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未央之丞相府大小姐》萍水相逢慰风尘

4、偶遇

　　解决掉留言的事情，苏卿委实过了几天悠闲日子，时而去小厨房开发点新菜式，时而去院中摘些梅花就着满室馨香品品茶看看书，这日，她正坐在暖阁练字，丫鬟咏荷急匆匆奔进来，一脸幸灾乐祸，“小姐，那林三小姐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如今京中可都传遍了！说她因爱成痴，嫉妒成性，一边嫉妒小姐美貌将小姐推下水，一边又嫉妒四皇子的意中人当众羞辱。林府如今一锅乱麻，可这流言怎么也压不下去，林三小姐这次可是毁了清誉了！”
　　按理说如意阁的事情只会在上流圈子传播，不会如此声势浩大才对。然略一思忖，她就明白了事情原委，此时他还未禀明圣上，自请去属地，几个皇子对他仍有疑心，毕竟是至高无上的王位，身家性命全系于此，宁可错杀不可漏过。以他谨慎的性子，自不想与自己有所瓜葛，这样也好。只是不知会不会影响庭语和庭陌的声誉？不过林三小姐毕竟只是继室所出，她二人却皆为嫡出，且性子温婉，不似林雨烟嚣张跋扈，待时间一过，应是无忧。
　　将纸笔收好，换了一身新的装扮，苏卿吩咐丫鬟几人将打包的行李拿去前门，自己则带着咏荷径直去了前厅。果不其然看到苏棠瞠目结舌的表情，今日的她一改往日女儿家的装扮，换上一身青紫色长袍，头发全部束起挽在头顶，只一根玉簪子插于其间，一脸素净，未施粉黛，好一副翩翩俏公子模样。想着今日要去法华寺上香，她早早吩咐咏荷买了两身男装，当下不只是她，连咏荷也一身男装立在身后，只是不似她这般洒脱肆意，扭扭捏捏的样子十分不自然。
　　法华寺香火极旺，加之环境清雅，文人雅士时常在此以文会友，探讨时政。苏卿对文会自是没什么兴趣，只是想着爹爹近日就要抵京，想去求只平安符。一行人上了马车，出了城门，晃晃悠悠的朝法华寺驶去。路上积雪尚未全化，却因着来往车辆实在太多，沿着马车印辙驾驶，不算太难走。
　　途中谈到了京中传言，苏卿万没料到这其中还有大哥的手笔，苏棠则一脸淡然，欺负了自己的妹妹，还想全身而退？真当苏府好欺负不成？只是流言蜚语已经算便宜她了。然而此次，还有另一波人也在不声不响的推波助澜，不知是不是林大人的政敌了？
　　时人都不将四皇子放在眼里，认为他资质平庸又胸无大志，加之母族卑弱，当与帝位无缘。却不知他最擅伪装，运筹帷幄，暗中拉拢京中有志青年，又以退为进扯着蜀地做幌子，休养生息，培养势力，任由龙虎相争两败俱伤，最后渔翁得利。若是能让父兄早一点认清他的真面目，也好早做筹谋，想到此处，苏卿理了理思绪，正色道：“此事怕是四皇子的手笔。他表面看起来与世无争，然而最是清楚如何明哲保身，此时势弱只能谨小慎微，伏低做小，不能与朝中大臣有丝毫牵扯，等到势均力敌之时，自然就会是另一番场景了。”
　　苏棠听到此处，心绪有些激荡，若四皇子果真如卿卿所言，那可就不是资质平庸胸无大志了，而是有大图谋。皇位之争九死一生，凶险与滔天富贵并存，如今皇上已过古稀之年，八位皇子各个不是省油的灯，未来如何皆不是定数，哪个皇子都轻视不得，要早点让父亲知晓才好。只是卿卿素来不问政事，怎会有如此见解，莫不是歪打正着？
　　途中在长亭处略歇歇脚，用了些备好的点心，便继续前行。等行至法华寺时，已近黄昏，寺中小沙弥将几人迎入后厢房的院落，便吩咐人准备斋饭去了。将近年关，来法华寺上香的家眷众多，再加上最近的文会关于诸子百家的探讨实在激烈，上好的客房差不多住满了，苏卿他们还能分到这处小院落已是难得。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和兄长一起去正殿上香，待兄长去参加文会后，苏卿便就着诵经声为家人祈福，前世种种皆作罢，惟愿此生能与家人常伴，平安顺遂。
　　梵音渺渺，钟声悠扬，果然能让人心境祥和，忘却一切苦厄。苏卿求完平安符，便领着咏荷避开人群，在雕梁画栋的连廊间悠哉的穿梭。久而久之，竟行至一处偏僻院落，建筑古朴素净，穿过一处月牙门，视线豁然开朗，遍山遍野的梅林，白的粉的红的挂在枝头，交相呼应，在这冰天雪地里肆意绽放。
　　留下咏荷折些梅枝，她在梅林间来往穿梭。忽见前面有一八角飞檐亭，走进去才发现柱旁倒了一人，那人身形颀长，一只腿屈膝坐于地上，大半身子倚靠在柱子上，苏卿忙抱拳致歉想要退走，但见那人眼睛紧闭，面色苍白，显然是身体不适。略一思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给他把脉，此人脉象紊乱且心脉不畅，气血亏虚，似是心悸，以她这半吊子水平自是治不好，然而把人弄醒才是首要。只得就着男子的人中掐了下去，但见他只微微蹙眉，仍未醒来，她一咬牙，柔若无骨的小手解开男子胸前的扣子，对着心口一下一下的按压。
　　四目相对那一刻，两人都有些惊诧，曹沛看着半跪在自己身前的小小少年，看着他精致的小脸由白转红，须臾就连耳朵和脖子也透着粉色。小少年似乎受到惊吓，睁大双眼盯着自己，感受着人中火辣辣的痛，他能想到这少年做了什么，然而此时他的手还在自己怀中，只得举起拳头咳了咳。
　　苏卿回神后，连忙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冲着男子作揖道：“公子莫怪，我是见你心律不齐，昏迷不醒，这才替公子按摩心口，并非有意唐突！”看着男子坐起身，修长的双手自顾地将扣子系上。她顿觉羞恼，暗骂自己定力不足，为美色所误，男子睁眼的一瞬间，她便被男子的眸子吸引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干净清澈的眼睛，里面似乎有星辰大海。此时再看，男子目如朗星，眉如翠羽，鼻若悬胆、唇若涂脂，当真端的上神仙之姿，他怕是以为自己想轻薄他吧？胡思乱想间听到男子道谢的声音，“小兄弟”？这才想起今日的自己乃少年打扮，真是天助我也！忙抱拳道：“公子若是无事，便早早去看郎中吧！这里天寒地冻的，实在不利于公子的病情，要不要我帮你叫人过来？”
　　只见那男子摇了摇头，“不用了，已遣人去取药了，小兄弟是哪家的少爷？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她哪敢自报家门，此时虽不至于男女大防，但男女十岁不同席，更何况摸了人家身子怎么也不是小事，还是不要往来为好。便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随便诌了个名字，匆匆离开。
　　苏卿走后，一老者才从梅树后闪身而出，跪伏在地，“少主，老奴来晚了。”曹沛接过老者递来的瓷白色玉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吞下，才缓声道，“钟叔，起来吧！此事不怪你。”
　　被叫钟叔的老者这才站起身，行至男子身前，沉吟道：“药丸已经不多了，少主切不可多思忧虑，劳心费神了！已派人去请伏老了，估计还要十来天才能抵达上京。刚刚那少年……要不要遣人去查？”
　　想起少年慌张离去的画面，曹沛顿了顿才淡笑出声：“他既不想报出实名，自是有所顾虑，不用查了。”
　　回厢房院落的路上，遇到了林家的丫鬟小翠，一问才知，林家大小姐和二小姐来给亡母上香尽孝，苏卿想了想还是打了招呼，随着去拜访。
　　林庭语和林庭陌万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一身男装的苏卿，欣喜的同时又有些尴尬。虽说林家此事和她有些关联，但林雨烟推人下水在前，污人清白在后，二人自不会怪罪她，反而微感愧疚。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倒是苏卿率先开口，“我是不是连累到你们了？”
　　林庭语愈发觉得不好意思，几步上前拉着苏卿的小手，“卿卿你说哪里话？是我们林家对不住你，如今京中流言四起，父亲本欲将林雨烟送去庄子，王氏自是不愿，天天在父亲跟前哭闹，连带着我和庭陌也不得安宁。这才禀明父亲，借着给母亲上香尽孝，出来散散心，避避风头也好。”
　　“是啊，卿卿姐姐，林雨烟仗着王氏掌管府中中馈，嚣张跋扈，时常暗地里欺负我和姐姐，如今她自知丢人，整日躲在暖阁里摔东西耍脾气，真是痛快，我还要多谢你呢！”林庭陌说着也上前拉着苏卿的袖口摇了摇。
　　上一世林雨烟在林大人有意授意下，大龄未嫁，直至轩辕恒登基才嫁入宫中封为林夫人。后来难产陷害，成了压倒苏府的导火索，其中真真假假已经无处可查，想不到这一世因为流言被困家中，不知最后还会不会嫁给轩辕恒？
　　三人复又聊了会天，将近晌午，苏卿才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