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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

  •   (22)-1

      太宰治能感受到有阵温热的鼻息挥洒在自己的脸颊。他没有挣扎,任由对方探向更深的地方。

      对方的唇珠圆润饱满,很适合接吻,连带着吻技也娴熟的过分。
      滋味有些好过头了。

      他微眯起眼睛,试探着加深这道吻。
      不得不承认,沢田纲吉吻得他很舒服。

      太宰治这人向来没什么羞耻心,所谓的伦理道德从来都无法钳制他的任何行径。
      他和这男人也就见过几面,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为什么浑身透着股非人的疯劲,但并不妨碍他现在沉醉于短暂的享乐。

      对方是沢田纲吉的话,他好像也没什么可吃亏的。
      更何况他还爽到了。

      长久的一段时间里,这处漆黑的空间只剩下吞吐交接的呼吸声与水啧声。
      过了不知多久,沢田纲吉才终于离开了他。

      太宰治懒散地靠在墙壁上,抱起双臂打量着站在面前的男人,呼吸有些不稳:“所以,你是哪个沢田纲吉?”

      现在这个时间段,由于身份卡牌的限制,沢田纲吉应当是十岁左右的孩童体态。
      突然变大了,又给自己耳朵上打了个耳钉?

      不,不对。
      怎么想都不可能。

      沢田纲吉轻笑了一声,向后退开半步欣赏着他,慢悠悠地:“你觉得呢?”

      又是‘你觉得呢?’。
      他冷漠地牵扯了一下嘴角,虚情假意的脸孔透出隐约的裂痕。

      “这里是不会被系统观测到的独立空间。”对面的男人瞥了他一眼,突然开口。
      “同样的,当你进入这里时,主系统也无法搜寻到你的存在的,长时间失去踪影会引起系统生疑。”

      “所以,我就长话短说吧。”他垂下眼帘,低头摸索着,从修身的西装外套中拿出了某样小巧的物什。

      太宰治挑了挑眉。

      “先附送你一句忠告。”他的声音轻缓,落下的每一个字都从容不迫:“一会找到禅院慎太的母亲后,记得要去一趟她隔壁的禁闭室。”

      “否则你的任务可就失败了。”

      太宰治愣了愣,少许的惊愕后,眉眼再度弯成优美的弦月状。蓬松黑发之下的眼眸,分明闪烁着晶莹的光亮。

      “看来你知道的很多呀,沢田君。”他使起那副惯用的,几乎粘连在一起的调子,透着些微惹人怜爱的鼻音:“简直就像是游戏bug一样的存在。”

      被戳破了这一点后,棕发青年的面色仍然平静,犹如无风的湖面,没有泛起丝毫涟漪。

      “可你也只知道这些了。”沢田纲吉的声音平缓。

      他抬起手,轻轻拢过脸前柔顺的发丝,抚摸着太宰治的耳垂。
      像是带着某种杂糅着无尽情绪的疯狂爱意,指尖却异常温柔地拂过耳廓的弧线。

      “我知道你讨厌疼痛。”那双暖棕色的眸子紧紧凝视在柔软的耳垂之上,“不过稍微忍耐一下吧,这是必要的方法。”

      太宰治很烦躁。
      内心像是郁结着某种令人焦虑的枝芽,它攀爬向心脏,顺着它的形状延伸抽条,再生长出更多的枝叶将其包裹。

      他憎恶这种被掌控、被束/缚的感觉。
      更讨厌在信息量绝对不对等的条件下,对方好似什么都清楚,而自己却一知半解的状态。

      糟糕透了。
      他听不懂沢田纲吉在说什么。

      他尽其力控制着杂乱疯长的内心,保持着那副捉摸不透的平静姿态:“你想和我说什么,沢田君?”

      “我想说,可能会有点痛。”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下一秒,耳垂处传来了出乎意料的尖锐痛楚。
      太宰治瞪大了眼睛,肩膀不自觉地抖动,喉咙处泛着作呕的酸意。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惊疑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太宰治清楚地听见耳朵上传出了被贯穿的脆响。
      他的喉结在滚动,声音发着颤:“你竟然……”

      “嘘。”男人抬起指尖,抵在了他的唇上。

      “不用试图摘下来,你摘不掉它的。”沢田纲吉垂下眼睫,再度抚摸那只耳朵的时候,耳垂上分明多了个精致漂亮的金红色耳钻。

      像团流动的火焰,澄澈无暇,灼热激昂。
      同他自己耳垂上的那枚如出一辙。

      在黑暗之中闪着璀璨灼目的光亮,熠熠生辉。

      “别生气,以后你会明白的。”男人那张温和的脸庞在黑暗中焕然生光,隐约弥漫着独特而醉人的危险。

      不对。
      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敢?
      ——他到底是什么??

      太宰治征然,双目涣散,身体哆嗦着,冷汗淋漓。

      ‘他怎么敢?’
      从未有人这么对待过他。

      沢田纲吉抬起手,轻覆于青年那头蓬松柔软的黑发,顺滑的乌丝绕在透着骨感的纤长手指,一路滑下。黑与白间界限分明,显出某种微妙而诡异的美感。

      他的视线继续向下,青年的半侧脸颊被绷带遮挡,但仍掩盖不住蛊惑人心的昳丽貌美。那副鸢瞳眸逐渐聚焦,再次望过来时,里面充斥着凌人的盛怒和无比尖锐的至深恶意。

      ‘倘若他现在还有力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掉我。’沢田纲吉微笑。
      他很清楚这一点。

      “这样就好。”沢田纲吉的大拇指轻轻揉过那只漂亮眸子的眼尾。

      他又笑了,温暖地、和煦地、轻柔地重复:“这样就好。”

      青年缓缓抬起手臂,漆黑斗篷上的挂坠叮当作响。他五指张开,伸直长臂,一把推向了太宰治的胸口。

      “下次再见,治。”空灵的声音,尾端渐渐染上一阵诡谲的电流声。

      ……

      太宰治身后的墙壁无端消散了,他垂直陷落,耳畔似乎有风。脖颈的围巾向上飞扬,尾端扑腾着拍打到了他脸上。
      他泄愤般,一把揪住碍事的围巾,咬牙切齿地睁大瞳眸。犹若玻璃珠的漂亮眼睛蒙着暗沉的肃杀。

      太宰治讨厌被人掌控的感觉。
      耳垂被人打上一枚耳钉,简直像是只被打上标记的可怜猎物。他从未蒙受过如此耻辱。

      他会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
      百倍千倍,哭丧着跪在他的面前告饶。

      他不再下坠。
      身体变得很轻,恍若一根羽毛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

      视野重归清晰,头昏脑涨的不适感也一并消散。他环顾着周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昏暗的长廊。

      这里很老旧了,木板稍稍一踩就会发出“吱呀呀”的声响。附近泛着一股腐朽的霉味,像是许久未经过通风,稍有不慎,就会将厚重呛人的灰尘吸入呼吸道。

      他回来了。
      太宰治观察着周遭,确信自己目前正置身于那扇深赭色的大门的后方。此刻,他正站立在禅院家禁闭室内部。

      那么,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去搜寻禅院慎太母亲的关押地。

      “系统。”他再度呼唤。
      他等了一小会,可是料想之中的声音并未出现。

      “系统……?”

      [滋——滋滋——滋——]又是那阵令人牙酸的电流声。

      那阵机械的电子音又响彻了一会,搅得太宰治耳鸣目眩。他不得已扶住旁边的墙壁,声音发哑:“你到底什么毛病?”

      那阵沙沙的噪音消失了,脑海里浮现出有些耳熟的机械音:[……系统载入中。]

      [系统连接中。]
      [连接失败,重新连接中。]

      [连接失败,再度重连。]
      [……]

      声音重复了无数次。
      如是往复。

      ……

      [连接成功。]
      [滋————您好,太宰先生。]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的冷漠电子音,但似乎有些奇怪。

      太宰治直起身子,呼吸带着不自然的停顿,那阵犹若灭顶的不适感终于渐渐消散。
      他抬手抹过额头的汗水,清了清嗓子,冷声道:“终于连接上了?废物东西。”

      [我是您的新生系统,接下来的时间由我来陪伴您度过。]

      太宰治皱了皱眉,虚弱道:“之前那个呢?”

      [上一任系统由于未知bug已被格式化删除。]新系统毫无情感地回应。

      Bug,又是bug。
      他烦躁地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算了,都一样。”
      “别像上一个系统一样话那么多,太吵了。”

      [好的,谨遵您的需求。]

      “禅院慎太的母亲,被关在哪个房间里了?”他目光扫过前方幽深的长廊。

      这处走廊长的看不见尽头,视线的末尾是无光无边际的漆黑。他此时站立的地方围绕着数道木门,上方未作任何标记,溢散着近乎同等的咒力,分辨不出差别。

      [前方直走,右手方向第十二个房间。]系统回答。

      ‘新换的系统到是没那么多事。’太宰治掀开眼皮,散漫地想。

      他走到对应的房间前,门口贴着几道写满猩红鬼画符的符纸。他伸出指尖轻触,空中散发出青蓝色的光辉,无尽的文字融成环状,携裹上不知名的符记。那些猩红痕迹立时消逝,黄色的符纸随之落地,化作一滩无用的齑粉。

      “吱呀——”老旧厚重的大门,应声而开。

      太宰治推开门,皮鞋触碰着门框下方无形的结界,轻薄的膜层像是脆弱的玻璃,随着他的闯入而破碎。

      门内关押着一位女子。
      她低垂着头,双手被锁链禁/锢,发丝凌乱地落于前胸,骨瘦如柴,包裹着身体的和服宽松肮脏,不再合身。

      听到门口的声响后,她慢慢抬起头。门外的些微光亮落在了那张略显苍老的脸上。

      “你是谁?”她的声音嘶哑,像是许久未被水源浸润。

      “不重要。”太宰治朝前一步,手指触摸女人手腕上的镣铐,镣铐的中心出现一道裂缝,片刻后摔落在地面。

      “我是来带你走的。”他说。
      “这是你唯一能逃离出禅院的机会。”

      ……

      *****

      “太慢了。”夜蛾正道摇下车窗,朝着站在车门前的青年说道。

      “我在午宴那里拖了很久禅院直毘人的时间,他明显不耐烦了。”夜蛾正道那张肃穆的面孔罕见地流露出些微尴尬。

      他在午宴上叫住了想要离席的禅院家家主,卖力地向对方推销着什么“之后可以让令子去东京念书,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环境良好,师资优越,是培养出色咒术师的不二之选”等等,惹得同样在场的京都咒高校长乐岩寺险些黑了脸。

      事后夜蛾正道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什么毛病。
      哪有家附近就有一所差不多的学校,还偏偏要跑去大老远的东京念书的道理。简直就像是在刻意找茬一样。

      “遇到了点意外。”太宰治打开了车子后座的门,先扶着虚弱的中年女子进了车。

      夜蛾正道回过头,发现太宰治又丢上去了一个正在昏睡的小孩。
      十岁左右的相貌,身上是件松松垮垮的灰蓝色和服。棕发杂乱,脸上脏兮兮的。

      “这孩子是谁?”夜蛾正道看向坐回了副驾驶座的太宰治。

      “他被关在禅院慎太母亲禁闭室的隔壁。”太宰治扣上安全带,一脸疲惫地瘫软在靠椅上,顺便调整了靠背的倾斜幅度,两眼一闭,颇有一副要直接睡着的架势。

      夜蛾正道皱了皱眉:“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太宰治睁开眼睛,鸢色的眼眸惰怠地朝车外的后视镜一瞥,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仍在沉睡的沢田纲吉。他想了想,自暴自弃道:“儿子。”

      “是我儿子,可以了吧?”

      “???”夜蛾正道刚踩上油门想要开车,脚又慌乱地踏上了另一侧的刹车。

      黑色轿车一个猛晃,险些扎进前面的草丛。

      “你有儿子???”夜蛾正道的瞳孔在地震,“你和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子啊,他是我儿子。”太宰治闭回眼睛,双手交叠在小腹前,一派平和:“这还有什么可解释的。父亲救走儿子,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夜蛾正道面露菜色。
      他一脸震撼地望着坦然的太宰治,脑海里一瞬间划过了无数渣男抛弃妻子,十几年后才知道自己有了个孩子的晚间八点狗血档。

      “真的吗?”他一时之间觉得脑子有些混乱,“可是你儿子怎么会出现在禅院家?”还被关在禁闭室里。

      “你觉得呢?”太宰治反问。

      “……”夜蛾正道顿时无言。
      破案了,原来真的是晚间八点狗血档。

      他抽搐了一下嘴角,目光扫过正在闭眼休憩的青年,突然发觉他耳垂上多了一枚亮丽的耳钻。泛着些微红色的耳垂上,那枚金红色的小巧宝石折射出粲然的光亮,在车厢内投射出彩虹色的阴影。

      “这个耳钉,是什么时候打的?”夜蛾正道不记得太宰来的时候耳朵上有这玩意。

      太宰治沉默了几秒,努了努嘴:“我儿子送我的。”

      “……”夜蛾正道心想那你儿子可真有闲心。
      他又注意到青年因不爽而撅起的水润嘴唇上,似乎泛着不大正常的艳红。

      “对了。你嘴怎么肿了?”

      太宰治深吸一口气:“我儿……”他顿了顿,过了好一会才半死不活地喘出一口气:

      “我被一头疯狗咬了一口。”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夜蛾正道觉得眼前有点发黑。

      他看出来太宰治现在有些不对劲了,于是决定闭嘴由着他休息。
      好在禅院慎太的母亲真的被他带出来了,而且没引发什么禅院家仆的追杀,看起来暂时还没人发现太宰把人带出来了。

      至于那个小孩……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仍旧陷于沉睡的男孩,顺手把搭在后座的衣服披到了熟睡的小孩双腿上。

      后面的事情,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重新踩动油门。

      车子平缓地行进,渐渐将瑰丽的古老建筑落在身后。

      *****
      (22)-2

      “我叫禅院巧子。”年迈的女人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泛白的长发被规整地挽在脑后。她的声带似乎受到损伤,像是长期哭嚎才会导致的嘶哑。

      她俨然是位受过良好礼仪训练的女子,即便身体不适,面色苍白,却仍然能够保持着及其端庄的跪坐姿态。

      “您是禅院慎太的母亲吧?”夜蛾正道在旁边为这位年迈女子沏上了茶,“方便问问您前段时间为何出现在议屋门前吗?”

      禅院巧子低垂着头,举起茶杯的动作有些抖。她的脸上结着化不开的阴郁,眉心紧缩,“是一张纸。”她开口,“我收到了一张纸。”

      “一张纸?”坐在女子对面的黑发青年皱眉。

      女人顿时哭丧起一张脸,她望着手中的茶杯,氤氲的水雾朦胧了那张遍布皱痕的面庞。
      “慎太失踪的太久了,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家了,打电话也联络不上。我刻意去了警局报案,警方原本说是有些眉目了,有一天却突然告诉我让我再等一等……”

      “您在禅院生活了这么久,想必应当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吧?”太宰接过夜蛾正道递来的茶水,小啜了一口。

      禅院巧子轻轻叹息。
      “慎太那孩子,实在是不适合生活在禅院。他的天赋平凡,在同辈之中一直处于不上不下的状态。家中的长者不看好他,慎太也始终处于三级咒术师的状态,这件事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

      “直到前些日子,慎太兴高采烈地和我说他被家中的长者安排去参与外出任务了,要不了多久他就有望荣升一级咒术师了。”

      禅院巧子放下茶杯,抬手抹了抹眼睛,声音细弱:“我原本是没当一会事的,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竟然真的通过了二级咒术师的考核。”

      太宰治了然地点头。
      他对那个男人有些印象,所谓的“外出任务”恐怕也是负责去对接那群大阪来的人贩子团伙,至于如何度过二级咒术师考核的,想必也是靠着禅院家行了些方便。

      “关于那些‘外出任务’,你有何了解?”夜蛾正道坐在小桌的另一头。

      禅院巧子摇头:“慎太并未和我透露过多的信息。有些任务属于机密任务,所以我一般都不会去过问。”

      “不过……”她拧了拧眉头,“我印象之中,慎太成为二级咒术师的当天喝得酩酊大醉,手里握着一副眼镜朝我笑,还说什么‘这眼镜可真是个宝贝’。”

      太宰治与夜蛾正道无声地对视。
      他们视线交换的极快,彼此顿时明悟对方的想法。

      那个眼镜,恐怕和太宰治交给夜蛾正道的那一副具备相同的作用——它们可以使无法感知到咒力的普通人,依托眼镜为媒介来观测他人身上溢散出的咒力强弱。

      那些交易现场的人贩子也是根据这东西来筛选适宜绑架的对象的。
      制造这款眼镜并将其供给非法组织的,就算不是禅院家,也和禅院家脱不开关系。

      “对了,那张纸呢?”太宰治问,“您是看见那张白纸才会去议屋的吧?”

      “是的。”禅院巧子回应。
      “有天我从房间中醒来,那时候慎太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我看见我的床褥边摆放着一张纸。”

      她仔细回忆着:“上面写得话大致意思就是向我表明,如果想要得知慎太的下落,就只能趁着上层召开会议的时候去门口闹一闹。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让更多人注意到这孩子失踪的事情。”

      “真是罪孽深重呀。”太宰治托起一侧下巴,扭头望向身旁的夜蛾正道,“他们一定在搞什么搬不上台面的东西。”

      但是……
      他拧了拧眉,眼神落向不远处得宽阔窗子外。

      很奇怪。
      禅院巧子收到那张白纸,真的跑去议屋门口闹事,最后被禅院家主一声令下关押起来。然后……由自己亲自将她救了出来。

      ‘所以说,不单五条悟的动向被那家伙知根摸底。’
      ‘原来还有什么人还正在观测我的行迹?’太宰治抬起一侧指尖,轻轻敲击着身前的小桌。

      他会前去将禅院巧子带出来,是因为校长作为在场者,将此事透露给了夜蛾正道。而自己之所以要救禅院巧子,是因为她可能知道有关这背后隐藏的真相。

      仿佛这原本就是他人精心计划好的一环。
      诱导禅院巧子入套,再让自己过去救她。

      森先生?
      不,不对。这可不是森先生的作风。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也许是从他走进五条悟的酒店房间开始的。又也许,是从他着手调查五条悟的信用卡记录开始。

      那个透露给五条悟信息,在他的酒店留了线索,又刻意往咒术高专寄送白纸的人……
      到底是谁?

      “禅院女士,您今日就先在此处落脚吧。”夜蛾正道站起身,“明天我会想办法为你寻一处安全的去所,我们也会尽力为您儿子讨回公道。”

      “至于你,太宰。”夜蛾正道侧过头,唇角抿成了一条平直的长线:“你去照顾一下你儿子,他好像醒了。”

      *****

      说实在的,现在太宰治实在不想搭理沢田纲吉。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就觉得耳朵痛。

      回去的路上他照过镜子,虽说这玩意的确挺好看的(不过大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所以显得这枚耳钉更好看了),但是太宰治还是相当不爽。

      烦闷透顶,不爽极了。
      再一想到那个沢田纲吉耳朵上戴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同款式后,他就恨不得在回去的路上,直接朝车后座上缩小版的沢田纲吉来一枪。

      太宰治没信那个黑色空间里的男人和他扯的鬼话,毕竟那家伙一看就知道脑子有问题。他进了夜蛾正道的公寓们后,就跑去盥洗室朝着镜子一通捣鼓自己的耳朵——

      然后他发现自己是真的摘不下来。

      耳朵后面的卡扣像是把这玩意锁死了一样,无论怎么拽都拽不开。
      而且稍稍一用力,耳垂处就会传来尖锐的疼痛,疼得他直哆嗦。应了那家伙的话,的确是想拽也拽不下来。

      疯子。
      他在内心唾骂了那个男人无数遍,把能想到的脏话从头到尾都用了一遍,可他仍然觉得气不过。

      从来没有人这样折辱过他。

      ‘等我找到机会,一定全部都报复回去。’
      ‘如数奉还。’

      他站在沢田纲吉暂时使用的屋子前,脸上扯出惺惺作态的笑容,慢吞吞地扭动了房门的把手。

      太宰治终于见到了夜蛾正道所说的“熊猫”。
      的确是熊猫的外观,毛茸茸、圆滚滚的一只。黑色与白色的皮毛相得益彰,看起来柔顺蓬松,但是似乎比电视上那些笨拙地啃着青竹的熊猫要……

      站立在床铺边的熊猫看了过来,然后轻声说道:“你儿子醒过来了。”

      ……要更加奇怪。

      熊猫。
      熊猫会说日语的吗?

      “它是个咒骸。”夜蛾正道站在他身后适时的提醒,“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熊猫,但的确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咒骸啊。”太宰呢喃,“啊,原来如此,是咒骸。”他罕见地流露出有些遗憾的神情。

      [真遗憾,那你就摸不了这只熊猫了。]新来的系统突然开口。

      [如果你尝试触碰它,这只熊猫咒骸或许会再也无法行动。夜蛾先生因此会很难过的。]

      ‘你的话也有点多。’太宰治撇撇嘴。

      [啊,不好意思,我试着下次改。]

      心情变得更糟糕了。
      太宰治懒得搭理脑子里那个在自说自话的东西。

      太宰晃悠到了床沿,刻意绕开了小熊猫,坐在了半阖着双目的小少年身边。
      他端详了片刻那张白净稚嫩的脸蛋,确实没看到那枚金红色的耳钻,连带着耳洞的痕迹也没有发现。

      所以说,现在躺在他眼前的这位沢田纲吉,确实和那个疯子不大一样。
      起码眼前这个更好哄骗一点。

      他在禁闭室找到禅院巧子之后,猛然回想起那个疯子对他的提醒。为了规避任务失败的可能性,太宰治耐着脾气顺道打开了隔壁的禁闭室,没想到的是,被关在里面的竟然是陷入昏迷状态的沢田纲吉。

      在目前的游戏进程里,他也就见到这家伙两次,这两次沢田纲吉要么是在被绑架,要么是在被关押。所以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任务,白送和白给吗?

      他原本还考虑过那个被抹消名字的学生是否和沢田纲吉有关,可是年龄对不上。就读咒术高专最起码要有十五岁的年纪,而他面前这个明显不达标,恐怕还在念小学。

      所以为什么不救他,自己的任务就会失败?

      “夜蛾老师,把白粥给我吧。”他转过头朝着门口端着瓷碗的男人伸出手。

      夜蛾正道点点头,在床上支起一个小桌,把碗和汤匙放在了桌面,顺便留下了些梅子干。然后抱着熊猫离开了这间卧室。

      房间重归寂静。

      半躺与床畔间的少年微蹙着眉头,表情显得怪异极了:“你和他们说,我是你的什么?”

      太宰治把手肘杵在了桌面,歪头盯着他,笑眯眯地:“你不是听见了吗?怎么还要问?”

      小少年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说真的,沢田君。”他轻笑了一声,“这回我可是又救了你一次。”

      “你是不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禅院的禁闭室里?”

      太宰治甚至怀疑那个脑子不怎么正常的沢田纲吉纯粹就是想为自己开个后门,扯出一通没什么用的鬼话,好叫自己把眼前这个小鬼从禅院禁闭室顺便救出来。

      “我在搜寻线索。”小少年回答。

      “线索。”太宰治冷笑了一声,“这个范围是不是有些太宽泛了?沢田君可真爱说笑。”

      “我丢了些东西。”沢田纲吉说,“我必须要把丢掉的东西找回来。”

      “然后你就一路找去了禅院?”太宰治挑挑眉。

      “不。”沢田纲吉摇摇头,平静的面色同那张青涩稚嫩的脸形成了某种微妙对比:“我是刻意被他们抓进去的。”

      “结果你把我救了出来,计划都被打乱了。”他垂下眼帘,脸上看不出喜怒,慢吞吞地用汤勺舀起桌上的白粥。

      这回轮到太宰治陷入沉默:“……”
      合着你自己特意跑进去白给,另一个你却说叫我救你,现在你又要谴责我把你从禁闭室弄了出来?

      离谱。
      这辈子都没这么离谱过。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沢田君。”他脸上蒙上一层虚情假意的笑容,“耽误你的任务进程了?”

      “也不算。”沢田纲吉轻轻地放下了白粥,“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或许还有更好的方法可以拿走我丢掉的东西。”

      太宰闲散地搭腔:“喔,是吗。什么方法?”

      “暂时合作吧。”少年转过头,语调平缓:“我知道森先生的身份卡牌。”

      “还有那个手提箱的密码。”

      *****

      (22)-3

      当天夜里,太宰治带着沢田纲吉离开了夜蛾正道的公寓。

      教师公寓之间相隔并不远,他和夜蛾正道其实就住在一层楼。开个门再关个门的功夫,也就回到自己的公寓了。

      校方提供的住处是相同的户型。如说夜蛾正道的房子充斥着生活的烟火气,那太宰治的房子就显得过于冷清了。

      里面摆放的都是些最初提供的基础家具,除此之外屋子空旷的有点可怜。厨房内的设施一应俱全,可惜都已经落了灰,完全没有被触碰过的痕迹。

      “先向我证明你的价值,沢田君,把保险箱打开吧。”太宰治在门口换了鞋,“啊对了,这里好像只有一双拖鞋呢,麻烦你凑合一下,光脚进来吧。”

      沢田纲吉对此没有表示出任何不满,做足了一副在混账大人抚养下,乖巧而又听话的好孩子做派,真的在门前脱下了自己的鞋子。

      然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双拖鞋放在了地面。
      “夜蛾先生说你一定不会置备这些东西。”他抬起头,眨了眨那双清澈圆润的眼睛,轻声道:“所以走之前特意让我带一双拖鞋再离开。”

      “他还让我转告你小孩子光脚容易导致腹泻。”小少年一本正经地说道。

      [完全被夜蛾先生视作不靠谱的大人了呢。]新来的系统又莫名其妙地跳了出来。

      ‘闭嘴。’太宰治翻了个白眼。

      太宰治趿拉着拖鞋温吞地迈向了客厅,从及其显眼的位置拿出了那个从森先生手中拿到的保险手提箱。他把箱子放在了自己的身前,给沢田纲吉让出了位置,直接惰怠地瘫在了沙发上。

      “打开吧。”他像只懒洋洋的猫咪,慢吞吞地说道。
      “事先说好,沢田君。”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手/枪,手指绕着扳机处转了半个圈,被他精准地握在手中:“一次机会。”

      枪口正对着小少年洁白的眉心。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那张稚嫩的脸。
      这次是沢田纲吉自己找上来要求合作的,情况变了,他没必要把自己的形象描摹的有多美好。更何况自己是个烂人的事实,对方应当早已心知肚明。

      沢田纲吉半蹲在那处金属保险箱前,他瞥了一眼正对着他的黑洞洞枪口。仿佛并未感受到一星半点的威胁,面部仍旧从容坦然,毫无波澜。

      他抬起手,小巧的手指灵活地拨动着密码锁上的密码,清脆的齿轮滚动声响在屋内回荡。

      最后一个数字,调节完毕。
      沢田纲吉将食指扣向了一旁的开关,保险箱应声而开。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慢悠悠地收回手/枪。他站起身,凑到了沢田纲吉对面,半蹲下身子打量这个被打开的手提箱。

      “我有点好奇,这套密码你是从哪里搞来的。”他看着沢田纲吉将箱子展开,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内容物,只有一份被牛皮纸装好的文件。

      “从谈生意的角度上来说,”沢田纲吉把那份文件拿出来,直接递到了太宰治的手中,“这个问题是另外的价钱,太宰先生。”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慢吞吞地绕开牛皮纸袋上的长绳。

      “不过我可以友情附赠一下。”沢田纲吉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后:“我在禅院直毘人的书房找到了这串密码。”

      太宰治拿出了里面的文件。
      那是一份被装订打印好的规整文件。

      他望向文件第一页的题头——
      《探讨生得术式以人工方式激活的可能性》

      “哇呀。”望着这份标题,他不禁夸张地扬声感慨。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只陷于惊愕之中的小猫。

      “不得不说,沢田君。”他脸上熟稔地蒙上假惺惺的笑容,“咒术高层的那些老家伙们,可真的是有些丧心病狂了。”

      “有关这一点,就算是我也比之不及呢。”他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慢吞吞地翻到了下一页。

      ……

      *****

      ……

      临到睡觉前时候,太宰治随手丢了一床被子给坐在客厅的沢田纲吉。

      他不习惯晚上睡觉的时候身边有其他人,哪怕是一点轻微的动静都足以令他苏醒。这是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之后,才逐渐出现的习惯。

      以前睡眠好是因为自己并不畏惧死亡。
      一天的任务结束之后,带着一身硝烟味与血腥味就可以随便找个地方一窝,像只居无定所的流浪猫一样一觉睡到天亮,然后感慨昨夜也没有什么有能耐的敌人能成功杀死他。

      后来他把自己关在那处密不透风,从不露出半点光亮的房间,昼夜不分地逼迫自己,是因为他还不能死掉。

      他依然不畏惧死亡。
      只是他再也无法安稳入睡。

      太宰治回到了卧室,习惯性地给卧室上了锁,拉上了窗帘,遮蔽住外界清幽的月光。

      [太宰先生。]系统在他的脑海之中发话。

      “什么事?”他蜷缩进冰冷的绒被,将自己完全卷入其中,只余留几缕乌黑的发丝在被褥之外。

      [本次副本进度已过大半,现在要公布一项隐藏加分任务。]

      太宰治懒洋洋地闭上眼睛,拖长声调:“是吗,是什么任务?”

      [需要由您来自行抽取。]系统说。

      “我不想伸手,”他用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声音闷在被子里,听起来沉沉的:“随便帮我抽一张卡牌好了。”

      反正没什么任务是他无法完成的。

      [好的,请稍等。]系统说。

      太宰治等待了一小会,他听见系统发出了一声抽取卡牌后惯有的清脆“叮”声。

      [您的隐藏任务是:使你的对手【沢田纲吉】爱上你。]
      [奖励积分:100000分]

      太宰治睁开眼睛。
      “等一下。”他扑腾着从被子里坐起来,满脸不可思议,头顶支棱起的几缕黑发都震撼地垂了下来。

      “什么任务???”

      [您的隐藏任务是:使你的对手【沢田纲吉】爱上——]

      “换个任务。”太宰打断了系统,“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换个任务。”

      [很抱歉,太宰先生,隐藏任务无法进行更改。]

      “……”
      “你觉得这种任务合适吗?”他睁大着那只漂亮的鸢色眼眸,像是失去了生活希望的可怜猫猫,抬手指向门外,拖着半死不活的语调:“你看看外面那个小鬼。”

      “这种任务明明更适合森先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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