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工作狂人设逐渐崩塌[快穿]》张参差

20、正是要来找你的茬儿。

　　天界，分为元灵剑宗和丹灵剑宗两大主流分支。

　　顾名思义，元灵剑宗是以只身元气结合灵气修炼内息，而丹灵剑宗这是依靠药石炼化丹药辅佐，吸纳灵气。

　　丹鼎仙聚最开始是丹灵剑宗炼丹会友的交流集会，久而久之，就变为了天界所有数得上名头的门派大聚。

　　明为交流仙术，实为互相较劲。

　　聚会的氛围不好，数次，吴嗔都没参加，时间久了，便开始有人说孤辰剑尊眼高于顶，天界有与他交好的道友便来劝说，身为一派之掌，莫要过于我行我素。

　　孤辰剑尊特别听劝。

　　这次不仅参加，还大张旗鼓的在派内弄了个论剑，美其名曰让派内弟子切磋热身，到了天界的大集会上，不能丢人。

　　但时至此时，莫柏渊却觉得吴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修罗道秘典的事情，在他领命来到天界前，大约就已经现了遭人觊觎的苗头。

　　今年的仙聚，设在天极霞宫，这里平日是天帝宴客所用，庄正中带着些脱俗的清雅。

　　各派的仙尊真人寒暄起来，莫柏渊依旧觉得脑袋嗡嗡营营——一片祥云丹霞缭绕中，更让人觉得反差剧烈，脑仁儿疼。

　　莫柏渊跟在吴嗔身后，觉得他人缘大约是真的不大好，可能是他名高引谤，又本来就是个我行我素的性子，自己的名誉从不去维护，更不爱使什么左右逢源的伎俩。

　　这会儿就时不时有不知道是哪门哪派的尊长真人跑来阴阳怪气。
　　“哟！孤辰剑尊竟然来了，一向可好？”
　　“剑尊放下修行来与我等闲人胡闹，我等幸然。”
　　“前日里本座焚香起卦，算准了剑尊这次能来。本座的问卜之术千年不灵，今日竟然灵验了，哈哈哈哈……”

　　吴嗔听了，不气不恼，脸上始终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带着一众长老弟子，入座席间。

　　其实，吴嗔的装束比平日里隆重不少，内里一袭灰蓝色的长袍，长袍上绣着绛红色的暗纹，外套三重纱衣，由灰转白，层次如闲云遮远山。头发拢起一半，束在一顶墨玉小冠里，那小冠镶嵌着金丝，内敛又透出不少精致。

　　细看，莫柏渊发现吴嗔的发髻上，无论束发的小冠如何变化，总是用一根乌木簪子簪着，那簪子根本就谈不上精致，更甚，像是一支随手折下的树枝，只是略加打磨，不刮头发就罢了。

　　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但吴嗔就是从都不换，难不成这是什么仙家法宝？

　　莫柏渊不近不远的坐在吴嗔侧后方，光听仙家尊长们讨论炼丹练气的心得，觉得无聊，便四下打量——
　　玄安阁席位的斜对面，正是丹碧霞宫的蕴清真人，他排场声势浩大，身后弟子呜呜泱泱，坐席根本不够，有些低辈分的小辈只得站着。

　　他此时正在侃侃而谈，言道：“丹灵炼化，相较于元灵真气的修习要稳妥安全许多，最次便是丹灵碎裂，重新再来，万不会像元灵修习，稍有不慎就会冲撞元神，走火入魔。”

　　说到这，他目光转向玄安阁，装模作样的一番寻找，然后恍然的模样，一锤手掌，道：“沈舒小仙友也来了，前些日子你派内论剑，你内息忽而混乱，险生疯魔，如今好全了吗？”

　　装模作样挑事儿的样子，莫柏渊看着就烦。

　　果然道貌岸然，明面儿上说丹灵炼化多么好，暗地里却与人勾结，来偷玄安阁一个元灵剑宗的秘籍。

　　当着众人的面儿，蕴清怪声怪气的搬弄是非，沈舒脸上挂不住了，起身向蕴清行了个礼，才道：“内息混乱是弟子学艺不精，蕴清真人身为丹灵仙长，嫌弃元灵剑宗的修炼法门，那日却总将我门派秘籍嘴边，羞不羞。”

　　蕴清正想以冠冕堂皇的说辞反唇相讥，吴嗔先开口了，他声音很轻，却字字入耳：“沈舒退下，莫要无礼。蕴清道兄心口不一，你又何必要当众拆他的面子？”

　　莫柏渊坐在一旁听着，心道，行啊，你这不是比他还无礼吗。

　　蕴清一听，果然火了，怒道：“孤辰，我一片好心，你当驴肝肺！你要么不来，来了就跟我找茬儿。”

　　好像沈舒论剑时走火入魔的事情，方才不是他先提起来的。

　　吴嗔挑眉，笑着道：“那日论剑本座就和你约好了，今日将派内秘典的事由说清楚，”说着，他笑意更浓了，带着戏谑，“正是要找你的茬儿。”

　　蕴清脸色微变，他尚且摸不准吴嗔想做什么，但毕竟与鬼面交易，心思不坦荡，神色闪烁却依旧还是嘴硬，道：“你什么意思？”

　　吴嗔冷笑道：“道兄勾结魔界偷盗我玄安阁修罗道秘典，如今研习得如何了？”

　　此话一出，众人惊呼出声，蕴清自觉行事谨慎机密，不知吴嗔是如何得知的，涨红了脸，拍案而起，道：“你莫要血口喷人！”

　　吴嗔没理他，自顾自言道：“修罗非人、非鬼、非神，不端正，虽听佛法，不能证悟，执念深重，傲慢善战，相传玄安阁的修罗道秘典，内容霸道精深，但诸位可曾想过，若它真的是好东西，能将本门仙法剑术发扬光大，为何定下如此严苛的规矩，连派内弟子都不得修习？”

　　如此一说，确实引人深思。

　　吴嗔继续又道：“本派修罗道秘典并非完本法典，修习典籍，不仅需要精纯的元灵真气支撑，还需配合一段只有历代掌门之间心口相传的咒文，不然……”说着，他目光转向蕴清真人，一字一顿的说，“可笑，贪妄执念，六道皆有。天界也不例外，所以才总有人觊觎，蕴清道兄，就是其中之一。”

　　蕴清听了，即便心虚，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得嘴硬道：“你口口声声说本座偷你派秘法，有何证据！”

　　吴嗔并没再说什么，而是垂目静心，开始念起一段咒文，他声音极低，就连莫柏渊这样近的距离，都听不清他在念什么，众人莫名。

　　唯独蕴清真人，即便和吴嗔之间隔了宽阔的一片厅台，却好像立刻就感应到吴嗔在念什么。

　　只见他先是眉头一皱，呆愣的看着吴嗔片刻，而后立刻坐下，闭上眼睛，开始大声念诵一段咒文。

　　片刻之后，吴嗔停下来了。

　　但蕴清真人依旧还是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额头上渗满了细密的汗珠，身子也开始不停的打着晃，忽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来，人反而猛的站起身子，哈哈狂笑，那笑声比鬼叫还难听，若不是见到他的表情，定要以为他在号丧。

　　震惊中，便有人低声道：“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当真学了玄安阁的修罗道秘法？”
　　“堂堂丹灵剑宗一派之掌，偷学元灵一支功法？丢人！”

　　丹碧霞宫的弟子们顾不得他人的闲言碎语，在蕴清近前的几个弟子慌忙想要上去扶他，但看他这副模样又不敢，正在迟疑，突然自家师尊出手如电，一把拽出腰间长剑，回身便是一片横扫，几名弟子反应快，向后跃开，独他身边最近的一人，躲闪不及，只避开了要害，胸前自右向左被横扫了一道血口子。

　　幸而他现在心神不定，并没在剑法中运什么仙法，饶是如此，那弟子依旧伤的不轻。

　　他一剑扫过，口中大喝了一句口诀，吐字含混，没人听清他喊了什么，接着，他转身就往天极霞宫的宫门冲过去。

　　吴嗔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刻，伸手抄起眼前的酒杯——杯子带着劲风向蕴清背后灵台仙根掷过去。

　　若是平时，蕴清定然能察觉躲过，可此时，他却像是毫无知觉，被吴嗔一击即中，瞬间软倒在地。

　　吴嗔这才起身，走到蕴清身侧，念了一段短咒，蕴清如大梦初醒，醒来见到自己极不文雅的趴在大殿地上，脸算是丢到家了。

　　瞥眼看见吴嗔蹲在自己身侧，自己派内弟子们也都围拢过来，刚才的一切他似有意识，又似没有，往自己座位那边看，只见一名弟子正在包扎上药，才意识到恍惚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醒了神，知道一切，都因为修罗道秘法所致。他怎么都想不到，天界第一大剑派禁封的秘典竟然不是完本。

　　刚才只被吴嗔几句口诀，就带乱了心思。情绪七上八下，大悲大喜，心中暴躁顿生，好像眼前被蒙了一片混沌，自己须得拔剑将它劈开，才觉得舒服。

　　莫柏渊坐在一旁冷眼观瞧，觉得吴嗔此举其实略欠考量，他若是私下将蕴清制住，逼他合谋去捉魔界的鬼面人，岂非更好？

　　但依着这些天他与吴嗔的接触来看，他又不大像是会贪图一时痛快，错失机会的人。

　　正想不通，只见蕴清颤巍巍的坐起身子。

　　蕴清知道，他的名声算是完了，但为了脸面自刎当下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只是恨恨的瞪着吴嗔，怨愤之意溢于言表。

　　天界中，偷盗修法秘籍的罪名一旦坐实，便会被除去仙籍，放逐到无境之海，那里其貌如名，无尽无境，虚实难辨，什么都没有，只有永不流逝的时间……

　　这样的下场，蕴清接受不了。

　　再看吴嗔，他站直了身子，清清嗓子，笑道：“门派秘典，过于神秘，对于一个门派，乃至整个天界都不是好事。今日有蕴清道兄难持自身，明日便可能有他人……是以，本座决定将修罗道秘典，以及历来只可口耳相传的咒诀公之于众，至于对在座各位的仙法修习是否能有裨益，见仁见智。”

　　此话一出，所座皆哗然。孤辰剑尊向来自行其是，但这般作为，万年难遇。

　　吴嗔不理众人议论纷纷，向派内一名长老示意，那长老显然是早有准备，从身后背着的木箱中，取出一攞皮质的册子，开始向在座的每派掌门分发。

　　莫柏渊恍惚从其中看出了一种发广告传单的违和感，低头捏了捏眉心。

　　可仔细一想，莫柏渊怀疑鬼面当初偷走的秘典是假的，吴嗔并未否认，那么此时吴嗔发给众人的定然也是假的！

　　这假秘典，是他三十年来研习出来的？他又为何这样做？

　　一团乱麻，莫柏渊理不清头绪。

　　因果不明，但单看吴嗔此举似不着边际，其实聪明得很，他让蕴清当众发疯给众仙看，才能让众仙对这册子中的内容就是被传的邪谲诡奇的修罗道秘典深信不疑。

　　认知误差用得妙啊……

　　莫柏渊正想着这些，忽然一个极为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孤辰……当年你师尊和冥界死神豁出道殒去，才将魔界异兽的魔力禁锢封印，录入秘典，你如今就这样将他的心血轻易示人，不怕他托梦召雷劫劈你吗？”

　　此时大殿内安静极了，众人皆知道，玄安阁的修罗道秘典神秘诡谲，却不知道秘典里还封禁着魔界异兽的魔力。

　　听到冥界死神四个字，莫柏渊的心一抽，向那声音方向看去。

　　声音的主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沉着脸，坐在一张桌前，身后一个弟子都没有，只有个小童伺候他。

　　吴嗔也看向他，定定的看了片刻，忽然就笑了，道：“你当年背信弃义，也配提我师父？我宁愿他当面引天雷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