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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心思 ...


  •   “你去告诉爹爹好不好?”

      “好不好?”

      她一遍一遍的问,弃奴听她当真一副托付后事的口吻,手莫名抖了一下,再次伸手朝下摸去,除了血之外,感觉腿上各处都是完好无损的,弃奴蹙着眉,手忽然一顿,“小姐肚子疼?”

      姜令阮附和,“我肚子真的好痛。”

      “肚子痛怎么会是被狼咬了呢?”弃奴语气莫名轻快了几分。而小姐似乎已经疼的有些糊涂了,她有些生气,想到自己可能被狼还是什么啃了一半的凄惨模样,这奴隶大约是觉得麻烦,不愿意管她的。

      她负气松开手,把脸偏了偏,埋进干草中,嫩嫩的不说话,安静躺着等死。弃奴见小姐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他大概已经猜出小姐究竟怎么了,看小姐如此懵懂无知,觉得好笑极了,劝慰小姐,“小姐的小腹好好的,身上各处也都好好的。”

      “那我怎么流这么多血?”小姐自己闷声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

      弃奴无奈的微叹口气,谁知事情竟会赶的这样巧,这些话,本不应该是由他说给一个姑娘家听得。“小姐十五岁了,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小姐此刻脑中仍是懵的,听了弃奴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弃奴又补充了一句,“小姐已经长大成人,奴恭喜小姐。”

      小姐这才如梦初醒,也顾不得腹中疼痛,身上好似突然有了力气,一骨碌从草堆上爬起,惊觉自己果然行动灵活,半点没有受伤的样子,姜令阮终于有些明白了。

      那一刻,只觉有一道热火忽然窜上了脸颊,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无措,怔怔问弃奴道:“阿弃,我要怎么办?”

      弃奴看往常倔强好强的小姐,此刻小傻瓜似的,整个人都是懵的,心里哪能再和她计较,把小姐抱起来,摸到她好大一片裙面都是湿的,心中一时也没有了主意,他们流落在此,身上只有这一身衣裳,根本就没有可换洗的,这该怎么办?

      弃奴想了半晌,忽然褪下身上的灰袄,他自己则只穿着里头一件薄衣,把袄铺在干草上,低声对姜令阮耳语了几句。

      姜令阮不吭声,内心极度难为情,僵硬着不动,弃奴等了半晌不见动静,知道小姐的顾虑,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缓缓把手指神像小姐,对她道:“小姐要是不方便,奴来代劳吧。”

      手刚碰到小姐,便被她一把拍掉,“不要你,我自己来。”

      她慢慢吞吞褪下身上的棉裤,还敢有裙子掩盖,如弃奴所说躺在了他的棉袄上。

      方才这样一闹,姜令阮暂且忘记了疼痛,现在躺了下来,只觉痛痛又回到了身上,与此同时,感官似乎也更加清晰了。

      方才不知怎么昏了头,领会感觉自己被狼给咬了,现在安静的躺着,能感觉到有热流从体内涌出,哪是被咬了后流血的那种感觉?

      姜令阮心里复杂极了,一边庆幸自己终于来了月事,不再成为别人口中嘲笑的对象,一面又体会到了乐浮玉口中的“遭罪”到底是何种感觉,她觉得怎么躺都不舒服,翻来覆去的难受。

      且屋漏偏逢连夜雨,过了一会儿功夫,山洞外忽然狂风大作,冷风刮了不到一柱香,便有片大的雪花伴随呼啸的狂风铺天盖地落下。

      姜令阮被捧在手掌心中长大,几时遭过这样的罪孽,心中不禁将那些该死的山匪骂了千百遍,她抱着手臂缩紧身子,在呼啸的风声中咳嗽起来,泪花就在眼眶中打着旋,轻轻一眨就落在干草中,悄无声息的隐去。

      正当辗转反侧的时候,姜令阮忽然听到动静,直到是弃奴慢慢靠了过来,他似乎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在她身边慢慢躺下来,他朝她伸出一只手臂,示意姜令阮将头靠上去,姜令阮也依言照做,被弃奴半揽在怀中,他的身体在外,替她挡去了大半钻入洞口的冷风。

      另一只手落在姜令阮裙边上,姜令阮一惊,“你干什么!?”

      “不准乱来!”她如今,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他想要做什么,她根本就拦不下。

      “小姐这个样子,奴能做什么?”弃奴的声音听起来缓慢而又平静,手掌还是贴上了她柔滑的肌肤,放在她小腹上不动了。

      他的手掌熨帖的放在她小腹上,有源源不绝的热意从掌心传出,蔓延在小腹上,姜令阮也不想再管,任由他去了,过了半晌,她却感觉手掌贴合的地方,腹下的疼痛似乎减缓了一些,身上也终于不再那么冷了。

      这比方才,不知好受多少倍,姜令阮终于得以一瞬喘/息。这时,听见夜色里传来弃奴的声音,“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姜令阮连点头都懒与去做,沉沉阖上了眼皮。

      这一个长夜,终于在煎熬中慢慢过去。第二天一早醒来,看向洞外,雪还在不停的往下飘,差不多已经快到了膝盖的位置。

      “小姐起来吧,让奴看一眼。”弃奴先从草上爬起,对姜令阮说道。

      姜令阮听他所言,知道他想要看看她身上的裙子已经脏污成什么样子?姜令阮好歹是个女子,也知羞的,哪里肯起身,硬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躺在那里装睡的时候,已被弃奴轻巧的一拉,身子立时翻了半边,弃奴朝她投过来一眼,把她的裤子放到她身边,淡声道,“换下来。”

      “小姐的裙子,奴去给小姐洗一洗。”姜令阮看向放在身边的裤子,那上面也有一片污迹,不过却是干的,微微有些发硬。

      姜令阮此刻也顾不上脸热,狐疑的问道:“你帮我暖干的?”

      见弃奴抿着唇不说话,姜令阮证实了心中的猜想,一时有些无法正视弃奴,弃奴信步迈出山洞,到了洞口顿下脚步道:“奴在洞外等小姐,小姐快将裤子换上。”

      “阿弃!”他人刚准备走,小姐却出声唤住了他,弃奴回头,望着小姐,“还有什么事?”

      “我想……”小姐满面踌躇,咬了下唇,“弃奴,我想……”

      她实在没法将那两个字说出口,只是交待弃奴,“你先别出去,让我先去。”

      她说着从草堆上爬起身,提着裙子往洞口走。弃奴暗自品咂,最后懂了小姐的意思,在小姐要出洞口时将小姐按住,“外面太冷,别去外面,就在山洞里。”

      他下颌微点,指了一处地方,姜令阮明白他的意思后,一时羞愤难当,沉着脸甩开弃奴的手,“我不要!”

      她憋着气就往外走,刚探出半个头,便被扑面的冷风扫的一个瑟缩,可她还是坚持往外走去,弃奴在后微微蹙眉,顿了片刻追上冒雪前行的姜令阮,将她打横抱起在怀中,“我和小姐一起去。”

      姜令阮惊呆了,在弃奴怀中奋力挣扎,觉得这张脸都不想再要了,“你放开我呀!”

      “臭奴隶,你想干什么?”姜令阮腿脚乱踢,手不住的推搡弃奴,见弃奴不理会她,不管不顾、口不择言道:“你这奴隶干什么要寸步不离跟着我?你不安好心…”

      “你不安好心!”小姐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弃奴忽然停下了脚步,顶头的风雪大片大片落在他的身上,他慢慢垂下眼睫,忽然对着姜令阮笑了一下。

      姜令阮甚至觉得,那个笑有些调弄和邪恶,“小姐说得没错,奴是不安好心。”

      他平静的与她对视,漆亮的瞳孔中那一丝笑意分明还没有消散,姜令阮突然就安静下来,恨恨瞪了奴隶一眼,这奴隶,原来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真是够厚脸皮的。

      她一副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指着前面道:“快把我放下,我就在那里。”

      弃奴这次却没有再和姜令阮作对,也没有言语刺激人,依言将姜令阮放了下来,姜令阮脚刚一落地,便推了弃奴一把,踉踉跄跄往前跑去,雪几乎埋到了她的膝盖,她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好几次险些跌倒。

      弃奴只要一抬步,几步就能追上小姐,然而,他也只是不动声色立在远处,如雪中耸立的一棵青松,笔直而巍峨。

      小姐往前走出很远,直到弃奴面上有些变化,想要追她而去,她才停下脚步,身子深深陷进白雪之中,确定弃奴是窥不见的,她才安心解决了自己的事情,这才厌烦的拽了拽粘在身上的裙裾,一步一步往回走。

      回到弃奴身边,这次,弃奴却不抱她了,而是拉住她的手,快步往山洞中走去,男人的步子很大,小姐根本就跟不上,被他拉的几近踉跄。

      小姐觉得这奴隶说不出的古怪,也不知他怎么回事?被他拽的难受,小姐也不紧耍起了脾气,干脆停下步子,任由身子倾斜,眼看要倒在雪地中。

      奴隶回头,小姐趁他有些出神,坏心的拽着他,把他往雪窝里带,她本来只想跟他玩玩,她不认为自己能把这个人按倒在雪地里,可不知凑巧还是怎么,那奴隶却脚下一滑,高大的身躯真的直直朝雪窝中砸去,白雪瞬间埋住了他的半个身子。

      姜令阮小手慢慢拨开洁白的雪花,露出弃奴的半张脸,曜黑的眼眸,淡色的唇瓣,正安静的注视着她,姜令阮骤然觉得有趣,缓缓覆身过去,胳膊肘支在弃奴胸口上,笑意嫣然。

      “你这个奴隶,虽然有几分忠心,倒是人可恶的很,真是不讨喜。”她嘴唇张张合合,诉说着对他的评价。

      弃奴不声不响,只是眸色转深,恰有一片雪花飘落,说着小姐秀气的琼鼻滑下,弃奴伸出手去接,手指触到小姐丹红柔软的唇瓣上,那片雪花静静躺在了他的掌心。

      小姐正在说话,唇瓣反复擦过他的手指。

      小姐对此却毫无察觉,只觉挡在唇边的手打搅到她,有些不耐的把头别转。

      弃奴手指一僵,阖了下眼眸,人已从雪地中起身,也没管身上的雪花,他侧着身,轻声说了一句,“小姐快回去吧,别在雪地停太久了,不然要生病的。”

      声音似乎是从远处飘来,不知为何,姜令阮觉得那奴隶方才还是高兴的,此刻心绪却莫名有些低落。

      不过,她也不愿意为一个奴隶多费思绪,也就不再多想,往前追去,回到了山洞之中。他说得没错,玩雪固然让人开心,可太过贪玩了,就要生病的。

      不过,姜令阮心中已是很满足了,从前在家的时候,有爹爹嘱咐,下人们也看的紧,她几时能在雪中走两步?更别说和人倒在雪窝中玩闹了,今日,可算是尽兴了一回。

      心里觉得新奇有趣,连裙脚湿透了姜令阮也毫不在意,弃奴没跟着进山洞,只是在外提醒道:“小姐快把湿衣换下来。”

      姜令阮依言把裙子换下,这时才看见腿上都有蜿蜒流下的血迹,她忙穿上了自己的裤子,再把那条裙子拿到手中细看,只觉脏污不堪,姜令阮下意识想要扔掉时,弃奴走了进来。

      他回到干草边,把自己的灰袄从地上捡起,一手解身上的薄衫,他换衣服没有避开姜令阮,薄衫从身上褪下,姜令阮看到和自己全然不同的男性曲线,觉得虽说看起来半点也不柔软,却意外的不丑,反而很好看。

      弃奴穿上灰袄,将手中薄衫撕成一片一片的,他先拿了一片布,在山洞在的雪水中浸湿了,放在手中暖的温热,递给姜令阮。“奴一会儿出去,小姐把身上擦一擦,再把……”

      他眼神落在整整齐齐叠放在干草上的布块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着该怎么和她说,半晌,他才把该怎么用那几块布极快的和她说了一遍。

      不等姜令阮反应过来,弃奴已拿着姜令阮的裙子出了山洞。

      许久后,弃奴总算回来,身上落满了雪,好似眼睫都已冻住,他手中,是一条湿淋淋的月白色长裙,姜令阮看到裙下的一根指节,红赤赤的僵硬着,心下突然像被谁用针扎了一下,有些酸,又有一些疼。

      这奴隶冒雪去给她洗裙子,冻成这样回来,说实在的,她还是有些心疼他的。

      姜令阮低着头,慢悠悠解下身上的长袄,扔给弃奴,“你拿去暖手,快些还给我。”

      姜令阮没有得到回应,抬头去看弃奴,却见他也正看向她,眼中似有一点波澜,他上前,蹲在她面前,重新将手中的长袄披到她身上,“小姐穿着吧,奴不妨事。”

      她欢心过他了,他不要,姜令阮也不会追着硬给,把袄穿回道自己身上,姜令阮看着外面连绵不停的落雪,一开始在雪中玩闹的闲情渐渐散去,反而浮现几分忧愁,“我们会在这里多久?爹爹什么时候才能找来?”

      “山匪不灭,不管是老爷还是官府的人,都是没办法上来寻我们的。”弃奴道。

      “那我们要怎么办?”

      弃奴望着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只说了一个字,“等。”

      “阿弃,那你是怎么上山的?”小姐忽而在后问道。

      弃奴手指一僵,有些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该怎么说?他说他心中忧急,根本等不及官府的人慢慢实施他们的所谓灭匪计划吗?他说他急欲确定她的安危,千方百计迷惑山匪就为追她而来吗?

      弃奴有些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他只知道,既然他人己经来了,找到了小姐,要么,他将小姐平平安安带回姜府,要么,他和小姐一同隐迹在这荒山之中,仅此而已。

      姜令阮见那奴隶正和她说着话呢,就一个人出神起来,也不回答她的问题,虽然对他略微不满,但想到他为自己洗衣而冻红的手指,也就罢了。一个人沉默的坐着,也不再理会那奴隶。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神游回来,问她,“小姐饿吗,吃点东西吧?”

      姜令阮摇头,她不太想吃东西。弃奴却觉得不行,她整日不吃东西,如何熬得住?他想撕些兔肉来给她吃,却被姜令阮拉住了衣袖。

      “我不想吃东西,”姜令阮仰着头,明亮的眸光落在弃奴脸上,“我想喝水,你去捧一把干净的雪,化了水给我喝两口。”

      自从进到这深山中,她还没能喝上一口水,一开始,她不敢乱跑,只能躲在灌木林中,到了这出山洞,又出了这些事情倒也忽略了口腹的感受,直到此刻此刻,他问她饿不饿,她才感觉口中又干又涩,好像粘在一起一样,急于一两口甘甜的水来解渴。

      弃奴听了她的话,只身去了山洞外,回来时手中掬了一点清水,姜令阮忙把头凑够去想要喝上一口,弃奴却一闪身躲开了,他避开姜令阮,把手中的清水喂到了自己口中。

      “你为什么?”姜令阮蹙着眉质问,“阿弃,你在戏弄我吗?”

      见弃奴含着那一口水,不吐不咽的,宛如对她的戏耍,姜令阮心头有些薄怒,决定不靠这奴隶,自己去弄点水来喝。

      她躲开弃奴往外走,被弃奴拽住手臂,怎么甩也甩不脱。

      “你这奴隶怎么回事?”姜令阮彻底有些恼火了,他捧来的水不给她喝便罢了,她自己动手去接,他还拦着不让。

      弃奴擒着那一口水,对姜令阮摇了摇头,见姜令阮不解其意,眼中愤懑依稀可辨,奋力挣脱他的桎梏,干脆把她往后一捞,贴着自己的胸口,他的手臂往她身前一横,姜令阮的所有反抗都变得微乎其微。

      小姐愤怒的踩上他的脚趾,口中已经在嘀咕着骂他,弃奴觉得也差不多了,忽然扳正小姐的身子,在她还未有所反应之时,骤然往那柔软的唇上贴去。

      有一个长长的呼吸的时间,小姐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她似是呆住住,然而之后,她开始大惊失色,头不住的扭动,弃奴就知道会是这样,手掌固定在她的后脑上,将口中的清水试着往她口中哺去。

      小姐极不配合,左闪右躲拒绝他的好意,闪躲之间,她妍丽柔软似花瓣的唇也研磨在他唇上,仿佛擦出一道幽暗的火。

      弃奴呼吸变得微急,喉结一滚,一口水被他自己咽下小半口,他忙屏住呼吸,手上加重了力道,固定住她的头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轻轻一掰,姜令阮只觉嘴唇不由自主张开了一些,被奴隶一点一点哺喂进温热的水。

      姜令阮满心抗拒,想要把水吐出去,可她半仰着头,水自然而然滑进喉咙深处,加上她实在口渴,下意识的吞咽,那口水咕咚一声被她咽进了腹中。

      弃奴这才放她自由,姜令阮手脚刚一解禁,便毫不客气、无甚章法的落在了弃奴身上,弃奴一动不动,由着小姐发泄完怒火,到底力怯,她自己反而累得气喘吁吁的。

      弃奴觑了小姐一眼,解释给她听,“小姐月事至,不能饮凉水。”

      小姐站在一旁平复了半晌,才不相信的看着他,“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弃奴道:“奴说了,小姐就会同意奴这样喂给你吗?小姐只会……”

      “我会怎样?”

      “小姐只会觉得是奴不安好心。”

      弃奴虽和小姐相处时间不算太久,却也摸清了小姐的一些性情,知道小姐极注重自己的生名,定不会同意他的做法,他只能瞒着她,出其不意。

      当然,他也可以让小姐自己擒着那口水,等水暖了再咽下腹去,可口渴之人急于喝到水,大约是没有分寸的,他还是不大放心由着小姐自己来。

      对于女子的这些事情,他也不是了若指掌,只是依稀听过女子月事到的时候尤其需要小心呵护,不能给她们饮用冰水,否则轻者血气凝滞不通,腹痛难忍,重者甚至会影响日后生育。

      老爷一再对他强调小姐有多么的不禁风霜,若真让小姐喝下一口凉水,依小姐的体质,结果他只能往更严重的那一方面去想去估量,因而,即便被小姐骂被她打几下出气,弃奴还是觉得自己的做法是没有错误的。

      当然,小姐可不会那样想,即便是听了弃奴的解释。

      他说她只会把他当做没安好心的人,难道不是这样吗?姜令阮此刻认定了这奴隶就是没安好心,若不是此刻山洞外大雪封路,姜令阮觉得她已经不可能再和这个奴隶同在一个山洞里待下去了。

      姜令阮使力擦擦自己的嘴唇,觉得晦气又烦心,在她的观念里,她做这样的事情,应该是和乐浮玉一起的,因为乐浮玉是她要嫁的人,他们这样做便是正当正确的,即便她没能嫁成乐浮玉,那她以后也会有别的夫婿,总之,和夫婿做这些事情才是对的,和这个奴隶,算怎么一回事?

      她又不是乔茵儿那样的人,平白寻着荒唐事惹人耻笑。

      姜令阮觉得弃奴把她引上了歧路,使她陷入了被人嘲笑的风险当众,再看弃奴时,便觉得又气又怒,怎么看都不顺眼起来。

      甚至,早些时候弃奴为她洗衣的那一点感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姐不必烦恼,奴没有别的心思。”弃奴看着小姐闷闷的不说话,心下疏忽冷了冷,语气也有些僵硬起来。

      姜令阮心中有一团抚不平的火气,不想和弃奴站在一处,她下意识往外走,人到了山洞口时,忽然被拦住了去路。

      弃奴眼中已完全冷寂下去,手臂横在姜令阮身前,声色低沉,“小姐别走。”

      “若生奴的气,不愿意看见奴…”他顿了一下,道:“奴走。”

      说着自己离开了山洞。姜令阮从没被人冒犯过,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无法抑制的恼恨着弃奴,更不可能开口留他。

      况且,她也真的不能确定,弃奴到底是真为她好,还是借机冒犯于她?他出去了也好,眼不见为净。

      山洞外的雪势渐渐减小,却依旧没有要停歇的趋势,姜令阮在倚着山洞的石壁,坐了半晌,一直没有动。

      直到外面传来一句,“小姐吃点东西,别饿着自己。”

      原来他还在,一直站在洞外。姜令阮没理会弃奴,心里一直闷闷的不太舒坦,这一坐,不觉大半晌已经悄然过去,天色缓缓暗沉下去,外面却一直没了动静。

      独自坐了这大半晌,姜令阮也从刚开始的惊涛骇浪下渐渐冷静了下来,姜令阮在犹豫,心中犹疑不定,她该不该出去看一看?那个奴隶是走了,还是一直站在外面挨冷受冻?她该不该放下自己的原则宽恕那奴隶一回,让那奴隶回山洞里避一避风雪?

      再怎么说,那奴隶这两日对自己还是可以的,她又不是没心的人感受不到旁人的关怀照顾,即便他早些时候冒犯于她,她狠心任他出去了,可山洞外的风雪实在难熬,他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也算受够了教训,若再在外面站上一夜,万一冻死了,她的心里其实也不会好过的。

      想到这里,姜令阮便有些坐不住了,她借着一点照进洞中的雪光,慢慢摸索着到了山洞口,踩过埋膝的大雪,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外走。

      “阿弃?”她唤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阿弃?”

      “阿弃?”

      姜令阮一边趟过雪粒一边又唤了几声,四周依旧毫无动静。

      那奴隶当真走了吗?得不到回应,姜令阮理所当然认为弃奴已经弃她离去,可不知怎么,她心里那样想着,依旧没有返回山洞中,而是绕着山洞四周在找,仿佛她的行动和心理并没有一致的答案似的。

      姜令阮绕道了山洞左侧,因为大雪折射出来的光线,她能朦胧看清前路,那里并没有那个人,四下都已找遍了,如此,即便姜令阮不愿相信,可她也只能相信,那个奴隶,他已经走了。

      心中倒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这深山里、在这个山洞中,他毕竟是唯一能陪伴自己,给自己些许慰藉的人,骤然离开,她本以为她不在意,可到底还是有些不开怀,隐隐埋在心底深处,让她猝不及防的有些难受。

      姜令阮裹了裹身上的长袄,觉得膝下裤子已经微微潮湿,腿上一阵阵的发冷,凉意似乎穿投了布料,直直侵入道骨缝里。

      走了便罢,找不到也罢,总之,她该回去了。

      姜令阮从厚雪中抬脚,转身准备往回走,兴许是又一日未曾进食,姜令阮转身之际,忽觉一阵晕眩,脚下也未踩稳,往前一滑,她便直直跌进了雪窝里。

      在雪中挣扎着爬起,姜令阮忽然有些后悔,做什么要出来找他?他行事轻浮,她自然是该生气,难道说,他还有理了不成?

      忿忿的扬了一把雪花,姜令阮拍着身上的湿凉,只觉怎么也拍不干净,索性也就放弃,大步往回就走。

      只是姜令阮的腿冻的发直,又好似软的没有力气,加之她走的急,刚没有两步,又是脚下一绊,往前栽倒下去。

      被这一场雪磋磨的摔了两个跟头,姜令阮又羞又急,恼恨的咬着嘴唇,赌气再从雪中爬起。

      这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到了山洞口,姜令阮终于松一口气,总算能回去,这一趟出来的真是不值得。

      她人转一个身,要往山洞里去,不意暗处忽然伸来一只手臂,直直将她拉到一个冰冷的胸膛中。

      姜令阮直直撞上了那个身躯,仿佛撞到了石壁上,额头上尽是冰冷和痛意。

      “你出来做什么?”有一道冰冷的声线落在耳边,姜令阮抬头,正对上弃奴幽冷的视线,他的眼中,似冷下去的灰烬,竟比这洞外的雪光还要落寞冰凉几分。

      “阿弃?你没有走?”姜令阮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影,心里被他唬的扑通乱跳。

      “你没走,我叫你为什么不应声?”短暂的惊诧过后,心中剩下的的便是隐隐的愤怒,“看我在雪地里找你,跌了一跤又一跤,你就冷眼看着?你很得意是不是?”

      姜令阮不给弃奴说话的机会,一股脑倒出自己对他的不满意。

      却听弃奴忽然接了她的话,往下道:“不错,很得意。”

      姜令阮一时心火蹿升,只要想想方才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踩着积雪找他,生怕他冻死在外面,而这个奴隶,分明就在山洞边没有走远,却避开她不让她找见,不知躲在哪里暗中窥探,看她在深雪中一步一跌,分明就像在冷眼旁观一个笑话一样,这样一想,姜令阮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尽量保持着自己残存的几分理智,不让自己因为一个奴隶而过于失态,若真被一个奴隶拿捏着情绪牵着鼻子走,那么,她的修养该是有多么浅薄?

      这样一想,仿佛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将心里那点躁动的火苗一下浇灭了个干净,姜令阮反倒渐渐的平静下来。

      她许久都没有说话,而那个奴隶,更是一言不发,又有凝滞而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着,最后,由姜令阮抬头打破这份诡异,她抬头,甚至极为平静的对弃奴缓缓笑了一下,说出的话却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平稳和气。

      “滚,你给我滚。”她道。

      说罢,她用力去甩弃奴的手,发现她无论如何的努力,她的手腕始终扣在那个奴隶手中。

      这个奴隶,看似沉默恭顺,可姜令阮如今才觉得,他实则极难控制,奴隶等同于牛/马,即便是一匹马,这个阿弃,也是一匹看似温顺的野马,随时可能伤人。姜令阮不喜欢手中的缰绳不由自己的感觉,她允许自己的爱宠有点自己的小脾性,一点小脾性无伤大雅,反而能让她记住它的与众不同。

      可是,她却不允许它生出实实在在的反骨,对自己的主人有耍不玩的性子,甚至妄图控制自己的主人。姜令阮心中要丢弃这个奴隶的念头反复闪过,若说方才,她还会出来找他,如今,姜令阮只想这个奴隶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

      难怪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不太想要这个奴隶,那时候,她那碗丢向他,虽说是指桑骂槐的暗中对白清川撒气,但她的的确确也不太喜欢站在白清川身边的这个奴隶。

      看来,她的直觉还是没有错的,她不否认他有一些难能可贵的优点,可她今日才算发现,他也同样难以掌控琢磨,把他留在身边,更不知究竟是福还是患,倒不如将他远远踢开,或许今后能少许多事端。

      姜令阮已隐隐下了决心,看向弃奴的眼中,便只剩下了厌烦和冷漠。

      “你什么意思?”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没听到我的话吗?”

      姜令阮冷笑一声,动了动自己的手腕,“你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到了现在,你还觉得你对我是出于好意,而不是别有心思吗?”

      腕上的手指似乎收紧了一些,弃奴落下目光,扫过姜令阮色彩鲜活的眉眼。

      “奴若有不良的心思,天诛地灭。”

      姜令阮吃了一惊,不意他敢发这样的毒誓,恐怕没有人敢拿这样的毒誓开玩笑,或许山洞中,他喂她喝水,的确是出于一番好意,是她错怪了他。

      可那又如何,她还是不准备再要这个奴隶,一个隐隐控制不住的奴隶,谁稀罕谁拿去好了,她可不想和他玩什么危险游戏。

      “随便你,我已经不在乎了。”

      姜令阮虽然不齿于奴隶不等同于人,和他们的亲密算不得亲密这一套说辞,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用这套说辞宽慰自己。

      一但这么想了,她发觉那一套说辞是真的很好用,让人有一种高高在上、踩踏和玩弄一切的满足感,否则,她纠结于这个问题不肯放过自己,她和他,究竟谁才像主子?谁更像奴隶?

      姜令阮不再给自己找不痛快后,心中也舒畅了许多,也不打算在和这个奴隶多浪费口舌,让他走了就是。

      “还不放开我,成何体统?”她微微绷着脸,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训斥这个奴隶。

      那奴隶只是低声重复道:“你不在乎?”

      “我自然不在乎,你不过是个奴隶,怎样服侍我都合乎情理,即便你笨手笨脚惹我不悦,我又何必当真为了一个奴隶置气。”

      姜令阮说得义正言辞,满带出一个人对一只蝼蚁的不屑。

      方才与这个奴隶的较量,她竟隐隐有一种落了下风之感,现在才终于重新找回了身为一个小姐该有的气势和感觉。

      对阿弃这样的下人,她果真不该给予太多的纵容和怜悯。

      重新稳居上风之后,姜令阮心中有些小小的快意,此时弃奴也松开了她,她轻飘飘扫弃奴一眼,从他身前走过。

      山洞就在眼前,姜令阮眼看就要迈入,脚已将要踏了进去,却重新被一股力道缚住。

      姜令阮只觉高大的身影在眼前一闪,与此同时,一个令人头晕的旋转,她的被已抵在了坚硬的石壁上。

      她还未从晕眩中回神,便觉两片冷冰冰之物再一次覆上了她的唇。

      姜令阮瞳孔一缩,却被身前的人压制的动弹不得。

      “不是说不在意吗?”他贴着她问,似乎是在冷笑,鼻息落在她的脸上热热的,又惊起一连的痒意。

      姜令阮此刻不动也不是,反抗也不是。

      若她站着不动,她被这奴隶辖制着,一副受制于他的姿态,若她奋起反抗,倒真和这奴隶激她的话一样,与她先前的洒脱之态自相违背。

      不服输的性情使然,姜令阮默默在心里对乐绥之说了一声对不住,一把环住弃奴弯下的脖颈,唇主动往上贴了贴,姜令阮不觉得这样有什么趣味,自然是做个样子一触即分。

      她轻蔑的看着弃奴,问道:“你也想像乔茵儿的奴隶一样,在我出嫁前,和我谈一场风月吗?”

      接着,她露出一丝鄙夷的笑意,继续道:“我却瞧不上你,你可听得清楚?”

      弃奴眼沉似水,静默片刻,忽而道:“小姐不试试,又怎知瞧不上奴?”

      这一次,他落下的唇却不仅仅是贴着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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