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白》野韭

19、第 19 章

　　19

　　9：50分。
　　二十七层大会议室已经坐满各部门高管，以往这些人都是掐着点提前一两分钟到，今天有些反常，关暮禅和沙白一前一后进来时，就感觉会议室这些个高管们盯着门口的眼神有点热切过份，一见他俩进来视线又都齐唰唰集中在沙白身上。
　　这间会议室的十几位高管，分别掌管着关氏集团的核心枢纽，每年经手的金额超过十位数，亦是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精，感觉人精们把分析项目可行性报告的挑剔眼神，用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被这么多精英盯着的主角对此无动于衷，低头漠然坐进关暮禅右手的空座位。
　　关暮禅怀疑地扫了一圈，众人这才收回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在今天的正题上。

　　会议开始之前，关暮禅清了清嗓子，说道：“先给大家介绍一下，”他用下巴点点右手的年轻人，“这位沙白，是我新聘用的私人助理，”再转而对负责HR的刘聪说：“他工资暂时由我来发放，简历也不需要录入公司人事系统。”
　　刘聪马上问：“那需不需要在公司平台上公布？”
　　关暮禅想了想，“公布。”
　　这几句话说完后，高管们互相对视几眼，全都是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复杂表情。

　　公司群里已经炸了，当然，这个群把关总是屏蔽在外的。
　　【老大给自己找了个私人助理是不是我听错了】
　　【你没听错，刘总监刚刚公布职位是私人助理来着】
　　【是跟老板一起进办公室那位吗，挺帅，有点面熟你们觉不觉得】
　　【花痴，见帅哥就觉得眼熟】
　　【怎么了怎么了，我就去趟厕所的工夫感觉错过了整个宇宙，谁撬谁墙角】
　　【没谁撬谁墙脚，你错过的是比宇宙更重要的新闻，张姐给普及一下哈，记得回头请吃饭，人家不仅一起进办公室了，还一起乘一辆车来的公司，某人偷拍的珍贵照片一会儿转发一下哈】
　　照片果然随后发上来，是关暮禅和沙白在地下停车场进电梯的背影，从穿着和身形判断，是他俩没错，关暮禅还拽着沙白的胳膊，沙白露出小半张侧脸，不是他俩是谁，没跑了！
　　【锤实了，我想我失恋了】
　　【别怪我提醒你哈，你一直都在失恋中】
　　【提醒某人把照片火速删掉，小心传到网上老板给你穿小鞋】
　　【晚了吧，这种难得一见照片早就有人保存了好吗】
　　【我比较关心你们为什么如此好奇，老板任命一个助理很稀奇吗，二十七层三个助理再多一个也不多，听助理B说，他们每天工作量大得惊人，觉都不够睡】
　　【不是我说得，我没说过这种话，小刘你给我小心点，这个月我奖金少了就找你算账】
　　【我给普及哈，老板三个助理各有分工，助理B处理分公司事物对接，助理C处理法务和公关，这两个成天在外地出差，感觉一个月见不着几回，就助理A最清闲，守在老板跟前处理每天的日常文件和行程安排】
　　【花瓶呗】
　　【所以重点是私助对不对，听说人家工资老板自掏腰包，不走公司账面】
　　【你才是花瓶，你全家都是花瓶】
　　然而，其他人已经不关心这件事了，群里马上围观绿茶撕逼现场。
　　【我说李小姐，都用的ABC代名词，你好好看看哪句提您尊姓大名了，别自个儿往里钻，我们也没办法是不是宝宝们】
　　【这么明显还不知道你们群里用ABC都代指谁，老娘我白读四年北大了】
　　【你们省省吧，现在花瓶也讲资历的，咱老板的助理都是985名校毕业好不好，C还是研究生呢】
　　【再说我花瓶，信不信我一秒冲下楼直接踹你一楼】
　　【信，姑奶奶，你可千万别下来，给我们一会儿再传点内幕消息哈，你懂得，下午茶见】
　　【听说下个月下午茶的预算减掉一半，我们的黑森林怕是下个月看不见了】
　　【赶紧的，先吃再说，离下个月还有五天呢，知足吧亲，咱们这种职场小透明别自找不自在，有得吃还挑三拣四，你们放眼看看，谁家公司下午茶给你配高级茶点来着】

　　群里眼看已经歪到十万八千里，众人在上班之余趁着高管在上面开会，偷偷摸鱼摸得很嗨，沙白坐在关暮禅旁边也摸鱼，但他摸得明目张胆，会议内容他不大关心，听个大概心里有点印象就行，毕竟他就是个备胎，还会不会穿回去现在说不准，他要真把自己当做关总的私助就太认真了，他俩都清楚，这个职位就是掩护而已，如果他真的认真做这份私助的工作，恐怕关暮禅那边都不知道该给他安排什么工作。
　　他拿着关暮禅的平板电脑上网，旁边分管酒店的高管温先生，斜眼瞅了一眼，赶紧收回视线，沙白用的这部是关总私人专用，开启页面后直接微信自动登陆上去，沙白看见微信就想起李春在。
　　他琢磨关暮禅这一天的日程都排得很满，恐怕没有时间问他借手机，但他知道李春在的微信号就是手机号，想了想，在平板电脑上找到便签，写了一段话，从桌面下推给关暮禅看。
　　这会儿负责地产项目的王总正汇报近期在一个三线城市开发项目的进展情况，关暮禅在笔记本上记了几个数字，他并没忘记沙白标注过的那个管道改造工程的金额有出入，多报一笔，总管地产项目的王明德怎么可能跟这件事脱得开关系呢！
　　正琢磨这件事怎么处理，眼角余光扫到沙白，这小子自以为没人看到他的小动作，多此一举地从桌面下推给他平板电脑，示意他看，关暮禅低头：【我能用你微信联系一个朋友吗？】
　　关暮禅竟也挺配合，悄悄摸摸把平板拿过来放在腿上打了几个字：【谁？必须联系吗】
　　沙白只好又拿过去打字：【室友，以前帮过我，他还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应该挺担心的，再晚了他可能会报警也说不准】
　　关暮禅看后回了一个字：【行】
　　然后又快速打了一段话：【一会儿让他们买部手机送上来，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型号？这算私人助理的标配】
　　沙白没多想，回道：【不用很贵，国产的就行，我平时用手机不多】
　　因为没几个朋友，也不想在这上面花费心思。

　　沙白看了一眼关暮禅的侧脸，是一副严肃认真工作的表情，和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随意感觉很不一样，但又能将这两种状态无缝融合在一起，两种状态都是关暮禅的不同面，人都是复杂多面的，尤其像他这种身价不菲的有钱人，他的社交群体庞大而复杂，故而，关暮禅修炼成一个有着丰富立体的游刃有余的多面精英。
　　这样的关暮禅已经看不到那天半夜从车里救出来的狼狈，更多的是强到自恋的自信，那是骨子里就与生俱来的东西，沙白这辈子都没办法拥有这些东西，因为他们出身不同，在沙白的骨子里藏着一份永远不会消失的自卑，那也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不过，沙白并不羡慕关暮禅，每个人都有既定的生命轨迹，何必羡慕别人，自己的一生还有很多精彩剧情等着他去开启呢。

　　俩人在平板电脑上说话时，正汇报工作的王明德最先发现他俩的小动作，心里好奇的不行，他心里有鬼自然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往常送上去的文件都能及时批复，这次却一拖再拖，本来以为今早上关总来公司上班，文件总可以签字了吧，谁想到关总连提都没提，昨天助理拿过去的文件就签了三份，其它的都还放在关总办公桌上，他那两份就在其中。这么多年老板没起过找私人助理的念头，今早忽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带了个私人助理直接上任，不合常规，也不像关总的风格。
　　反常既有妖，他能不心虚吗！
　　其他几个副总则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老板和私助说啥呢？”“不知道，你去问问。”“你去问，想害我啊，我才不上当呢。”“别说了，老板看你们呢。”
　　几个人马上正襟危坐，表情再认真不过，一副“刚才开小差不是我”的表情。

　　关暮禅扫了那几个一眼，又把平板拿回来，他想起沙白可能不会操作微信加好友，就把微信界面点开，看着沙白，沙白竟然马上领悟他什么意思，把李春在的手机号写给他，关暮禅在微信上点了几下，加了李春在，在请求加入的条框中输入：“我是沙白，这是借别人的微信，我没事你不用报警”，然后把平板还给沙白。
　　沙白看见“你不用报警”五个字，眼角直抽搐。
　　关暮禅无声问他：【怎么了？】
　　沙白赶紧摇头表示没什么。
　　加了李春在的微信后，沙白以为总要等个把小时那边才会验证，哪想到这两天李春在大概抱着手机等他电话呢，请求发过去几乎秒验证，然后还没等沙白来得及发去短信，他的视频请求就打过来了，会议室突兀地响起“滴滴滴”地铃声，屏幕上李春在穿西装的头像锲而不舍地请求通话中......
　　铃声成功地打断了王明德本就断断续续的汇报，老总们都望向沙白，而沙白以前没有用过微信，他不会接，也不准备在会议室接，本想挂了却不知道该按哪个健，担心按成“接听”健，所以就看着平板发呆。
　　发呆其实就是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个视频请求，但别人看着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就觉得新来的私助有恃无恐。
　　沙白不愧是做过亚马逊小贩的，心里素质超强，硬是盯着铃声想了好几声也没动，旁边伸出一根手指直接给他点了“接听”，是关暮禅。
　　这下会议室里的气氛不要更诡异！
　　看见没，这哪是有恃无恐，这叫可爱的嚣张，这叫背后有人宠，所以私助在会议室接打电话什么的算什么！

　　也不知道关总是不是正好想给王明德下马威，所以听着铃声响了半天直接就替沙白按了接听健，屏幕上出现了李春在那张焦急的脸，再配上穿的就跟卖保险的西装，关暮蝉啧了一声，脸上一副毫不掩饰的嫌弃，背景是出租屋平台的晾衣绳，背后晾了两张小碎花图案的被褥，沙白认出那是自己盖的被褥。
　　大概是陈功跟李春在打电话说了他离开剧组的事，李春在以为他会直接回出租屋，把被褥都抱出去晒，却等了又等没等到人，这才急了。
　　但沙白没手机，所有急也是干着急没啥用，然后只能给陈功又打了无数电话，俩人都以为他半夜下山途中出事了，陈功沿着下山那条路找到山下，还跟附近农户打听，自然是什么也打听不到，两人核计半天，最后猜测可能沙白坐错车或是迷路了，但不管哪种情况，他肯定会在能打电话的时候联系李春在，现在没消息就是他没找到公用电话，也跟别人借不到手机，等着吧。
　　这不，干等了两天，沙白还不是借别人的微信联系他了，李春看到好友申请加入的请求后第一时间回过来，在视频里看到关暮禅就是一愣，沙白随之在旁边出现，李春在瞬间嘣嘣嘣乱跳的心才落下，拍了拍胸口说道：“吓我一跳，以为你给人绑架了呢，你旁边那哥们是谁？长得还挺精神。”
　　“我是他朋友。”
　　“他是我老板。”
　　两人同时说道，关暮禅眉头挑了挑，威胁地扫了一圈众人，高管们赶紧低头眼观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沙白小声对着屏幕说道：“酒哥，我跟你先说一声，我找到一份新工作，这会儿挺忙，回头我给你打过去，我先挂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