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树欲静而风不止(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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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带着下人将院子守住，然后气势冲冲地冲进李古尔的院子时，脸上的肃杀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当远远看见厅内两人手拉手诉说着什么时，她心里一阵窃喜，越是亲密的关系，杀了来人，越能激起沈氏的不满、忧愤和无能为力的绝望感，而这样的沈氏在下人眼里不会是好的靠山。
所以她领人直接走进厅内，不顾“沈氏”郑莞尔的诧异和不解，直接冷声喝道，“听说老爷院里来了个洛阳的奸细，我得好好查查。”
但很显然她并没有细查的打算，说时迟那时快，她抽出袖中所藏匕首直接朝郑莞尔身旁那衣着和面孔皆陌生的女子刺去，想要干净利落地把事干完。
她这番举动可把郑莞尔和翠枝吓到了。好在最近频繁到来的林氏和曹氏让郑莞尔的神经始终处于绷紧的状态，于是很快便意识到危险，来不及思考便推开翠枝。随后本能地想用手去挡那匕首。
许是她握匕首的动作减了匕首的力道，那匕首最终刺在她的肩上且并未刺穿。刚开始她没什么感觉，只是有点麻麻的，后来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一次次袭来，疼的她冷汗直冒，可是她不敢松懈，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刘氏，好提防她还有什么后手。
郑莞尔这番替来人挡刀的动作也把刘氏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一阵慌乱，这和她预想地完全不一样，心里不住地自问，下人来报不是说来找沈氏的人只不过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吗？不是说来人在进门到门房自报家门时只称自己曾是沈氏的丫鬟吗？那这沈氏为什么要弃自己安危于不顾去替一个下人挡刀……
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她一时间有些乱了。再者，她确实不怕沈氏告状，可那前提是她伤的是“洛阳来的奸细”，她有充分的理由，也可以拿一笑的死和李古尔死对头朱日光说事。现如今，沈氏替“奸细”挡刀，自己切切实实伤到的人是沈氏，自己原先备好的说辞和后路显得有些牵强了，她得赶紧想办法准备好更好的说辞。
一时之间，刘氏骑虎难下，既不能收回匕首然后灰溜溜地回自己院里，显得自己认怂，在下人面前失了威风，更何况沈氏已经受了伤，他横竖是没办法撇清关系了。可她也不敢就此势头再用力了，那样一来她在李古尔面前根本没法自圆其说。
就在刘氏骑虎难下与郑莞尔四目相对对峙的时候，翠枝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被推开的错愕和慌乱后，这会儿总算回过神来，看到郑莞尔中刀流血的样子，连忙向刘氏扑过去，可还没近刘氏的身，便被刘氏身旁的人死死拽住。拽住她的人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巴掌，嘴里说着，“洛阳来的老贱货，还敢行刺我家夫人，我这就领你去见阎王。”
这下，刘氏总算找到了台阶，收回匕首，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沈姨娘，你识人不明，竟然任由洛阳来的奸细进河东府官宅。幸亏我赶来，才没出什么岔子。”
“把她带走！”她这句话是冲按住翠枝的几个下人说的。她突然想到了收拾这个场面绝佳的法子，随后用沾血的匕首在翠枝袖子上擦了擦，看着翠枝露出了不怀好意的浅笑。
那几人听到命令后，齐齐地将翠枝往外拖，却听身后传来有些颤抖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谁敢动她，我让晋王剥了他的皮做成鼓，放在菜市口千人捶万人敲，让他灵魂永世不得安宁。”
郑莞尔曾经礼佛多年，对于鬼神之说和佛法传说也算是了解颇多，这会儿便扯出这鬼神之说吓唬人。“扯虎皮拉大旗的事谁不会。”她心里暗道。
独眼乌鸦威名在外，过去这么多年，但他当年虐杀大同军节度使段文林的事情依然传播很广，以至于对李古尔的印象便是残暴好杀。加之郑莞尔“剥皮做鼓”这么耸人听闻的说辞，让几个下人心惊胆战，顿时立在原地左右为难。
刘氏见状，冷冷地瞪了几人一眼，那几个下人碍于主人威势又大着胆子把翠枝往外拉，但手上的劲道明显松了些。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的几个侍女这会总算反应过来了，也不知道是明白翠枝对郑莞尔的重要性，还是觉得若翠枝被这么对待没救下，那么下一个遭殃的很可能就是自己，总之她们其中两个齐齐追出去，与押着翠枝的刘氏下人扭打在一起，另两人扶着受伤的郑莞尔坐下，一个一边安抚她，擦去她脸上豆大的冷汗；一个赶紧从屋里拿来药粉，往她伤口上洒，然后说着“夫人，这是皇上赏赐的麻沸散，有止痛镇痛作用，你忍一下，我让人找郎中来”，接着便慌乱地向院外跑去。
郑莞尔点了点头，在侍女替她洒完药粉后用力按住伤口用手捂着伤口，好让自己觉得没那么疼。接着她催促留下来照顾她的侍女，“快！去帮翠枝姐姐！” “快去！”
在她的再三催促下，那侍女虽然不放心她的伤势，也只能听命地往前跑去，加入解救翠枝的拉扯中。而郑莞尔也强撑着往外走，想要帮上些忙。
就在这时，院外出现了一个精壮男子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往里走，定睛一看，原来在外巡营的李古尔提前回来了。这可把刘氏吓到了，忙堆笑着问道，“老爷不是去巡营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来这院里干什么？”李古尔一进院就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下人们，很是警惕和不满地问道。他在巡营时接到四弟妹林氏派来的人报信，说是刘氏带人将院子围住且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内，还以为她要对郑莞尔不利，这才火急火燎地将剩下的事交待给亲信薛伍，从营帐中赶回来。
“没什么？这院里来了个洛阳来的奸细，我怀疑是那朱日光派来的，已经在处理了。就是沈氏被奸细所害，受了点伤，我让人去请郎中了。老爷，也快去劝慰劝慰她吧，她怕是受了惊吓有些胡言乱语了。”刘氏殷勤地说道，柔声柔气的，一副大度正妻的模样。
听罢这话，李古尔放下了警惕却又添了新的担忧。刘氏猜的没错，李古尔对洛阳、朱日光极其敏感和仇恨，一听她这话，冷冷地点了点头，“问的仔细点，看看朱日光派他来做什么？”
李古尔继续往前走几步，便看见肩膀和手上都是鲜血的郑莞尔蹒跚走来，嘴唇发白人也有些虚浮，他不自觉地加快步伐朝她走去。
郑莞尔只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又急又疲，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趁着自己还有意识时，她使劲全身力气，喊着:“救她，救她！”可惜她现在很是虚弱，虽然她自觉已经很大声了，但院里人声嘈杂完全盖过了她，接着她便眼前一黑地向前栽倒了。
说时迟那时快，李古尔连忙跑跳过去接住了她，然后拦腰抱起她往屋内走去。这一幕刘氏看在眼里，咬牙切齿地低声嘟囔道:“狐媚子，装什么柔弱，伤势还不至于昏死的地步。”说完不自觉地白眼斜视了李古尔的背影方向。
有了李古尔那番交待，原先还被“人皮鼓”之说吓唬到不敢下死手的下人这会没了顾忌，力气出奇得大。翠枝和郑莞尔的几个侍女逐渐落了下风，翠枝明白，以刘氏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以及刚才拿匕首二话不说就刺向自己的劲头，若是出了这院子，自己怕是会性命不保。
出于求生本能，她明白自己得抓紧逃离刘氏和她的下人们。她几次想挣脱都没成功，刘氏下人们这会拿手想去堵翠枝的嘴，好在她们并未事先准备，所以没有趁手的堵嘴布，徒手捂的并不牢。
想着自家姑娘刚才为了救她不惜替她挡刀，她不能就这样被冤死，她灵机一动，连忙冲着李古尔的背影大声喊道，“晋王，你我曾在长安永宁坊郑宅见过，咋俩也算旧识，我不是什么奸细。”
不等她说完，刘氏依旧刚才那副神色，说道:“你说自己不是奸细就不是啊，那你手上拿着匕首干什么？”
经她这么一说，翠枝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手上竟拿着刚才那把刺伤郑莞尔的匕首，她连忙扔掉，随后反应过来，猜到了自己最可能的下场了。
但李古尔对“长安”，“永宁坊”，“郑宅”有着非同一般的记忆和敏感，抱着郑莞尔转过身来，冲刘氏说道:“放开她，我亲自来审。”
翠枝明白，李古尔定是意识到了什么。脸上原先的惊恐和挣扎之色稍稍褪去了些。刘氏当然不想，那样一来她打压沈氏、杀鸡儆猴、稳坐后宅的计划便会受到阻碍，她当然不愿这样。
“这种小事还是交给我吧。我是女人，更知道怎么让女奸细开口。”刘氏微微笑着说到，俨然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救我！我不想死！”翠枝时隔多年后再见李古尔，觉得亲切和熟悉，也生起对他的期待，于是冲他求救道。
李古尔死死地盯住翠枝，冷冷地问道:“你当真见过我，在长安？”
翠枝连连点头，“我曾是姑娘的贴身丫鬟。”
“我说了，这个人我亲自审！”李古尔不容置疑地说道，随后示意身旁的一个随从将翠枝从人群中拖出来。
眼见丈夫如此坚定，刘氏知道自己若还是继续纠缠，反惹得李古尔疑心，加深两人之间的矛盾，反倒让林氏和曹氏更加得意了。于是，便也顺势下坡，带着下人离开了这个院子。
作者有话说第111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