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冬天（银菊）》冥王星的卡夫卡

16、第十五回：雪魄

　　乱菊正躺在柔软的床榻上，长长的睫毛像静止的蝴蝶翅膀，在她洁白的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她的眼睫毛突然抖动了一下，有些迷茫的眼睛缓慢睁开，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一个英气逼人的背影上。
　　“银……”她的声音透着虚弱。
　　白衣男子听到声音，颤抖了一下，霍地转过身来，快速地走到乱菊的床边，一脸欣慰。
　　“乱菊，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你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的哽咽，以及不经意流露的疲倦。
　　乱菊端详着你憔悴的脸庞，深色的黑眼圈，心揪在了一起，她抬起左手，抚上了你挂着笑容的脸：“对不起，银……”
　　——我又让你为我担心了。
　　你顾不及许多，俯下身子抱住了她，“没关系，是我要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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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菊，我回来了。”你再次开口，打破了这份温馨的沉默。
　　“嗯，欢迎回来。”乱菊的嘴角漾起了幸福得微笑。
　　你们相视着笑着，早已知晓对方话里隐藏的感情，那么浓以至于无从言说的感情。
　　天色渐渐地暗淡，闪烁的繁星点缀上了深蓝色的夜幕。
　　流风独自一人坐在屋顶，宝蓝色的眼瞳里映照着天上清冷的星星。夜晚习习的凉风吹拂着他披散的银发，他忧伤的脸颊。他又情难自抑地想起了夏星，她美到极致的容颜，她亮如晚星的双眸，她无怨无悔的执著。
　　还有她化为灵子后传送的声音，她对他说：
　　“流风哥哥，你知道吗？我的斩魄刀叫蔷薇，而血红色蔷薇的话语是——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们终究是要分离了，但夏星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你千万不要难过。”
　　流风不禁苦笑，笑得那样凄凉：我大概永世都无法忘记你了吧，小夏星。
　　春贝坐在屋后一棵大树的树杈间，正对着流风的寂寥的背影。她的深蓝色头发泛着幽幽的光，黑色的眼珠泛着悲伤的情绪，粉红色的衣袖微微飘荡，犹如在这寒冬奇迹般盛开的桃花。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流风在想什么，或许也和自己一样在怀念那个如今已经不在的专属于夏天的女子。她的读心术也窥探不了那份埋藏至深的情感，谁让他的灵力高出自己那么多，谁让他的爱那么不动神色。
　　但她明白市丸大人是爱着夏星的，不然在夏星死后，他为什么会像个孩子一样卸下所有矜持在自己面前掩面哭泣？为什么会整晚整晚坐在屋顶看着满天的星辰，只留下一个哀伤的背影？
　　——市丸大人，你终是失去才懂得珍惜吗？
　　——市丸大人，我们之间没有温暖的相遇，亦没有悲惨的结局。所以，你的心上只能住着夏星对吗？
　　——市丸大人，我会代替夏星继续陪伴你，你永远都不会孤单。
　　流风此时也感觉到了春贝的存在，他虽明了她的心意，但他的脑海里全是夏星的剪影，快乐的，忧伤的，落寞的，决绝的。他多么后悔他竟然误解她，竟然冷冰冰地对她，而在她离开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再也不能和她并肩走在一起，看四季更迭，云卷云舒。她又何尝不是他生命中的星光。
　　“呐，我是怎么活过来的？”乱菊坐在床上，好奇地询问一旁恢复了狐狸脸的你。
　　“说来话长，我们每个人都贡献了剩余的灵压，终于将你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你看着乱菊疑惑的表情，解释道：“春贝和我哥都在努力救你。”
　　“为什么他肯救我呢？”——他不是一直很恨我的吗？
　　你想起了孤身一人的流风，嘴角的笑容苦涩：“他说再也不能容忍同伴在自己面前死去，你知道吗？夏星死了。”
　　“什么？！”乱菊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却又割腕叹息。虽然她一直想取乱菊的性命，但乱菊却不希望她就此殒命。
　　“哥现在太难过了，身负重伤，失去挚爱，灵力耗尽，可是，我们都帮不了他，这一切只能靠他自己捱过去。”
　　乱菊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眼中的快乐渐渐被惆怅所掩盖：“银，都是因为我们吧，你哥哥付出了那么多……”
　　你低头看着她哀伤的脸，伸出一只纤长的手让她的头倚在你坚实的肩膀上。
　　“所以，我们一定要幸福，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嗯！”她听罢，心满意足地枕在你的胸膛上，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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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银，你快看，下雪了呢！”她兴冲冲打开了木屋的门，纷飞的鹅毛大雪便涌了进来。冬天，真的来了。
　　你望着她天真烂漫的脸，望着她金色的卷发在铺天盖地的白雪中绽放着光芒，笑得更加温柔，默默地随着她走出屋外。你看着雪地上自己踩下的脚印，不由得想起百年前的那个夜晚，你也是这样留下一排孤独的脚印，无可奈何地离去。
　　你说：“对不起。”
　　乱菊瞬间愣住，她回忆起那些日日夜夜的思念、忧伤、不解、悔恨和纠缠不休的梦魇。可是，它们都不会存在了，因为你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她握住了你有些冰冷的手指：“没关系，银。”
　　你们之间不需要解释，不需要道歉，更不需要一遍遍地重复爱意。
　　你伸出手将乱菊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她的金发，心里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在你们飞扬的头发上，凝结成剔透的冰晶。
　　这样的场景，恍若最为真切的梦境。就像所有的痛苦都不曾来临，就像所有的阴霾都已经过去。
　　流风在远处望着你们相拥的景象，嘴角勾勒出一抹带着祝福又有些感伤的笑容，转身离开，宽大的衣摆荡漾起深蓝色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