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庭方立》苏南川

13、第 13 章

　　不知不觉就到了余红瑶家门口，她下车在楼下吼了一嗓子，余红瑶探出头来应道:“等一下，马上。”

　　车上有点闷，黄泽方也下了车，手搭在车门上，意味深长的笑问:“不怕被人认出来？”

　　“怕啥，这就是农村人少的好处，清净。”

　　余红瑶领着俩孩子下楼，见到黄泽方，顿时傻了眼，嘴里结结巴巴的说着:“这这……这就是咱们班内个……内个啥来着，我这脑子一懵，想不起名字了。”

　　夏漫庭笑了:“黄泽方。”

　　“对，对的，学神嘛！好帅。”

　　“别犯花痴，快上车。”说着，她拉开门，让余红瑶的俩孩子先上车，随后余红瑶才坐进去。

　　黄泽方回头问:“你们要不要坐前面来？”

　　余红瑶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要看着孩子，他俩也不能坐前面，太闹腾，影响漫庭开车。”

　　黄泽方点点头，坐进来副驾驶。

　　去仁悯寺的路上，余红瑶把黄泽方的户口查就个遍，家里蟑螂是公的母的都问了个遍。黄泽方也不避讳，连在他和姐姐之前，他妈怀过四个娃都没保住都交代了个明白。

　　仁悯寺是当地很有名的寺庙，年年都人潮拥挤，余红瑶两手各牵着一个娃，夏漫庭只能牵着她女儿的另一只手，路上有卖香蜡纸钱的摊位，三人买了三份，由黄泽方提着，一起上了山。

　　老远就听到庙上诵读经文的声音，还有绵延不断的鞭炮声，香火味很远就能闻到，两三米长的香炉已经插满了香，烟雾缭绕在庙宇间，往来的人络绎不绝，人多拥挤，夏漫庭被往来的人撞到好几次，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黄泽方走在了她旁边，便再没被人撞到过。

　　上香的时候，余红瑶让他俩先进去拜，他俩一人握着一份香火，一同抬腿迈过高门槛，动作竟意外的同步，又同时跪在蒲团上叩拜，庙里十几二十樽佛像，他们一一拜过之后，各自在门口捐了一份月月红，就出来将香火点燃，鞭炮放过之后，供奉好香蜡，两人过去一人接手一个余红瑶的孩子，站在旁边等候。

　　余红瑶进去祭拜的时候，门外的一个看相师招呼他们看相，他俩只相视一笑，并不做声。

　　这时候余红瑶的小女儿开口了:“夏姨，刚刚你跟叔叔进去的时候，很像电视里拜堂的样子。”

　　“啊？怎么会？”

　　“真的，刚刚我妈这么说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黄泽方，两人脸都红了。

　　从寺庙出来，三人走的后山下来，菜籽苗整齐的铺在路两边的地里，简直是强迫症的福荫。远处有几棵白梅盛放，虽没下雪，却美得胜雪。

　　夏漫庭牵着余红瑶的小女儿，黄泽方牵着余红瑶大儿子，四人并排而行，旁边有小夫妻路过，女的嘀咕道:“咱们以后也生俩，一人牵一个。”

　　“好，你说了算。”

　　黄泽方兴许听到了，回头看向夏漫庭，两人本欲解释，那两夫妻却已走远。倒是余红瑶装作没看见，只问:“一会儿我们去哪儿吃饭啊，这大初一的，应该没什么店开门吧，刚刚在庙里该吃点凉粉凉面打发一顿的。”

　　黄泽方略略思索，问:“我知道一家羊儿汤挺不错的，要去吗？”

　　“我还没吃过羊儿汤呢！”

　　余红瑶赶紧拍了夏漫庭后背一巴掌，示意她别瞎说，转而对黄泽方说:“去，羊儿汤吃了驱寒最好，漫庭以前拍戏，大冬天在水里泡着，风湿挺严重的，去喝羊儿汤对身体好。”

　　“好。”黄泽方点点头，目光不经意的在夏漫庭膝盖上扫过。

　　第一次羊儿汤，味道有点膻，余红瑶忙着照顾两个孩子吃饭，黄泽方见夏漫庭不怎么夹肉，就一个劲儿给她捞羊肉，还叮嘱:“多吃点，怕冷的人多吃羊肉好。”

　　她也不好说自己吃不来，咬着牙吃完，吃到最后已经上过好几份肉，她实在吃不下了，才作罢。

　　下午三人俩娃去商业街溜达，一路上夏漫庭不停的打嗝，全是羊膻味儿。

　　路上突然遇到黄泽方的熟人，见势头不对，余红瑶自觉的带着俩孩子打车回家了，还叮嘱夏漫庭要好好把握机会。

　　黄泽方在询问过夏漫庭之后，随着朋友一起去聚聚，三人来到一家汤锅店里，在座的都是黄泽方的亲戚，他辈分高，虽说桌上的几位都和他年龄不相上下，却都叫他叔叔，见了夏漫庭却叫姐姐。

　　几人各自聊着工作家庭孩子，还回忆了一遍以前一起上学的事，也听了些黄泽方以前的黑历史，原来高中那会儿大家眼里的学神，也会跟着这帮朋友用早饭钱去网吧通宵打游戏，然后再一起凑钱去喝稀饭吃咸菜。

　　平时夏漫庭不爱应酬聚会，但是听着他们聊黄泽方以前的事，却觉得甚有兴味。其中一个胖得没有脖子的男人还一个劲儿叫夏漫庭“婶子”，搞得她甚是尴尬，黄泽方被劝了几瓶啤酒，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怎么的，也不解释。

　　这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时间也不早了，怕回去晚了母亲又要念叨，夏漫庭轻轻扯了扯黄泽方的衣袖，把自己手机递给他看，她在上面打了几个字“我得回去了。”黄泽方看完了然于胸，点了点头，又分别把在座的都敬了一圈，才说:“已经不早了，我得送漫庭回去了，你们慢慢喝。”

　　几个晚辈也识大体，和夏漫庭寒暄几句，叮嘱他们路上注意安全，目送他们出来，就又欢欢喜喜的喝着，黄泽方领着她来到前台，说了句:“你等我一下，我去把账结了，不然提前离席让人觉得我们是来蹭饭的。”

　　她点点头，只在门口等他。

　　待他出来，两人缓缓步行去取车，距离停车场还远，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天，从人生计划到未来发展，无话不谈。她发现，黄泽方喝了酒不仅不发酒疯，反而很可爱，说话温柔，面带笑容，她不小心踩进下水道井盖缝隙，他很精准的扶住了她，似乎预判了她的一举一动。

　　上车之后，她见黄泽方醉意来袭，叫他眯一会儿。瞧着他闭眼靠在副驾窗口，她缓缓启动了车子。

　　岂料黄家大门紧锁，黄泽方身上只有楼上的门钥匙，楼下大门没办法打开，楼上房间窗户一片漆黑，估摸着都睡了，扯着嗓子喊的话，怕要惹得邻居谩骂，夏漫庭只能将他带到了自己家。

　　夏妈和夏怡已经睡了，她只能悄悄的把黄泽方扶上楼，还叮嘱他:“别弄出动静，我妈起床气大得很，等下吵醒她要挨骂。”

　　客房长期没人住，床铺没有铺，她只能让黄泽方在客厅坐一下，自己进去铺床，然后把黄泽方弄进屋，让他坐下，并小声说:“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弄点蜂蜜柠檬水解酒，不然明天起来肯定头疼。”

　　黄泽方只点了点头，她就下楼了，谁料水壶里没有开水，她只能接水现烧，又去冰箱里拿了柠檬和蜂蜜，切好柠檬用蜂蜜腌了一下，待水开了倒进去泡好，转念一想，这么烫的开水直接给醉酒的人喝，怕要烫伤，她只能用瓢接了冷水，把水杯放在瓢里降温，直到柠檬蜂蜜水温热才端上楼。

　　见黄泽方合以倒在床铺上，将他扶起，咕咚咕咚一杯水下去，黄泽方又要往床上倒，她麻溜的将他的外套脱下来，放倒在床上，又将鞋子脱了，盖上被子，才关灯出去。

　　一天折腾下来她也着实累着了，脚都懒得洗，直接钻进被窝，手机却亮了，一看，是黄泽方发的的微信，就俩字“谢谢。”

　　她心中疑惑，他不是喝多了，怎么还能发信息，她也不去多想，躺下来就想睡，却又觉得今天想表白的念头到最后都没有成功，有点可惜，回了句:“你的手很漂亮，每次看到都有想牵手的冲动，不知道究竟是迷上你的手，还是你这个人。”

　　发出去之后，她又觉得这么说有点模棱两可，不大合适，赶紧撤回了，想了半天，跟一个醉酒的人告白，睡一觉起来他可能就忘了，还是以后找机会再好好表白吧！想明白之后，她安心的睡了过去。

　　却不曾想，这一夜的柠檬蜂蜜水成为了黄泽方在未来的酸甜苦辣中坚定守护她的最重要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