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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不是妖道蛊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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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嗔本来就恨他,听他这样一说,恨意就更浓了,也正是因为恨意浓,才越发想看他奸计落空,大惊失色。
冷笑一声,抖开包着他脑袋的大氅,直接把他头发拎在手里,提起来,转向自己母亲的方向,笑而不语。意思是,我把她医好了,你还拿什么威胁我?
惊异的神色划过吴焕的脸,但也就只有一瞬间,而后头颅在吴嗔手中放声大笑。
无比突兀诡异。
腔子提起手中判官笔,在自己左手划过,掌心顿时出血了。还未来得及莫名,吴嗔生母的手上同时出现了一道伤口,鲜血涌出滴落。
果然是邪术。
吴焕很得意,向吴嗔挑衅道:“你可还记得五年前你去古巫族寻到的极难得的草药?那药草并蒂双生,依法炼为药浆,让两人喝下,再施以术法,从此二人同生同死,金白先生果然神机妙算,得知我炼药成痴,终有此劫,让我以此法保命。没想到,短短数载,就应验了。”
吴嗔和莫柏渊面面相觑,这遭变故,始料未及。更甚,吴嗔方才以神力重塑母亲重要经脉,将她体内的药毒残余逼出体外的时候,并没发现有这样一种药性邪门的东西暗藏在母亲体内。
他更不曾想,自己曾经在古巫族的苦寒之地寻来的草药,不能救人,反倒成了生母生命的桎梏,甚至是催命符。
见二人被自己震慑住了,吴焕得寸进尺,判官笔笔尖抵在自己胸前,又向吴嗔的生母挑衅道:“想杀我吗,来报仇啊?反正你丈夫和小儿子都死在我手上……”
他话还没说完,吴嗔的生母一阵风似的,就到了他身前,伸掌猛然击向判官笔的笔尾——她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要给亡夫和小儿子报仇。
吴焕被吓得惊呼出声,本以为她在床上躺了多年不曾动作,行动能力早已经退化,这会儿能站在地上就已经不错了,谁知,吴嗔的医术竟不知为何高明至此,不仅祛除了试药残存在她体内的毒素,更让她身手比从前还迅捷了。
极为纯粹的神力重塑的经脉,自然不同凡响。
眼看吴焕就要一命呜呼。
星火之间,两道身影快得不像话,几乎同时到他身边,莫柏渊手中匕首运力斩下,只听“嚓——”一声响,吴焕判官笔的笔尖,被齐根斩断。几乎同时,吴嗔抓住母亲手腕,可她手掌依然击在笔杆末端,断尖的笔杆重重的戳在吴焕心口。
她确实是下了死手,也确实抱了必死的决心。
二人同时吃痛,捂住胸口。吴嗔扶住母亲,急切道:“您莫要做傻事!”
吴焕的脑袋被吴嗔拎在手里,眼看吴嗔恨恨的瞪他,却又不敢动他分毫的模样,胸口虽然在痛,但奸计得逞,非常想笑。一时间,扭曲的表情显现在一颗没有身子的脑袋上,恐怖极了。
莫柏渊冷笑,道:“让你生不如死的办法多得是,比如,把你的行径白于天下,让武林中人看看,医圣吴家背地里做得是什么邪魔外道的勾当?”
一句话直戳吴焕的肺管子,他约吴嗔前来的本意,也正是想以他生母的性命要挟,让他不将当年自己祸害他一家的行径公之于众。
但恶人之所为能为恶,有时候是因为他有一套悖于人伦的理论。这当口他还不服软,道:“医术精进,本就是要在不断的试错中前行,杀一人而能救百人,这样的罪孽我愿意承担。”
吴嗔被他给气笑了。
若当真如此坦荡冠冕,又何至于整出要挟的名堂?
莫柏渊背着手,在通道里踱了几圈,道:“你可知道,六界中最难熬的地方在哪里?”
什么意思?吴焕不明白。
只见莫柏渊又继续道;“天界有一地界名为无尽之海,在那里可以永生不死,即便自戕,也难以死亡,只有无尽的虚无和时间,”说着,他转向吴嗔道,“咱们把他送到哪里去好了。”
若是在普通人听来,这定然是骗鬼的话,但吴焕不同,他虽然痴迷医术,有些应变执拗,但他并不是傻。如今他见吴嗔半日功夫就把生母今年累积在体内的药毒肃清了,加之看莫柏渊的行止言谈,大不简单。
吴焕有些犹豫,但他面儿上没做表露。
正自僵持不下,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去看时,发现已经有一群人拥堵在通道口。
为首那人定睛观瞧,忽而惊呼一声:“爹爹!”
这人正是吴天冬,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吴嗔手上吴焕的头颅。
再看他身后丫丫叉叉的全是人,穿着各异。为首几人颇为处乱不惊,但他们身后弟子模样的人,已经有人惊呼出声、交头接耳。
一道目光扫过来,让莫柏渊心头一寒。他顺着目光去寻,见正是鸠翁,阴恻恻的笑着看向二人。
深夜……
这一伙人出现得极为突然,但只略一沉吟,莫柏渊便大约想到,岔子八成是出在沈良俢身上。
鸠翁毕竟出神魔族,想追踪一个自己曾经利用过的弃子,办法该多得是。
终归是百密一疏。也不知沈良俢如今是生是死。
再看吴天冬,他像是没想到吴焕出现在这儿,更想不到,他已经是一副脖子离了腔子的“死样”,缓了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道:“吴嗔……逆子!你……你不仅与妖道为伍,还弑祖上性命!”说着,他就要冲上来,嘴里还道,“今日我吴家就要清理门户!”
被身旁的鸠翁一把拽住。
吴天冬是否知道吴焕已经半人半妖暂且不论,单是他此刻全然不提家族恶行,恶人先告状的在众人面前先指责吴嗔,就不得不说好不要脸。
他被鸠翁拉住,一副心痛难以自已的模样,转向身后一身穿道袍的老者道:“道长,您道法高深,恰好云游此处,就请帮我吴家斩妖除魔,您看他二人,将家父头颅拿在手中,家父的尸身竟还屹立不倒,定然是那妖道又在施妖术害人。”
再看这道人,慈眉善目,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拂尘挎在左臂弯处,皱眉透过刀阵,打量众人,目光在莫柏渊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带出一丝笑意。但他并没说话。
吴嗔在莫柏渊耳畔低语道:“这是无为子,传闻他如今已经两百多岁了,他好武成痴,年轻的时候当了三年武林盟主,就卸任云游去了,不知今时到此,是凑巧,还是有心人的安排。”
莫柏渊叹一口气,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捻在手里,突然运劲,弹向通道顶端一个位置,“咔嚓”一声轻响,紧接着,机扩声音响起,刀阵像是有了生命,只片刻功夫,就都收回通道顶端,一把不剩。
吴天冬喝道:“你这妖道,为何对我家的密道这般熟悉?”
不等莫柏渊回答,吴天冬身后一名弟子哭丧着嗓子道:“师父,定是他逼问太师父的呀!太师父都已经据实相告了,终归还是难逃毒手,生前定然受了不少折磨。”
再看吴焕,他摸不清事态发展,索性以不变应万变,腔子站在地上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知何时偷偷闭上了。
鸠翁神色悲切,转向身侧一众江湖掌门、当家,更是向无为子拱手一礼,道:“本官执掌天镜司,是皇上的密探,近来听密报说慕辰天阁出了妖道,蛊惑医圣吴家,企图以长生之术左右圣上,才特来密查,一查果然如此,我天镜司同行的同僚悉数殉职,副掌令使沈良俢被这二人折磨惨死,更可惜了冰崖谷的谷主卓尧和少谷主也都命丧他二人之手。”
无一活口……不仅卓尧父子已遭毒手,沈良俢也没逃得了。
事情变得比吴嗔单独经历这一世的时候更加混乱了。
鸠翁以及他背后的势力先入为主,在众人面前给莫柏渊立了个妖道的人设,一时之间,无论吴焕是死是活,这屎盆子都能扣在莫柏渊脑袋上——吴焕死,众人便觉得是妖道蛊惑吴嗔弑祖;吴焕活,更坐实了莫柏渊妖法精深,能让人断头不死。
即便吴嗔和母亲,在众人面前控诉吴家父子二人的种种恶行,也终归是空口无凭。
莫柏渊笑着向吴嗔道:“我说,这辈子似乎有点不痛快,勾结妖道的罪名,你怕是一时难以洗净了。”
吴嗔笑了,一手拎着吴焕的脑袋,另一只手在莫柏渊肩上一揽,向对面一众人道:“不是妖道蛊惑我,是我喜欢这妖道,”说着,他目光转向吴天冬,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两道目光像是两柄利刃,戳进吴天冬心里,搅得他心虚。
莫柏渊咋舌,本来觉得这一世终于不用跟他被人想得不清不楚,没想到,终于还是逃不过这般路数。
无奈咧嘴摇头一笑。
听身边的人这笑声满含着无奈,吴嗔突然转向莫柏渊,正色道:“没说笑,我早就喜欢你了,自从当年第一面相见。”
随着出口的话语,莫柏渊余光瞥见吴嗔搭在自己肩头的右腕上的善缘线发散出红光,一明一暗,交互更迭,节奏像是心跳一样。
不禁暗道:难道真的不是逢场作戏?
吴嗔见莫柏渊现出些许不知所措的神色,在他肩头拍了几下,道:“别紧张,我只是把心意告诉你,并没想向你索取什么。”
吴天冬本来是带着众人来倒打一耙的,结果没想到,反成了带着众人看儿子和个男人表露心意,更甚,这男人还是个妖道。终于按捺不住,喝道:“小贼!你当真不把在场众位武林前辈放在眼里吗?当众和一个男人卿卿我我,污了前辈们的眼!”
吴嗔哈哈笑了,道:“是我请你们来看的吗?”说着,他向莫柏渊低声道,“跟好我,帮我看顾好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