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斯如斯如

22、第 22 章

　　辉王府内，这日小邢急匆匆的来报，说是在芒山的客栈里见到几幅字，和江姑娘的字迹十分相似，客栈的老板说是一个蒙着黑纱的姑娘所写，老板说这个姑娘大概是半年前来他们街上的，按照老板所描述的身段，估计就是江姑娘了。

　　小邢又道：“客栈老板还说江姑娘原先是在客栈附近摆摊，但是这阵子没有见到她了，听她说过就住在附近的山林里。下面的人已经去搜索了，应该这一两日便会有消息。”

　　辉王心急如焚，再等不下去，和小邢一路快马加鞭前去芒山。

　　此时山中游客少了许多，有士兵来报，说是在西边的林子里面找到一个独居姑娘，像是病重着，但是依然容貌绝色，估计便是辉王要找的人了。

　　辉王听到病重二字便慌了神，随着他们前往茅屋，屋内冷冷清清，一女子昏睡在床榻上，盖着薄薄的褥子。

　　辉王竟不敢上前。小邢不知其意，对辉王道：“殿下，这就是江姑娘。”

　　辉王这才定下神来，缓缓走上前，坐在床榻边，哆哆嗦嗦伸出手，轻抚江凌霜苍白的面容，和脸颊上凌乱的长发。

　　他心疼得如刀绞，不知道她这半年是受了多少苦，病得如此消瘦了。

　　江凌霜又一次昏睡过去的时候，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

　　然而这一次睡梦中很暖和。

　　醒过来，抬眼看到自己在熟悉精致的大床里，被褥松软，屋内飘着淡淡的药香。外面似乎是有人在急匆匆的说话。

　　然后她便看到了他，身影憔悴了不少。他朝着她走过来，坐在她边上，沉着脸不说话。

　　她觉得真好，还可以再看到他。她不知道自己身在梦里还是现实，只觉得此刻甜蜜至极，然而他却不理会她，像是不打算认她了。

　　她不由得慌了神，想着她这次私自逃出去，他定是寻了她很久，定是生了大气，因此才不理她。她喜悦的心情瞬间低落下来，眼泪不由得溢出来。

　　辉王黑着脸，有千万句话要等着她醒过来质问她。

　　他想要问她这般绝情，话都没留下一句便走了。即便是被太子逼着，也可以按照太子所安置的地方先住着，她知道他肯定是会去找她的。

　　然而她中途换了地方，特意不让他找到，他想着她应该是回自己的母国去了，把江国翻了个遍。后来无望之下，重新在棠国找，意料之外的却找到了她。

　　这半年来，他渐渐的恢复了情绪，圣上和太子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他也觉得做些事情反倒好些，呆在辉王府里，一草一木都勾起他与她的回忆。

　　他经常在夜里惊醒，梦到她在危险困境之中向他求救。他素来不信鬼神，但是为此却去庙里求了签，庙里的师傅解读说，他要找的人正在等着他。这让他添了信心，等着这一日的到来。

　　真找到她的那一刻，他看着床榻中她苍白的小脸，却止步不前，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他生怕自己空欢喜一场，只得了她冷冰冰的躯壳。

　　御医说她此次大病一场，虽救了过来，但严重的损了身子，要静养数月，尤其要注意饮食规律，倘若再发病，很有可能伤及性命了。

　　他又心疼又气恼，满肚子的话要质问她，看到她的眼泪却慌了，生怕她又伤了身子，生出什么好歹来，她好不容易回来了，教训的话以后再说，先让她身体好起来。

　　他把她抱着坐起来，她便伏在他怀中，哽咽起来。他轻声哄着她，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以后的都是好日子了，哄着她不哭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哄着哄着，待她止住眼泪，他给她喂了小半碗粥，然后让她躺下，他看着她闭目歇息，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渐渐暖和起来，他心中的冰川跟着渐渐融化，漾起暖意来。

　　人回来了便好。

　　此时尚是深秋，他已让人在屋子里面生起火来。她在那个破败的茅屋里肯定冻了很久，如今必定是怕冷的。御医说这阵子她不能吃太荤腥进补的食物，但是她瘦得快皮包骨了，他便搜遍各种性温的名贵补品哄着她吃进去。他向朝廷告了假，日日在屋子里面看着她，等着她一天天好起来，脸上恢复血色。

　　竹枝也放心下来，这半年辉王府冷冷清清的，如今终于恢复了生气。

　　江凌霜回来之后，王府里便忙起来，辉王天天盯着肃雍堂一日三餐的食谱，整个屋子炉火通明。等江凌霜好些了，辉王怕她闷，让柳杉和之念之痕几个大丫环陪着江凌霜，屋子里天天有说有笑，江凌霜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辉王脸上的笑意便多了起来，对下人们也和颜悦色了。

　　太子见辉王没上朝，打听了原来是找回江凌霜了，也和太子妃来探望过一次，辉王起初想拒绝，被江凌霜哄着去前院相见，和太子冰释前嫌。既然他的霜儿已经回来了，他便对太子的仇意少了些。

　　太子妃带了许多补品过来，她从未见过江凌霜，想看看传说中的第一美人，令辉王神魂颠倒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

　　她从肃雍堂入了正屋，江凌霜正在炉火边看着书，竹枝引她见过了太子妃，太子妃搀她起来，在炉火旁坐下，这时才能好好打量她一番。

　　她身着淡蓝色的袄子，头上斜叉着一支玉簪，除此之外无其他饰品，脸上也无脂粉修饰，嘴唇无甚血色，看着便是久病初愈的样子。

　　乍一见并没有第一美人的惊艳感觉，令她有些失望，但细细观之，江凌霜眉眼轮廓如同精雕细刻一般，又如烟霞轻拢，让人为之所摄。

　　太子妃笑道：“难怪辉王为你与太子置气，果真是个极致的美人儿。”

　　江凌霜红了脸。

　　太子妃本以为辉王中意的，一定是机灵善辩，才思敏捷的姑娘，见江凌霜因一句调侃就羞赧怯生生的样子。便换了亲切语气，询问了一番她的病，说她宫里的女医好，让女医过来辉王府住阵子，调养她的身子。

　　太子妃又道：“辉王为了你，这半年变了个人似的，你们两情相悦，这是任何荣华富贵都比不上的，你以后再不要为着他前程的名义，伤了他的心，也伤了自己。”

　　江凌霜应允着，对太子妃产生了好感。两人说着话，江凌霜又说起自己在芒山的这半年，说起芒山的风景人情，以及她生病的种种，听得太子妃感慨万分。

　　太子派人前来请太子妃，说是要回宫了。江凌霜送她出门，一会儿辉王便也回来了，一脸急切，仔细端详着她的脸，问道：“太子妃有没有为难你，如果她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切不可又瞒着我。”

　　江凌霜又好笑又感动，抱着辉王，久久方才说道：“你放心，我再也不瞒着你跑了。”

　　辉王心中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