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遇刺 ...
-
厢房的木门一关，屋内靡靡的熏香气息显得更加浓郁了。
苏倾月提着衣摆款款落坐在软椅上，分明是个姑娘家，面对刚刚同自己退了婚约的男子，脸上的表情却格外心平气和，甚至称得上有几分冷淡。
她道：“温公子，究竟是什么事？”
温明原本还有些脸红，听她直接切入正题，也来不及羞窘，正色道：“宫中大皇子上朝议政一事，苏姑娘可听说了？”
苏倾月点了点头。
其实这事说来奇怪，上一世二皇子早早夭折，大皇子一直被困在府中。后来君辞野即位，将他释放出来，封了个亲王爵位，还圈了块封地。只可惜，没过多久他也染了急病，不治身亡了。
要不是宏初帝突然恩准他上朝，恐怕所有人都忘了大越国还有这么位皇子。
温明瞧着她的脸色，蹙了蹙眉，这才尽可能用最简短的话语道出自己的猜测，最后慎重地道。
“……陛下或许是改了主意，想让你……嫁给大皇子。”
“……大皇子？”苏倾月被茶水呛了一下，一直有些恹恹的脸上这才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她何其聪明，用不着温明再详细解释，很快就明白过来。
算算时间，距离上一世苏家被灭门还有一年之余，她一直以为尚来得及。可今日看来，或许也并不是和从前完全一样。
霎时间，她心里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急躁。
宏初帝恐怕要等不及对苏家动手了。
想到这里，苏倾月再没了谈下去的兴致，只想着自己在房里静静，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办。
她抬眼看向温明，眸中带了点真情实意的感激，“多谢温公子告知。”
温明心底酸涩，垂睫摇了摇头，“无妨。”
苏倾月越是感激他，他心里便越是觉得愧疚和刺痛。若是自己能早生几年，早些金榜题名在朝为官，是否就不用眼睁睁看着她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些了？
然而眼下，他甚至连在她房中多留一会儿都没有资格。温明脸色黯然，朝她拱了拱手，“苏姑娘，在下还要回去书院，就告辞了。”
苏倾月轻声道：“温公子慢走。”
……
少年从销金楼里出来，脸上不见什么欣喜，只有些许怔忡和怅然。
君辞野负手立于对侧的酒楼窗前，看着这边的情形，面无表情。
李进福知道他此时心情不佳，贸然出声恐怕会触了霉头，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杵在一边。
过了半晌，君辞野忽地出声道：“他在里面呆了多久？”
“……啊？”李进福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道：“主子放心，时间不长，约莫也就半炷香左右。”
半炷香的时间，肯定是不够叙旧谈情的，更别提做些什么了。
李进福的本意是为了宽慰他，可君辞野微皱的眉心并没有舒展，反而幽幽地叹了口气。
“主子，您怎么了？”李进福谄媚地问道。
君辞野瞥了他一眼，语气凉凉，“我连半炷香都没有过。”
“……”
一滴晶莹的冷汗顺着李进福饱满圆润的额头划过，他轻轻吸了一口凉气，一时语塞。
好像确实如此。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两人早就是老夫老妻的错觉，因此常常说出不该说的话。李进福心下悔恨，暗暗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幸好这时包厢的门被人敲响，三长一短，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李进福小跑过去开门，门外赫然是六娘。
“情况怎么样？”君辞野转过头，这才收敛了面上的不郁之色，淡淡问道。
“主子，您没有看错人。”六娘表情复杂，“苏姑娘她……她做得很好。”
何止是很好，销金楼如今的一切，甚至比君辞野在时还要井井有条。
君辞野毕竟是个男子，且他也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为了搜集各类情报和消息，所以掌管账务之事多少顾及得没有那么全面。
可苏倾月来了以后，仅用几天时间便查完了楼内五年来所有的账目，雷霆手段处理了那些虚报账目、贪污银财的人。
今日核对完账目之后，销金楼一改从前的乌烟瘴气，所有人都对苏倾月心服口服。
君辞野勾起唇角笑了笑，丝毫不觉意外。
他这个小皇后的本事，他上辈子是领教过的，如果她真想要，这世界上恐怕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就像当初若是换了另一个人，说不定直接连皇位都双手奉送了。
……虽然他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等时机一到，他替她彻底肃清了朝中那些反对派，就扶她上位，自己只陪在她身边做个悠闲臣子就好。
可没想到，苏倾年的动作倒比他还快，而他最终也没等到这一天。
六娘和李进福当然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了上辈子没能好好满足苏倾月玩弄权术的心愿很是遗憾，甚至深深自责了一番。
君辞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又道：“叫你们派人手去盯着大皇子那头，可探到什么消息？”
提起这事，李进福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
“主子，您猜的一点没错。大皇子和林淑妃，果然有联系。”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那暗桩还说，林淑妃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安分。这几日，她频频劝陛下转将苏姑娘指给大皇子，似乎是想要拉拢他。考虑到苏家那边可能反应激烈，他们……应该是在私底下密谋了些什么，只是现在还不得而知。”
君辞野的眉头缓缓拧了起来。
关于他这位兄长，算是节外生枝。
时至今日，君辞野也发现许多事情和上辈子并不相同。就像他记得上一世君辞玄深受皇帝厌弃，几乎等同于被禁足在重华宫中，直到君辞野即位给他封亲王之前，都没有过接触外界的机会。
而这一世，宏初帝明显对他宽容多了。
早在之前，扎在那边的暗桩就曾经来报过，重华宫的守卫松动，以至于君辞玄时时能偷着出来走动。
或许也是宏初帝对他的宽容，滋长了他的野心。
君辞野平静地把玩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长睫微垂，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他整个人如同一座完美的玉雕，却冷得让人捉摸不透。
半晌，他启唇，轻轻念出几个字。
“林淑妃。”
声音低沉悦耳，但咬字中流露出的寒意令人心颤。
李进福身子一抖，静静等着他的命令。
君辞野闭了闭眼，森冷道：“我从不对女人下手，可她把主意打到了不该打的人身上……那便是她自找的。”
……
一直到午后，苏倾月总算核查完了楼内全部的账目，将该处理的人处理个干净。
她掩唇打了个呵欠，身旁琥珀见了，连忙问道：“姑娘可是累了？奴婢帮您守着，您去榻上歇一会儿？”
苏倾月眼眶泛红，眸中因为方才的呵欠盈了几点泪光，显得分外可怜动人，令琥珀和珍珠心疼不已。
偏偏当事人不自知，随手揩掉眼角的泪花，摇了摇头，“不成，我们得赶紧回府上，还有些旁的事情要处理。”
宏初帝有意将她嫁给大皇子的事，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虚惊一场，她都得回去跟苏左和苏倾年说上一声，也好早做准备。
她想了一个早晨，还是没能想出什么更好的对策，此刻心情格外低落。
除了郁闷之外，更多的还是无力。
君臣之差，就是天沟地堑，想要与皇权对抗，终究还是太难了。
先前她还想过出家当姑子，可看宏初帝非她不可的架势，这行为只会更快将他激怒，让他对苏家动手。
她恹恹地在琥珀珍珠的搀扶下出门上了轿，额头抵在柔软的绸缎车壁上，心想，要不就算了吧。
嫁给大皇子，怎么说也比嫁给君辞野好一些。
至少他跟她还没有叛国夺位之恨，且他性子懦弱，才华平庸，应当还比君辞野更好拿捏。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苏倾月竟然真的认认真真思索了一路。最后得出结论，如果当真不行，那她便接了圣旨，应下同大皇子的婚事，只是无论如何要保住苏家。
回到将军府，来迎接的只有云昭一人。
苏倾月四下都没看到苏左和苏倾年，忍不住问，“爹爹和大哥呢？”
“谁知道呢，”云昭不满地嗔怪，“一大早上就去出城去了，可眼瞧着这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这爷俩还不回来。”
苏倾月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出城？
爹爹和大哥这关头出城做什么？
然而，还未等她歇下来细想，就听见外头急匆匆跑进来一个报信的小兵。那小兵身穿软甲，头戴红翎，是苏家军亲兵的打扮。
他边朝这边跑过来，边高声叫道：“夫人！大小姐！不好了，大少爷受伤了！快找郎中！”
随他之后，一辆马车飞驰进院子，苏左脸色凝重地从上边跳下来，身后紧随着几个亲兵。
他们七手八脚地推开车门，能看清里边放着张简易的抬架，一个高大男子躺在上边，正是苏倾年。
苏倾月蓦然睁大眸子，脸色一白。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遇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