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是我白月光》章尧

36、溯回

　　漩涡深处昏暗无光，犹如狭小洞穴，面具人牵着章温珩的手，与他并肩而行。

　　章温珩起初还警惕着四周动静，可无声无息久了，注意力难免放在自己和面具人身上，自然就注意到了自己一只被握着的手。

　　他想寻个借口抽出来，又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便任由两只手掌紧贴，那灼热的温度让他始终觉得怪怪的。

　　他又不是小孩子，牵他手做什么？

　　好在不一会，他们便那昏暗的洞穴中走了出来，光亮乍现，他们眯着眼适应了一会，才缓缓睁开眼，章温珩讶异地发现，他们竟然又回到了那座村庄之中。

　　不，还是不一样的。

　　村庄里的人脸上的神情明显更加灵动，叫卖声、嬉闹声和交谈声也不像章温珩之前所见那样死板，他们似乎并不是一副被魔气充盈的皮囊，而是变回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有一个卖木头珠子串的小女孩甚至还向二人挥挥手，向二人的方向小跑过来。面具人横眉，一只手挡在章温珩身前，刚想要戒备，却发现小女孩从他们的身体之中穿了过去。

　　还是幻境。

　　只不过是一个最粗浅的幻境。

　　幻境是以虚实为基的，随着幻境的深浅，幻境会从虚到实，直到最后，布阵之人可以随心变化虚实。

　　原先那个通过乐音开启的幻境，布阵之人修为定然不浅，但如今这个幻境比较起来，只能说是娃娃学步，却可以说明，布下这个幻境的人，跟那个魔气幻境的布阵人，不是同一个。

　　但这个人带它们进这个幻境是想要做什么呢？

　　“咚咚咚——”

　　一个村民提着个铜锣，边敲打边叫喊着：“来咯来咯！乡亲们，活神仙们来看病了！家里有病痛的快来呀！别让活神仙们等急了！”

　　章温珩蹙眉道：“活神仙？”

　　二人跟着村民的步伐往前方走去，却看到四个个衣着朴素、头戴帷帽的怪人坐在街边，他们的面容都被遮得严严实实，人人面前都摆着一只小木桌，搁着纸笔，只能从他们露出的手和皮肤来判断，他们的年纪应当介于二十到三十之间。

　　不过若是这些人是修仙的人，那年龄就只能粗估个大概。

　　村民们似乎都十分熟悉他们这样的看病方式，一个个自觉地排起队，轮到谁谁就坐下，伸出手请求蒙面人替他们看诊，蒙面人则搭脉、提笔、写案方，全称下来一言不发。

　　章温珩有心想知道这些蒙面人的真面目，奈何在这个幻境之中，他所见所闻皆是别人已经预设好的幻觉，半点都干涉不了。

　　忽然，人群分开，几个村民抬来了一个病重的老人，为首的青年人急切地冲蒙面人说：“活神仙，自从上次找您看病之后，我父亲病情已有好转，但昨日吹了风，当晚就发热了，今天人就下不来床了，请您再帮忙看看罢。”

　　蒙面人中有一个走了出来，人群纷纷避让开，恭敬地让他走到老人面前，蒙面人还是如常一样诊脉，然后写了案方，但交给青年人之后，他又回到了那个病重的老人面前，一只手掌轻轻地放在老人额头。

　　“愿大同教护佑你。”

　　蒙面人的帷帽下传来一道清越的女子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像是一道清风一样拂过众人。

　　章温珩感觉到面具人握着他的手突然收紧，他没有回头，反正面具人带着面具，他也看不出来面具人此刻的神情。他盯着那几个蒙面人，见那女蒙面人治好老人后，众人又接着有序地排队，继续刚刚的诊治。

　　但刚才那一出显然让无聊排队的村民有了谈资，几个村民咬着耳朵，小声地议论着，章温珩想凑上前听，但是却发现有的议论声他能听清，有的议论声不管他靠得多近，他一个字都听不见。

　　许是幻境的主人也根本没听见这些村民的声音。

　　面具人在他身后低声问：“你想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明知幻境里的人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是章温珩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难道知道他们说什么？”

　　面具人嗯了一声，回道：“我懂一些唇语，他们语速不快，我还能看得懂一二。想知道吗？”

　　章温珩道：“自然想。”

　　“你叫我一声哥哥。”面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就告诉你。”

　　章温珩：“……”

　　这个人怕是有大病。

　　但他没有犹豫多久就立马小声地叫了句：“哥哥，大哥，哥，快点告诉我他们说的什么。”

　　面具人似乎没想到章温珩这么快就屈从，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要吐不吐的，最后似乎有些闷闷地问：“你就这么屈从了？”

　　章温珩扯了扯嘴角，这人果然有大病。

　　小时候蔺疏也有毛病，在昙袖出生之后，为了确定他当之无愧的小孩霸主地位，要让章温珩必须要喊他哥哥，以便于让昙袖分清家中谁最大。但章温珩直呼蔺疏的名字习惯了，加上骨子里也不是个顺从的性格，便没答应过，使得蔺疏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但现在么，一则他长大了，二则他连面具人是谁都不知道，别说喊他哥哥，喊他大爷都行，反正被喊老的也不是他。

　　章温珩道：“他们快说完了，壮士，能否快些说明一下？”

　　面具人抿了抿唇，开始解读。

　　从村民的聊天中，章温珩知道了，这个村庄地处偏远，加之地形问题，几乎没有大夫会来这里给他们看病。他们若生病了，只能跟着每月送货的驴车一起去外面的镇子看病。

　　这群自称大同教教众的人到来对于他们而言，如同久旱逢甘霖，这群人是从上个月就来了，来了已经有月余，但是一直居住在村外，每隔七天会进村一次，为村民们诊治。凡是他们治过的病人，没有一个不是药到病除，即使身患重症，病情也会慢慢好转，完全不似一般的恢复速度。

　　所以他们称这群人为活神仙。

　　章温珩思及京都发生的事情，在京都时，那个死去的少年林瞻便与这大同教息息相关，如今他们又出现在这幻境中的鱼芗村，怕是与鱼芗村的消失也逃不了关系。

　　鱼芗村足足有上千个村民。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乐音幻境中那种魔气皮囊的模样？

　　面具人敲了敲章温珩的肩膀，他才目光从那群村民身上挪开，那群村民正因为病情得解喜笑颜开，因为自己的亲人能够健康而欢喜不已。

　　他心有不忍。

　　可他却无可奈何。

　　此时，面具人冷静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跟上他，他是这幻境的关键！”

　　章温珩顺着面具人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人群外站着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他正匆匆往街北跑去。

　　而那男子的怀中，抱着的不是琵琶。

　　而是一只古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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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蔺疏：叫我一声哥哥。
章温珩：不。
面具人：叫我一声哥哥。
章温珩：大哥！
蔺疏：并不是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