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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无尽之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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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就此停手，试试在这里过上一辈子？
记忆开始回闪。这个念头第一次出现是在卡玛维亚的第二个夏天。
卡玛维亚有自称为鲜花之国的传统，一到夏天举国上下全是盛放的花朵。有时候我会跟佛耶戈一起从王宫里溜出来，在街道上乱晃或者是去郊区打私猎。他认得出很多花的种类，遇到我感兴趣的，会摘下来把它肢解给我看。
“一种常见的野花。你看，这种花的花蕊形状看起来很尖锐……有虫子。”佛耶戈兴致缺缺地把四分五裂的花丢进河里。
他的兴趣总是很短暂，急促。
我蹲在河边，看花瓣随河水流逝，直至视野的尽头。
卡玛维亚的夏天不算太热，阳光算是温暖而不是炽热。河流上浮动着闪光，清澈的河水散发微弱的冷意，我甚至能看到水下的鱼影。
我把手指伸进水里面，水里面的鱼飞窜而逃。但没过多久，那些模糊的影子又重新聚集，甚至还有一条鱼在靠近我的手指，试图用牙齿咬。
微弱的刺痛带来了真实感。
要不要就此停手，试试在这里过上一辈子？
这个想法突如其来，我甚至不知道它是怎么产生的。想要留在这里，必定是因为对一些事情产生了留念……那是什么？我没有任何头绪。
佛耶戈碰了碰我的手臂，示意我去看河边一颗茂密的树。树枝上停留有一只羽毛艳丽的鸟。他忽然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那只鸟也跟着这声音叫了起来。
声音和旋律都很怪异，不怎么好听，甚至可以说是难听。有些好笑，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到我的笑声，他第一反应有些恼怒：“你在笑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脸埋在手臂，继续闷闷地笑。笑声溢出了手臂外。
他伸手去扯我的手，但因为我在蹲着，重心不稳，身体直接往后倒。我手疾眼快地反手拉住他的手腕，让他也跟着我一起摔倒。
河边的草地湿润，带着泥土的腥味。我的手指还是湿的，在他的袖子上留下一串模糊的水印。
佛耶戈屁股着地，坐在了地上，泥土和露水沾湿了他的衣服。我躺在在草地上。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在笑。全世界只剩下河水流淌的声音，以及声调怪异的鸟叫声。
佛耶戈看着我。
我看着佛耶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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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许多问题我都得不到答案，或者说无法由自己做出选择。第二个夏天过去之后，我忽然开始吐血。
无数巫医和魔法师来王宫为我治病，但是查不出原因。不是诅咒，也不是生理性的疾病，没有原因，我这具身体就忽然间由内而外开始崩溃。
时间要到了。这个念头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看来不主动自杀或者死亡，我最多也就能在这里停留两年。在这两年内我做的事情足够多了，不知道回去之后能不能知道未来的改变……但是卡玛维亚亡国了，记载也几乎没有，我也很难发现历史的改变。
“……那就开放港口吧。”我凭借记忆描绘出了瓦罗兰大陆的大致地图，标记好艾欧尼亚、福光岛（暗影岛）的具体位置。“我们要征服这片大海，首先就要了解它。我打算组建一支舰队，派遣他们对周围的岛国进行外交和扩张，如果遇上原始的住民，优先建立友好的外交关系，其次才是建立我们的殖民地。千万要记住，不可打扰自然灵。”
卡莉斯塔在静静听着我的计划。
我看向她：“我打算把这只舰队交给你。”
“您要我在这个时候离开吗？”
她这段时间都守在我身边，当然知道我的身体状况。
“我需要你帮我做这件事。”我放下笔，充满柔情与眷念地牵住她满是硬茧的手。“等你完成这个任务，我就会再次回来。”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卡莉斯塔带领舰队出海了。
这样一来，卡玛维亚就加强了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联系，记录在世的历史应该会更多。
我计划着死去之前要做的事情：整理好一些政务，乱七八糟的情感问题，和伊苏尔德告别（回去要记得查一下这个人）。
如果我要为我的计划取个名字，那估计是“卡玛维亚复国大业”，或者是“导师拯救计划”、“论文大作战”之类的……
佛耶戈对我逐渐步入死亡的状态很平静。
我看起来觉得他很平静。他也属于乱七八糟的情感问题其中的一项，但他最近很异常，看起来安分得过头了。
“你死后要多久才会回来？”
“……不太清楚。”我说，“这不是由我控制的事情。”
他沉默了一会。
“我最近在做梦，梦见了很久之前的事情。你本来跪在花园里除草，看到我之后，就笑了笑，忽然间拿起镰刀割颈自杀……我记得有这回事。你记得吗？”
我点点头。
“当初你为什么会一看到我就要自杀呢？”
我还记得他当初说过的“不感兴趣”。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出口。”我虚弱地靠在椅子上，笑了笑，朝他伸手。“佛耶戈，过来。”
王温驯地听从我的指令，来到我身边。他握住了我的手，从他眼中，我看见了消瘦的手指。他专心致志地看着我的手，垂下的眼帘遮住一半蓝色瞳孔，令人产生一种温柔深情的错觉。
“对于我而言，这个世界是一场巨大的幻觉。我为什么会死而复生，我到此地究竟是为何？没有答案。那时我活着也如同死去，但在看见你的那一瞬间，我突然间就明白了一切……我会爱上你。你就是我的意义，你就是我的全部答案。”
“……你爱我？”他挪动嘴唇，“骗子。”
“那么你就当作我在撒谎。”我说，“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卡莉斯塔放弃了呆在我身旁直至最后一刻的机会，就是为了完成我的心愿。她对我的爱高于她本身的意愿，高于一切。尽管如此，你还是坚持她不爱我吗？”
“是我输了。”佛耶戈面色平静地说，“她爱你。”
他已经不想再挣扎了。
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没关系，我也喜欢失败者。”我说，“但是作为对我的奖励，也请你完成我最后的心愿。”
我跟他的视线一起转移到王者之刃上。那把闪烁符文光芒的魔法巨剑。
他在深呼吸，他的神色从平静变为空白，最后竟然有点微弱的慌乱。
“杀了我，然后等我回来。亲手感受我的死亡，再感受我的回归……”
我俯下身，亲吻他的嘴唇，还有他盛满恐慌和麻木的眼睛。
“我是爱你的，佛耶戈。”
