讽他的同窗。
章温珩：“……”
他叹了口气，这魔气果真是爱挖陈年旧事，这都多少年前的旧怨了，要不是它挖出来，他连那些同窗的眉毛眼睛都不记得了。
章温珩盘腿打坐，思及之前破蔺疏心魔的情境，尽力保持心境平和，神思清醒。那黑气脸既然要他同蔺疏入魔，演一出自相残杀的好戏给他看，一时半会应当不会伤及蔺疏性命，只是蔺疏反复陷入心魔之中，不知是否会损伤根本，可眼下他若要救蔺疏，就必然得自己先逃出去。
他屏息凝神，摒弃杂念，像当年闭关修炼一般，尽力融入一个忘我的状态。
“他何须与你们相较？”
蔺疏的声音传入耳朵，他的呼吸微乱。
有手抚上他的脸庞，极尽亵慢地揉捏着，搅乱他的气息，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滑，在喉结处停顿。
章温珩拧紧了眉。
“他们怎配与你相较？”
热气如火舌，舔上他的耳廓，一点一点，像是火烛烧融一般覆盖他的耳，让他的耳识逐渐朦胧，听得不真切。
章温珩好似通身坐在火中，触碰他喉结的手指像是嫌他不够热，又接着往下滑，落在他的锁骨。
“你知道我曾做过的事么？温珩。”那声音低沉，蛊惑一般接着说道：“你或许不知道，在你还是我师尊的时候，在我还套着那个叫虞仲瑨的壳子的时候，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你那时也跟现下一般，双眼紧闭，如同山野白兔，荏弱细草，任我宰割。而我如今所做的，不过是跟那时一样的事，是教你快活的好事，你尽可把眼睛张开看看，不好奇么？”
章温珩眼皮抖了抖，却还是没有睁开，直到那只手贴近他的亵衣，他才冷冷从舌尖吐出一个字：“滚。”
可那只手没有离开，反而带着他，落入一个滚烫的怀里，他像一只离水的鱼，被放在煎锅里煎熬，耳边那熟稔的声音却发出陌生的轻笑：“生气了？可是……”
“温珩啊，在你身边的每一日，我脑中所想，皆是这些，你对着我，难不成心中无一丝欲念吗？”
“你我从小一同长大，你的诗书道义皆是我带着你学的，现下教你些别的……”
“教个屁！”
章温珩大喝，他猛地睁开眼，一把长剑不知从何处飞出，隐隐有白光闪烁。剑身飞转，他持剑回旋，将那白光尽数没入身后的蔺疏皮囊之中，刹那间，那皮囊上的黑纹飞速流动，被白光震慑褪去，而蔺疏皮囊周身的黑气也渐渐淡化，连带着他整个皮囊一起化作齑粉。
“他对我想什么关你屁事，你也配和他比？”
章温珩以剑拄地，擦去唇角的一点血丝，手中剑白光隐隐，章温珩看着这把剑，一时有些迷茫，这不是他的佩剑吗？
之前他将这把剑赠予蔺疏，可蔺疏被关在禁行牢的时候，这把剑又被他收回了储物囊，一直都未拿出。这把剑虽能应他召唤，可他久不用剑，刚刚也并未想起这把剑，为何它能破开蔺疏的心魔，出现在这里？
章温珩无暇细想，他挥剑斩入黑气，冲出魔障。
黑气脸注意道章温珩这里的异动，怒喝道：“你竟然没有入魔——”
“关你屁事。”章温珩抖了抖剑，道：“真以为自己乌漆嘛黑的，别人也跟着你一样乌漆嘛黑的，捏着点乌烟瘴气，就好意思来操纵人心？”
黑气脸狂怒，又抽出一道黑气，要袭向章温珩，可他惊恐地发现，他之前为了控制住蔺疏，使他入魔，几乎是掏箱底一般将幻境中的魔气悉数灌注到蔺疏一人身上，而如今，竟然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他无法控制那些魔气回头，而他身上的魔气竟然也在悄声无息中缓缓流失，一时之间，竟然也跟被困的蔺疏一样，丝毫无法动弹！
“你们——”
章温珩不知那黑气脸做如何想，只看黑气脸没有攻击他，便趁机御剑飞起，冲向蔺疏被困的地方！
古树冲天而起，万千枝条裹挟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横纵交错，像是一个巨大的茧，将蔺疏包裹其中。章温珩落在一截枝干上，他剑法不行，只能横砍竖劈，试图破开那黑气茧房。
“蔺疏——”
黑气在章温珩的劈砍之下聚了又散，章温珩透过那间隙，看见蔺疏已经被黑纹完全爬满了脸，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似还陷在心魔之中。
章温珩的虎口被剑柄震麻，手掌通红，气力几乎用尽，却还是破不开那简茧房分毫。他重重地喘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自己已经磨出血的掌心，心有所动。
他想，既然灵气与魔气相冲，那修士饱含灵气的血对魔气又如何呢？
章温珩当机立断，用长剑划破掌心，凝聚他灵气的血顺着剑刃滑落，将雪白的剑身染得通红。他觉得自己的体温逐渐冰冷，最后一点气力也随着一起流失，他举起沾血的长剑，用尽全力往前一劈——
“休想救人！”
黑气脸终于将被章温珩打散的魔气聚拢，化作一支漆黑的利箭，破风而出，射向章温珩的脊背！
长剑落在黑气茧房上，那黑气像是陶瓷一般出现了裂纹，同一时刻，黑气利箭离章温珩只有几寸距离，须臾之间便能穿透章温珩的胸膛！
黑气脸恶狠狠地想，即使看不成戏也无妨，等到他把这修士杀了，再把那修士炼成自己的魔气皮囊，让他去鞭尸折磨也算有趣。
可事情却不如他所预想的那样发展。
利箭在离章温珩一寸时停下。
一只布满黑纹的手抓住了箭尖，而那茧房的裂纹逐渐扩大，一寸一寸化作了黑烟，露出了茧房中的身影。
章温珩颤巍巍地唤道：“蔺疏？”
蔺疏此时的模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可怖，不止是那爬满黑纹的身躯，通红的瞳孔，最主要的是他身上的气息。若说以往蔺疏入魔时，只是临近夜晚的天，纵使黯淡，也仍有一丝夕阳余晖，可如今的蔺疏，仿佛已经身在永夜，星月无晖，万籁俱寂。
“砰——”
蔺疏动作极快，反手将黑箭掷向黑气脸，在黑气脸被刺中怒吼时，他只是轻轻抬了抬手，方才困着他的老树枝条十分听话地卷做一团，气势汹汹地张开血盆大口，将那黑气脸吞噬！
章温珩根本还没看清，那黑气脸竟然已经带着不甘和恐惧，被蔺疏悉数化作魔气，收入自己的紫府之中。
“蔺疏，你听我说，你现在有些不好，让我给你看看……”
章温珩小心地上前，可蔺疏却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地勾起一丝笑，道：“可我从未觉得像现下这样好过，我如今取代了那黑气脸，这幻境已经由我所控，随心所欲，随我而动，再不需像之前那样唯唯诺诺，瞻前顾后。”
蔺疏满足地喟叹：“畅快极了啊。”
“蔺疏……”
蔺疏不耐烦地皱着眉，章温珩还想再说，就见蔺疏原地化作一团黑气，不知所踪。
只一把长剑掉落在地，铮地一声，仿佛在无声地哀鸣。
章温珩捡起蔺疏的剑，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两把剑，忽然之间，他发现了一件他一直以来不曾注意到的事，他不用剑，便不怎么看自己的剑，而蔺疏的剑他也一直不曾细细观看过。
直到现在，他才忽然发觉，这两把剑，无论剑柄还是剑身，材料相似，花纹相似，仿佛隔镜相照一般。
唯有一点不同，章温珩的剑柄上挂着一只剑穗，而蔺疏的剑柄上却空空荡荡。
这是他当年打给蔺疏弱冠的贺礼。
蔺疏原来一直带在身旁，从未舍弃。
作者有话说第66章 守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