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八零火车司机的美媳妇》江林熙

3、童年

　　其江铁路家属区，有二十幢两屋一厨的家属房，每幢十户，再加上一些办公楼改成干部楼，也就一千多口人。

　　这时候的两屋一厨，面积都不超30平；四四方方的一座房屋从中间竖着隔开两个房间，一间开外面门，一间开通两个的屋子的房门。

　　外面门进来是厨房，厨房后面单砖墙再隔出一个小屋，另一边的大屋门挨着外间门，既是大卧室，也是会客室。

　　这里的人说话就是大屋小屋，厨房叫外屋。
　　方文一大早就起来，看了一会儿书，然后把书用布包好，藏回了米袋子里。

　　这本书是二叔方大山给他借的，关系不好是借不到这类的“禁书”。
　　顺手舀出小半碗橙黄的小米，狠狠心又抓了一小把放进碗里。

　　外屋比方文住的小屋冷，这小屋本来是爸妈和三妮住的，都没在家方文霸了一晚，安安静静的看书；

　　穿好衣服出来，方文赶紧把昨晚压火的炉子先通开，让火着起来。

　　经过一晚上，火墙和大屋小屋的火炕都凉了，屋里的温度也低下来，不抓紧烧起来，弟弟和爷爷起床容易感冒。

　　把小铁皮闷锅加上水放到烧起来的炉子上，小半碗小米用水瞟了瞟倒进焖锅盖上盖子。

　　身后的房门从外面打开，厚重的棉门帘子一掀，一阵冷风打在方文的棉袄上，寒气迅速钻透棉絮在方文的后脊梁撩起一层鸡皮疙瘩，方文冷的一缩脖子。

　　“小文，你怎么起这么早，今儿礼拜天不上学不多睡会儿。”
　　方大山从外面进来，棉袄敞开前襟，露出里面洗的发旧的棉布衬衫，还是部队时候发的。

　　退役后的方大山仍旧坚持每天早锻炼的习惯，即使住在院子前面自家盖的单砖结构的偏厦子里，也只是冬天晚上烧着几块木头把炕哄热，白天从不生火，省煤省柈子。

　　砖砌的火炕有火暖人，没火的炕那种凉，身体弱的人会落下肾病。
　　方大山是有了正式编制的乘警，可也要等结婚了才能分配住房。

　　“二叔，我煮了小米粥给三妮和我爸，连带着爷爷也有份，一会儿我送去医院。”
　　方大山拍拍侄儿方文，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自从三妮进来方家，方文就把自己从孩子里拔出来，和方大川方大山一样的吃高粱米。

　　在袁爷爷的杂交水稻没有普及前，东北的农作物以高粱米和玉米为主；蔬菜以土豆、大白菜为人们的餐桌主菜。

　　“进屋看书去吧，菜我做。”
　　“不用，二叔，我蒸几个窝头，把萝卜条子也一起蒸了。”

　　窝头的原料是玉米磨碎的粉，比不得白面，嚼一口在嘴里又干又渣，味道还是香甜的，至少比很多人家参了康皮子的好吃。

　　萝卜条子是红皮大萝卜去皮切成条，先腌制再晾晒成干，吃的时候上锅一蒸，柔软有劲道，拌上辣椒油，香香辣辣很下饭。

　　“今天不蒸窝头了，把外面冻馒头拿回来几个，再炒个土豆片，你领着弟弟和爷爷一起吃。”
　　方大山边说边从墙角的一个小筐里拿出三个土豆，每个都有两个鸡蛋那么大。

　　这一番话和操作，弄得方文眨着眼睛开始脑筋急转弯。
　　“二叔，今儿个、今儿个啥日子？”
　　是啊，今儿这么吃是二叔又涨工资了吗？还是有啥喜事？

　　“你别管了，今儿就这么吃。给，看看这是什么？”方大山从衣服后面裤腰里扯出一个纸包，递给方文。

　　方文一看纸包的长方形，厚厚的，心里一阵狂喜，猜到了一点。
　　心急火燎拆开报纸包，果然一本厚厚的书方方正正躺在方文手里。

　　方文激动的抚摸着书面硬纸板上的几个大字：资治通鉴，手抖得厉害。
　　翻开里面，泛黄的纸质，厚实硬挺，竖排版的繁体字，说明这本书有着浓重的历史。

　　“二叔，还是竖版的，太好了。”
　　“小子，你也是厉害，这是你佟爷爷家最后一本和医学无关的书了，再有就都是和医学有关的。”

　　方大山开始洗土豆，削皮。
　　“二叔，佟爷爷家原来那些书真是可惜了。”

　　方文闷闷的，想起佟爷爷家没有被抄家之前，书房里一排排的书，就像一排排的士兵，特别霸气。

　　小时候自己刚认得几个字，总爱跑去佟爷爷家找书，囫囵吞枣了几本，现在想起来那几本书早被一群人化为灰烬。

　　“好了，别傻愣着了，抓紧看。老规矩不能带出家门，不能折页窝角，不能批注写字。”

　　“放心吧，二叔。上一本我都看三遍了，和你拿来时一样。我去拿来，你还给佟爷爷。”
　　“不用，那本书你佟爷爷说给你了，留着你下乡时候看，多琢磨。”

　　提到下乡，方大山停了一下手里的菜刀，叹口气，侄儿方文转了年夏天就初中毕业了。

　　插队下乡这是必走的路，可是孩子才十五虚岁啊，早知道晚几年上学就好了。

　　“谢谢二叔。”方文乐得声音一高，把大屋的爷爷吵醒了，老爷子不满意的发出咳嗽声。
　　二叔一个眼神，方文窜进小屋把书还用报纸包上，这次藏在了被垛上。

　　被垛，就是放置被褥枕头等物件的架子，两根三角铁板穿进墙里上面铺上几块厚木板。早上起来把火炕上的被褥一件件叠起放到被垛架上，留着火炕散发热量，保持屋里温度。

　　方大山从外面大缸里，拨开上面的雪，拿出下面黄白色屉布包着冻馒头，捡出四个，想了想又放回一个。

　　其余的包好继续放在缸里埋在雪下面，拿着三个进屋放在小米粥锅上面架着的铁锅屉上，再盖上盖儿。

　　“二叔，怎么三个，你不吃吗？我爸和三妮给送啥吃的？”
　　方文放好书，拿起刀切土豆片。

　　“你和爷爷还有小武吃吧，二叔先去你佟姑姑家，把她做的饭带去医院给你爸和三妮，你在家看好火，别让小武乱跑，晚上你妈下班回来找不到他，又得训他。”

　　“知道了二叔。外面冷，别忘了戴帽子。”
　　方大山笑了，这个侄儿总能抓住自己的短板。方大山仗着自己体格好，总是不爱带棉制服帽子上班，被批评了好几次了。

　　即使活了两世，二宝还是第一次吃上这么多肉馅的大包子。看着流在手指上的油汤，二宝伸舌头添了几口。
　　三妮举着肉包子一小口一小口，吃的聚精会神，生怕掉下一点肉可惜了。

　　二宝看着心疼，越发的想着快点长大，这熬了3年才十岁，到十八岁自己能开火车机车还要等八年。
　　方大川正看着三妮吃包子，怕她把肉汤滴落在衣服上，不好洗还费水费胰子。

　　别看自己和弟弟每个月都能领到半块肥皂，也不够自己媳妇用的。她休班就是洗，没有不能洗的东西。

　　“二宝，别停下啊，还有一个吃了。”
　　大川心疼孩子，弟弟大山早上送来四个大肉包，自己不舍得吃，都留着给两个孩子。

　　这年月肉比金子贵，谁家有金子那是祸，谁家弄点肉都要冻起来留着过年。
　　“方叔，我吃饱了，你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即使不是重生，二宝也不可能把两个肉包子都吃了。

　　早上方大山送来的四个肉包，一看就是方大山自己的份都没吃，留着给哥哥和孩子。

　　肯定是佟爷爷家的肉包子，现在也就佟爷爷家还能偶尔吃一顿肉。佟爷爷家的小姑姑佟晓舟和方大山上辈子就是夫妻，不过因为佟家的出身，方大山几次结婚申请都没批复，好像是一直拖到77年才领到证。

　　肉票，家家都有，一般人家嫌弃肉贵，把肉票买了猪肉油膘，?制成荤油，每次炖酸菜出锅前放一小勺，别提多香了。

　　佟爷爷家的老大，原来是察哈尔医学院的老师，前几年被检举，下放到五*七干校养猪，猪场就在其江市往南五六十里的农场边上。

　　佟老师有学问，人缘好，到哪都受欢迎，经常会有人偷偷塞给些零散的猪肉，都是好肉，他给佟爷爷送来、孝敬老爹。

　　上一世佟老师做过他和三妮的老师，那是在其江小学，这辈子佟老师直接教的是大学，升级了。
　　“听话，二宝，你都吃了，方叔还不饿呢。”

　　听着这话二宝偷笑，这句话上辈子三妮用来骗自己多吃，常事。
　　方大川偷着看二宝，这孩子怎么笑着笑着眼圈还红了呢！

　　三妮吃了半个就不吃了，无论方大川怎么喂，都捂着嘴歪着头。
　　三岁也不是什么都听不懂，三妮听见爸爸的话，想着自己这么小不要吃那么多，要平均分配，是大哥方文说的。

　　“三妮，怎么不吃了？”二宝也奇怪，伸手拉住三妮的小手去问。
　　三妮松开捂着嘴的手，拍了拍二宝缠着绷带的受伤的左臂，二宝觉得左臂一阵发热发烫。

　　“爸爸，三妮肚子鼓鼓的。二宝哥，你看三妮的肚子鼓鼓的。”
　　二宝伸出左手象征性的摸了三妮的衣服，把最底下的扣子系上。

　　方大川看着手里的半个包子，把桌子上的两个推给二宝，自己把半个包子咬了一口。
　　二宝右手抱起三妮：

　　“走，哥哥带你去洗手。”边说边把三妮换到左手，右手拿起一个包子，
　　“方叔，这个我吃了，那个你吃。

　　“爸爸你吃。”三妮在二宝肩头挥着小手：“爸爸快吃，热乎吃。”“三妮这叫什么？”
　　“平均分配。”

　　“是谁说的？”
　　“是大哥哥说的。”
　　“嗯，三妮真聪明。”二宝抱着三妮出了病房，从三妮的上衣小口袋找出小手帕。

　　卓阿姨爱干净，三妮口袋里的手帕总是干干净净，折的四四方方。
　　“二宝哥哥，你怎么包起来？”

　　二宝一边用手帕包起包子，一边示意三妮不要说，怕方大川听见，这个包子要留着一会儿给三妮加餐。
　　小丫头刚才一定没吃好。

　　“二宝，你胳膊好了，啊？”迎面走来的佟爷爷和医生、护士都怀疑的眼神看着二宝。
　　“啊，胳膊好了？”二宝念叨着才想起来，自己抱着三妮用的就是受伤缠着绷带的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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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章四宝，你吃包子怎么扒皮？！”
“奶奶，皮不好吃、馅好吃。”
“皮怎么不好吃，你这叫忘本，知道吗？想当初，我和你爷爷小时候……巴拉巴拉——”
卧室里章继珩看着媳妇，媳妇看看他，两人抿嘴笑，等着吃瓜看热闹。
三妮正说着过去，看见小孙子开始撇嘴要哭，连声喊着：
“章二宝，过来看你孙子。”
“来了、来了。”章书珩从阳台跑步入厨房，手里还拿着剪花的花剪。
三妮转身继续蒸包子，小生嘀咕：跟你爷爷一样爱哭。
解释一下（可以略）
1、火墙火炕——这种建筑结构，帮中国人御寒2000年。最早的可以追溯至汉代，在长安遗址中就发现了火墙的类似结构。墙体中空，和灶炉相连，灶炉产生的热量被带入墙体的中空层 ，而墙体材料热阻值相对较低，整个墙体向室辐射热量，抗寒保暖。——来自网络
2、杂交水稻——1975年农林科学院通过杂交水稻鉴定，开始正式推广，在东北大面积机械化种植是在1990年以后——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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