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为你成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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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鸠翁所指的方向，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口子，有人一跃而出，悬空站在断崖外，皱眉看着四下里混乱一片。除了莫柏渊，像是所有人都看不见他，没有人因为突然有人悬立于半空觉得惊异。
风海崖环视一周，终于锁定目标，轻巧的落在风秋辛身侧，临近的普通人这时才发现凭空多出一个人，面露惊异。
风海崖向风秋辛行礼，低声道：“突然有了新的勾魂任务，我还想着您在现场，我就不用跑一趟了，怎么任务单派发下来，您不接呀？”
风秋辛一脸抱歉，道：“咳，刚才把收信器忘在冥界了，本来想着片刻就能回去，谁知道，场面变得这么乱。”
风海崖无奈摇头苦笑，显然也注意到了莫柏渊，瞬身到他身前，见他扶着的老者胸前一个大洞，脸色一变，道：“这是……”
莫柏渊询问鸠翁无果，如今看风海崖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忙道：“你认得这术法？”
风海崖皱眉道：“我也只是在书上见过，这是上古的妖法，有传闻始于玄磷兽，但它……不是早就死了吗？”
莫柏渊没动声色，他曾交代他小跟班去冥界的记档库里查与玄磷兽相关的资料，但那资料少得可怜，千篇一律整齐划一，都只讲述六界之主联手抗击凶兽，再无其他细节。
听风海崖这话的意思，玄磷兽……该是妖兽。也不知他身为主簿看没看到过什么难得的资料。
他笑着玩笑：“刚才我问他，是谁对他痛施毒手，他指了个方向，然后你就来了，”说着，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低声向风海崖道，“不会……真的是你吧？”
风海崖没好脸色的白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时候，鸠翁的身子突然痉挛起来，莫柏渊早就知道这术法邪性霸气，即便他十成神力也难与邪法抗衡，只是渐缓了鸠翁的死亡速度。
反而对于鸠翁而言，本能一刀毙命的痛快死法，如今变成了钝刀慢割……
叹一口气，收手了。
顷刻，鸠翁像那名食梦貘族的杀手一样，被诡异的术法吞噬的半分不剩。
终于十死无生，再难活命。
这边鸠翁刚死绝了，那边吴天冬，突然喝道：“诸位住手吧！你们的天镜司指挥使大人，已经被那妖道用妖术化成灰烬了！咱们该当同仇敌忾，抵御异类才对！”
果然，此话一出，众人当真住手了，吴天冬得意。
如今场下动手的就只还剩下吴嗔和无为子，吴嗔被老头缠得烦躁，这老头子真如搅屎棍一般难缠，虽然一并将自己骂了，但吴嗔词穷。
他虚晃一招，收了剑，道：“你这老牛鼻子没完没了，那边的祸头都死了，别打了。”
无为子愣神，像是才反应过来，刚才是因为鸠翁向自己求援，他才和眼前这吴家的少主动手。吴嗔借着他片刻分神，晃身形到了吴天冬身后，长剑轻巧的架上吴天冬的脖子，紧跟着左手虚空一抓。
他的手像是有吸力，吴焕的头颅被他抓进手里时，眼睛还滴溜溜的四下里乱转。
吴嗔在吴天冬耳侧低声道：“你说实话，不然一剑了结你。”
吴天冬即便武功再差，也看出来自己这便宜儿子的厉害，低声问道：“我说实话，你，就不杀我吗？”
没等来回答，反而吴嗔手上长剑向吴天冬脖颈处用力压几分，利刃卡进皮肤，殷红的鲜血渗出来。
吴天冬顿时知道他没开玩笑，朗声道：“你别杀我，瞒着你是我不好，但我只是隐约知情而已，当年惨事发生，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接着，他当着众多武林人士的面儿，把自己说成了一个为了家族声誉，忍辱负重，两面为难，一面不忍心挑破父亲吴焕恶行，又一面暗中回护吴嗔不被吴焕祸害的角色。
声泪俱下，控诉吴焕以远亲试药、血祭药庐……
一番诉说，连吴嗔都不得不暗自称赞他，弃车保帅、演技精湛。
他说完这些，私下安静，吴嗔冷笑着看他，他反而满面愧色，一脸恳求原谅和叹惋的神色。
也正是这时候，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看这场闹剧，却有一人缓步向吴天冬走来，安静的人群中，只她一人骤然走动，极为惹眼。
她裹着宽大的道袍，山坡上的风灌进空洞的袍袖，袖子被吹得鼓胀，显得她更加孱弱。只是，她步态庄肃，反让人觉得莫名压迫。
吴嗔的生母并没理会以她试药多年的吴焕，径直在吴天冬身前站定，道：“吴家哥哥，当年你亲手端药给我相公服用时曾说过什么？”
吴天冬一愣，当时不过随口的糊弄，十余年前的事情，他早不记得了。
矮山顶上人不少，此时寂静无声，只有山风吹过，所有人都在听这个女人说话，即便多数人不知她是谁，但从刚才吴天冬苦情的讲述以及她对吴天冬的称呼来看，她的身份也已经呼之欲出。
女人静静的道：“当时我害怕极了，嗔儿当年已经在吴家学了一年多医术，他看过药方，偷偷告诉我觉得药方奇怪，你则安慰我说，方子是你亲手调配的，医行诡道，能治奇症。你赌上自己的性命和医圣吴家的声誉，也要治好外子。殊不知，你赌咒发誓的背后是希望试药成功，医圣吴家名誉更盛的野心，若是失败了，就让我一家人命绝于此……”
吴嗔生母的声音温婉柔和，控诉很平静，没有愤恨也没有眼泪。
许是日子久了，眼泪早就流干了，再如何郁结难舒也换不回丈夫和幼子的性命。
所有人都看向吴天冬。
都想看他对此作何解释。
吴嗔的生母也看向吴天冬，星火之间，她突然冷笑一声，双手猛地抓住吴嗔搭在吴天冬颈间的长剑剑身两端，像是觉不到疼，狠狠的往吴天冬颈上压去。
天长日久，她早已经不想要答案和解释了。
吴嗔反应过来时，母亲的双手已经握在剑刃上，握得很紧，溢出了鲜血。他若撤剑，娘亲的双手手指定然重伤，瞬间他做了决定——执剑不动。
若说报仇，这样也算和她联手共赴。
剑锋深深卡进吴天冬的脖颈里，血液喷溅，溅得吴嗔生母满身满脸。再看吴天冬，脸上还挂着一丝不甘，眼睛不曾闭上，身体就向后倒去。
吴嗔的生母，站在原地，怔怔的，双手还握着剑锋。脸上溅满了仇人的热血，往下淌。终于，她松开手里长剑，重伤的手掌胡乱在脸上一抹。
自己的血和仇人的血混合在脸上，再难分彼此。
突然，她哈哈大笑起来，顶着满脸鲜血，诡异又恐怖。山风终于吹散了笑声，她眼角两行泪水淌下，将脸上的血污冲去两行。
她一句话都没再说，没人知道她此时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是否因为大仇得报，喜极而泣，又或是即便手刃了仇人，也换不回挚爱亲人的性命，叹惋无奈。
亡者的灵魂被两位代班的死神收拢。
风秋辛向莫柏渊打了一个手势，紧接着，他手掌一张，吴焕只在一瞬间就没了气息。
莫柏渊想拦，已经来不及了，这回可好，在外人看，鸠翁和一名结阵的江湖人死在莫柏渊手上，而吴焕则是死在了吴嗔手上。
当真说不清楚了。
他转眼看吴嗔，他走到吴焕没有头的尸身前，把他的都和身子放在一起，脸色淡得看不出情绪，看模样，全不在意背上这条人命债。
风秋辛和风海崖人界事了，自然是回去复命了。执行任务的死神，有一种能力——可以让众人熟视无睹，并非隐身，而是让人们不在意、不记得，即便他就在众人眼前晃悠。
晨曦此时透出云层，洒向一片混乱。
众位被吴天冬和鸠翁拉来作证及主持公道的江湖人，看了如此一场医家惨剧，无一人上前多做置喙，更没人喊什么江湖道义。
吴天冬和吴焕都死了，吴家家仆一盘散沙，都看向吴嗔，毕竟，少主还活着，无论是世家还是皇家，掌权人打得如同乌眼鸡一般，最后打完了，也还是要收拢心思，回家过活的。
吴嗔向一名官家道：“先照顾我娘亲回家，我随后便回。”说罢，他看向莫柏渊，经此一遭，他自然知道莫柏渊早就想借机再回六界缝隙去找那食梦貘细问一二。
莫柏渊笑着走到吴嗔身边，顷刻就感觉到轮回井的吸力袭来。
莫柏渊以最快的速度，划破掌心，在地上飞快的画下一个繁复的阵法，六界缝隙的裂口打开。
“吴少主！”无为子叫住吴嗔，“这位小道友的术法诡谲，亦仙亦妖，你……”
“我和他生生世世绑在一起了，”吴嗔直接打断了无为子，而后看向莫柏渊，笑道，“为你成妖，也未尝不可。”
莫柏渊皱眉笑笑，暗想，这辈子本来的结果，倒还真如吴嗔说的这般——他为自己闹得半人半妖的。想到这，他看向无为子，笑道：“老头儿，你还有好多年的阳寿可活，若是有朝一日你我有缘再见，你答我一个问题，即便成妖，有何不好？”
说罢，他刚想回身进入六界缝隙，突然拂尘的细毛搭在他肩上，莫柏渊惊而回身——无为子竟已经不声不响的站在他身后了！怎么可能？
老头儿鹤发童颜，顽劣一笑，嘴唇动了动，声音独传进莫柏渊的耳朵里：“音儿本来要我来看顾你二人一番，不过如今看来，你俩不用我帮。她还让我转告你，她无碍，偷袭她的人拿了假的玄磷珏。”
音儿……正是冥主的名字，但她的名字几乎无人知晓。这老头……
晃神间，一个猜测涌入脑海，莫柏渊低声问道：“你是人界之主？”
一丝诧异之后，无为子脸上挂着一幅不置可否的笑意。拂尘极不明显的在莫柏渊肩头一送，莫柏渊便顺势进了六界缝隙，同时老道士声音悠悠传来：“孤辰剑尊与老牛鼻子多世未见，今日与吴家小友切磋一二，老牛鼻子我，如见故友，欣喜欣喜。”
话音消陨在空间裂口关闭的瞬间。
莫柏渊脚刚踏入异空间，身子突然一晃，没了力气，吴嗔一把扶住他。
六界缝隙，一如既往的平静，莫柏渊进入缝隙之后，已经站不稳了。
“这次反噬，怎么来的这么快？”吴嗔道。
莫柏渊苦笑，八成是用得太频繁了。如今他头昏脚软，走不出两步，一头栽倒。
而后，他做了一个清晰的梦，梦里六界之主合围玄磷凶兽的画面重现，他看得无比清晰，却无法动弹，他扎根在山崖上，神刀的刀灵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只听一个声音叹息道：“可惜了，刀魂残损，堕入轮回，只怕世世凄苦……”
莫柏渊想看清这说话人的面貌，却怎样都看不清。
接着，另一人答道：“福祸相依，是劫数也是缘起。”
这声音很熟悉，像是……刚刚的无为子。
自那之后，莫柏渊也不知在崖边站了多少年，他时不时想起救他性命的刀灵，不知还能不能有报答他恩情的一天。
倏然间，莫柏渊睁眼——他正躺在地上，吴嗔就守在他身边，入眼是吴嗔的一脸关切，见他醒了，笑道：“回溯结界里，你看见什么了？”
想抬手捏一捏眉心，才发现他的手被吴嗔握着，他的心很乱，也顾不得把手抽出来……
吴嗔……难怪他自有一股非神非魔的清凛内息，这家伙竟然是上古的刀魂。当初食梦貘说他为自己损了魂魄，才世世凄苦，因果原来如此……那，自己拿什么还他？
见他呆愣愣的出神，吴嗔以为他有哪里不妥，问道：“有哪里不舒服？”
莫柏渊对上吴嗔的眼睛，问道：“当初，你为什么拼得魂魄残损也要救我？”
吴嗔一愣，随后，便又笑了，道：“你想多了，见义勇为丢掉性命的人，八成都是料想不到自己会死的，我也一样。”
话是不假，但听着就很奇怪。
“刀灵……”
向声音的方向看，说话的正是那藏匿在六界缝隙里的食梦貘，他站在远处，向吴嗔道：“离开吧，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为你成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